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般般说:“过来。”她声音冷淡视线飘向封意晚。 封意晚缓缓站起身,避开季锦十走向季般般,季般般自带的气势更像是天降神凤,但是这神凤总透着一股阴暗,让人琢磨不透的阴暗。 “麒麟儿姐姐,杀了她,她会说出去的。”季锦十坐到季般般身侧。 季般般一笑说:“杀了做什么,有个替死鬼岂不是正好,封家如果杀了太后,那南璟易主,陛下手中的政权将更稳了。” 封意晚立马懂了季般般的意思,她腾地跪了下来,“殿下,妾身什么也没听到,求殿下放过封家,妾身自当感激不尽。” 如果封意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没人会信,因为七处营在季般般手中,而她能控制舆论,哪怕有了证据,如果小皇帝因此赡位,那天下便会落在唯一的季姓血脉中,哪怕这人是女子。 但是季般般绝不会放过封家,此人阴险狡诈不是善类,她唯有服软方能保全世家。 季般般抿着茶水说:“那你说,怎么办呢?” 封意晚想了想说:“妾身入凤鸾殿送药,见太后同陛下争执池阁老私通易初公主一事,太后不慎跌倒被桌上铁炉砸到,这是药。”她从袖中拿出药盒。 季般般一笑,眼神不由得多打量了几分封意晚,同聪明人说话她心情都会好许多。本来还要想办法支走封沛琛,但是如今有封意晚作证,那封沛琛留在宫里无疑是最好的。 “那就请,娘娘好生配合陛下。”她伸出手扶上封意晚的小臂将人拉了起来,这事情轻而易举便处理了。 封意晚背后有南璟王,她说的话代表的是整个南璟,没有大臣会质疑,包括景白烯,谁质疑便是得罪南璟。 封意晚看了一眼季般般,眼神慌忙躲闪,季般般生的如璞玉眉宇高贵,语气轻柔分明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女子,也许也就是纪恒养大的公主,阴狠毒辣没有半分公道正义。 季般般出了殿后,往屋内看了一眼,剩下的都交给季锦十和封意晚来做,允乔迎了上来,低声说:“公主,已经安排好了。” 季般般提上步子慢悠悠地朝着玉蓬殿走去,她说:“告诉毛符宽,今夜集聚锦衣卫待命。” “是,公主手上如今有七营锦衣卫,为何不趁机借用此事将池阁老扳倒?”允乔眼神落在季般般影子上。 季般般道:“不着急,留着吧,他那个学生同他关系慎密如今又在礼部做事,阮氏送了姑娘选秀,他要将自己阁老的位置留给阮望秋。对了,你在糖里放了多少药?” 允乔低下头回答:“这次失手多放了点,公主说停了两日,奴估计是皇上吃的太多才迷失了心智杀了太后,以后可要减少剂量?奴怕往后,皇上再失心智时会死的人更多。” 季般般淡淡一笑说:“死点人算得了什么,不过,剂量少点,免得被人察觉了。” 今夜皇宫的黑猫彻夜哀嚎,而太后的死是在季般般意料之外的,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机会。
第97章 云涌 月亮西挂,残月透过太史院的窗户,顾司宜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屋子被走廊的灯笼照亮,她从被窝爬起来披上衣服,隔着门问道:“谁?”她未梳妆自是不会开门见人。 门口的商棋转过头去,背对着大门焦急道:“研磨官人尽快梳妆随编撰入宫。”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顾司宜问道,她内心惶恐不安,商棋平日是个稳重的人,乱了分寸定是发生了什么。 