褚淮汗颜。 宋之峤很少这么耐心,没想到一等等来了两人,言语间似有不悦:“你来干什么?” 乔逐衡扬了扬下巴,满脸挑衅:“你有你的亲卫,褚将军怎么能没有?” 最早的时候在庆南乔逐衡分不清褚淮身份也叫过他褚将军,不过那时没个正经全是嘲弄,这会儿正儿八经叫了反刺激得褚淮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之峤默了片刻:“正好,无聊的时候你还有些用处,你到时候可别再怯战。” “彼此彼此。” 之前一战两人显然都很不尽兴,这次一碰面又满是硝烟味,褚淮甚至怀疑乔逐衡是不是也和宋之峤打上瘾了。 队伍里就这么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人,诡异的三人打头行军,齐齐整整往城门走。 褚淮哪里都觉得别扭。 “褚淮!褚淮!”走出几步就远远听见宋旭言的呼唤,对于褚淮上战场一事他是极力反对,奈何他那自己弟弟半点法子没有,加上褚淮不反对也只能由两人去了。 “你落了……落了一样东西。”宋旭言气喘吁吁拨开人群走到褚淮眼前,神色无奈,“原本我以为你是用不上的,所以一直没有给你,没想到主上所说的时机还是到了。” 褚淮不解,在此提出三皇子实在有些突兀。 “你也要上战场了,没件趁手的武器怎么行。” 说着旁边有人捧枪上前,银色的枪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黑色纹路,斑驳痕迹不知是特意为之还是材质特殊,枪尖系一黑缨,整体看着不如乔逐衡的那把轻灵,但可以知道绝对是好兵。 褚淮接过,细细摸了摸枪身,这枪稍沉,入手不滑足够趁手。 三皇子早就说过要给褚淮一把不输于乔逐衡的紫缨银枪,原来并非说说而已。 迎着宋旭言的眼神,褚淮点点头:“不负重托。”
第六十五章 借东风长烟犯山 褚淮当时帮宋之峤说话并非一时兴起,这次来袭的敌人行踪隐蔽,并无一举得手之意,不出意外这两三天他们会再来。 若不主动出战,留雁再遭受一次袭击便很难维持防守,这种情况下非战不可。 出关已是日落,军队未远离关门,以护城河为界,将人布置在两侧驻扎,若是对方今晚再来还能伏击,若不来就有更多的时间准备护城工事。 另以三十人一组,进行隐蔽的野外巡逻,若发现端倪即刻回报。 宋之峤点名带褚淮一起,肯定不会让他舒坦在营帐里歇着,刚扎好营就抓住人商量战术,乔逐衡更没什么好待遇,直接被编进第一组巡逻队,带着人摸黑去野外蹦跶。 乔逐衡实属第一次被别人指挥,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认命。 目送巡逻小队敏捷地消失在夜色中褚淮和宋之峤进了营帐,帐里还有宋之峤的副将等着,见两人进来行了一礼摊开地图。 这张地图是各色棉帛拼凑而成,褚淮早年就有听闻留雁外群山连绵地形多样,留雁在地图绘制上也是下了大功夫,这一片片棉帛不知道凝结了多少人的心血和性命。 褚淮原本只以为宋之峤说要自己当副将是说说罢了,此刻看见地图当即知道不是玩笑话。 宋之峤的行径让褚淮顿感受宠若惊,他在留雁的这段时间并未展现自己的什么能耐,突然被宋之峤这么信任难免让人满心奇怪。 “敌军驻扎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里,”宋之峤点了点留雁山,“山上不宜驻留,但对他们来说则是家常便饭,我们现在暂时不能进山,敌暗我明容易受伏击。” 褚淮坐在一旁听宋之峤分析,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们只能等今晚这一次,明天我们一群人若还在这里必定会引起敌军的警惕,之后他们再用什么手段攻城就很难说,所以之后出战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宋之峤的那位副将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宋将军,我认为这次袭击主要为了消耗我们城内军力以求破城,他们极有可能是上次与我们交战的敌军,我们远征耗费了大量精力必定也在他们的料想,我认为我们应当派出伏击小队,分散在关外周边,等他们再来形成合围,困他们于我们阵中剿灭。” “但是我们现在并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若他们埋伏的范围比我们还大,我们就会陷入阵中阵,到时候如何便无从得知。” “若以昨夜攻城战况来看,应当有千余人,要想扩大包围恐怕很难。” “你能确定他们这次就来了这么多人吗?他们和我们可不一样,他们的粮草供给就是这群山,现在又是开春不久,山中物资养活近几千人不成问题。” 副将沉吟片刻,继续看向地图。 宋之峤侧头看褚淮,后者没有响应,也将目光投在地图上。 留雁之后还是山,一重接一重,这种地形不适宜骑马作战,所以对方应当是步兵为主,这就不难解释昨晚为什么对方撤离迅速,若留雁以骑兵追杀,他们肯定占不到便宜。 但现下只要不出山宋之峤就奈何不得他们,宋之峤带人进山则会被算计,这境况确实让人进退两难。 副将苦笑一声:“那我们总不能放火烧山逼他们出来吧。” 人皆信山中有灵,放火烧山这种损阴德的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用,副将这么说只是在暗示自己确实没有办法。 宋之峤甚至懒得回答,摆摆手。 “宋将军,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副将和宋之峤闻言同时看向褚淮,后者可以清楚看见宋之峤神色复杂,似有几分失望,副将表现得更为明显,夹杂同情的样子。 “不行。”宋之峤选择原谅褚淮的冒失,予以明确否决后低下头不再看他。 “宋将军先别急着拒绝,”褚淮慢条斯理道,“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个烧法,怎么能直接否定。” 褚淮的口气就像是已经有了确凿计划,这样宋之峤无法不认真对待。 宋之峤坐下来:“那你说说你要怎么放火烧山。” 褚淮没急着解释,指了指留雁山上被标注出来的那条巨大缝隙:“在这里还没被堵上的时候,我们再好好利用它一次,宋将军你们也是在留雁驻守这么长时间的人,论山间作战总不能落人下风吧。” 最后一组巡逻队在天亮的时候回到了营地,这一夜平安无事,不知是不是敌军有意为之。 令他们惊讶的是驻扎的队伍并没有离开,毫无行军的动静,就这么明目张胆围绕在护城河前,自上而下可以把营地的情况尽收眼底。 好几位不明情况的副将来询问,宋之峤站在营帐前漫不经心道:“我们这次损失这么惨重,必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 “宋将军说的是,但……是怎么个打法?” 宋之峤指了指褚淮:“解释。” 褚淮笑道,对着一干莫名其妙的副将:“他们用火箭与火药袭击留雁,我们为什么不能放火烧山,也让他们尝尝这种痛苦。” 众将哗然,惊了片刻立即转向宋之峤,尽量委婉地劝阻宋之峤,为逼敌而放火烧山这种做法在历史上并非没有,不过此等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的做法实在不合理,先不谈敌军的情况,留雁众人也是靠着留雁山过活,这一把火下去,留雁的人们之后也过不得什么好日子,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宋之峤的表情逐渐变得不快,干脆冷脸离开,大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宋之峤但凡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这是他一直饱受诟病的一点,纵过去十几年没因此出什么事,但这次呢? 大伙又看向褚淮,不明白这个看着眉清目秀的公子怎么是此等心狠手辣的人。 褚淮笑了笑:“我只是一个提建议的人,做决定在宋将军,你们看我也是没有用的。” 事不关己的语气激怒了几人:“如果不是你提这种损招,宋将军难道会决定吗?” “你这么说就太可笑了,说不定我只不过是顺了宋将军的意,帮他提出这个想法,大家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人,战事之下必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怎么能体谅敌人。” “你不要狡辩!我们同样靠着留雁山,你以为烧了山我们就没有什么损失吗?” “至少目前,我没有看到损失,但昨夜战斗后的损失,我是实实在在看见的。”褚淮冷笑,“你们手上沾的血还少吗?何必在我面前装慈悲。” 褚淮这句的话几乎瞬间让所有人变得暴怒,他的突然到来已经让旁人有些奇怪,加上他曾经的宫人身份和现在一席话,就差在脸上写明奸佞两个字。 不过这些人也知道和褚淮发火一点用没有,当务之急是怎么扭转宋之峤的决心,当然……目前看来这是一项不可能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褚淮大张旗鼓带人在留雁山山脚下踩点,确定放火的位置和探查风向,确保不会反伤自己,而那些副将则对宋之峤一日三叨扰,几乎用尽了这一生的口才,可惜没有一点用处。 不多时,全军上下都知道宋之峤这次要放火烧山来逼敌军出山。 三天过后,宋之峤毫无变卦之意,褚淮则已经确定了放火的地方。 等风势大好,几把火烧了,整座留雁山将化作一片火海。 当夜,宋之峤带人行至狭缝附近,按照褚淮之前所做标注,让人备下柴火,今晚的风势确实比前几夜大,火趁风势将无人能挡。 狭缝前的火率先燃,紧接着其余几处木头也相继点燃。 自上往下看能看见明亮的火焰,呛鼻的烟雾滚过留雁的每处,想必一直藏身在山中的敌军现在也正饱受此苦。 风逐渐大起来,云遮住月,夜包裹烟,黑暗当中只有跃动的火焰。 而在浓烟滚滚的山上,探子焦急地向自己主君报告:“他们真的烧了!” 不用他说,烟的味道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不相信。”这句话几乎是从眼前人嘴里一个字接一个字咬出来的,“宋将军不是这种人,肯定是有人蛊惑他,他果然是被外戚胁迫,就和乔将军一样……就像那个人告诉我的一样。” 探子急得满头大汗:“主君,我们先撤吧,这些问题等之后再说。” 被称作主君的人并无动作,定定地看着眼前人:“我要去找宋将军。” “找?主君你……” “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我要去救他脱离外戚掌控,就像他曾经救我一样。”这话没头没尾,但听得出决绝。 但他并没有来得及带人去救宋之峤,另一个探子紧跟着跑过来:“我们的后路断了!是他们!没有真的烧山!我们被骗……” 不等第二个探子说完,远处已经可以听见劈开枝叶的队伍冲来的声音。 所谓被外戚胁迫的宋之峤带着人从他们原定的退路上找来了。 而山前,乔逐衡也带着另一支队伍照褚淮的猜测帮助宋之峤拦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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