商棋说:“宫中的马车已经在太史院门口等着了,太后,太后殁了。”他尾音发抖。 顾司宜瞳孔一缩,巨大的冲力涌上心头,她扶着大门站稳,冷静后说:“我收拾一下。”顾司宜不敢耽误,太后殁了她没原因,但是也要掀起一道血雨腥风。 她一边想着这事儿一边梳头,头上的发簪都插歪了,出门时,商棋还在门口等着她,他手里提着一盏宫灯,宫灯散出幽幽的光,两人没有犹豫,直接往太史门口去。 太史院今夜要前去取证将事情完整记录在册,孙时鲤身为五品官员自是要到场,孙时鲤不管到哪儿都会带她在身边,她对此倒是没有别的疑惑。 孙时鲤站在马车旁,见她来了,抬腿上了车,没有多话。 小太监俯身伸出一只胳膊,顾司宜搭手时刻意看了一眼,她双眸一顿,“兴安?” 微弱的光束她看不太清,不确定面前这人的身份,兴安笑道:“奴才来接官人入宫。”他身子更低了。 顾司宜从去了太史院后便没怎么见过兴安,差人打听过,听说他在司礼监打杂,常真死了也没有人再虐待过他,她本以为这次朝廷回关卫他留在了浔安行宫,不曾想司礼监还是带上了他。 顾司宜搭上臂膀,上了马车,兴安驾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马车走动之际,孙时鲤瞥见顾司宜头上的歪了簪子,挪开眼提醒她,“簪子歪了。” 顾司宜摸了摸头上的发髻,试着将簪子扶正,然后道谢,孙时鲤闭上眼靠在马车上,此时应才过卯时,冬日天亮较晚,昨夜又是元宵,关卫还在热闹中,马车驶过正街,顾司宜刻意瞧了一眼窗外。 车水马龙一如既往,不设宵禁大家放肆起来没有限度,休寐这种事情也不列入计划之内。 顾司宜轻声问:“宫中可说了缘由?好端端的人怎么会.......” 孙时鲤抬起眼皮,身子也不曾挪动,她说:“太后怀疑阁老与易初公主往来慎密,先前景大帅与漠原之战,宫中有人走漏消息,有密信传到太后说是阁老所为,陛下劝阻太后为阁老正身起了争执,太后不慎滑倒,被掉落的铁炉砸到头颅。”她话落看向顾司宜。 顾司宜双眉一皱,前半段听着正经,后半段总觉得像是一个敷衍天下的借口,她不确定地问:“所以是意外?” 孙时鲤应声,她面上的疲惫已经掩盖不住,“一会儿入了宫,我先去大殿,你在门口等我。” “我想去见太傅。”顾司宜抢话说。 孙时鲤半睁的眼瞟向他,然后点点头,孙时鲤沉默半刻,还是开口提醒说:“莫要参与到此事中。” 马车直奔皇宫东侧大门,没有从正宫门进入,整个宫中弥漫的是螺号的声音,顾司宜透过车窗已经瞧见司天监的法僧入宫,手中敲着木鱼,白绫已经开始高挂宫门,太监宫女也换成了白衣。 气氛异常沉重,孙时鲤下车后,顾司宜本想直接去太傅殿中,却被兴安叫住了,“绾女官人若是寻太傅,奴才带您去。” 顾司宜眉头舒展开,“有劳兴安。” “官人哪里话,得了官人恩,如今奴才在玉蓬殿做事,轻松许多。”兴安身子微低,伸出小臂让顾司宜搭上,不知是不是身体受了摧残后所造成的改变,兴安已从刚烈的禁军侍卫变成了不起眼的柔弱小太监。 全然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洒脱,扭扭捏捏的模样同宫中太监无二,顾司宜心生怜悯,若不是她,兴安也不会沦落至此。 顾司宜听到兴安的话,低声问:“是殿下将你调到了玉蓬殿?” “正是,殿下在司礼监来提走的奴才,否则玉蓬殿这等地儿,奴才哪能进得来。”兴安小心地走在顾司宜身后,只留下小臂在前方让她搭着。 宫中太监分等级,若想去皇女皇子身侧做事,岂非易事,得了这些主子的赏识往后能升个位阶,活儿轻松,主子如果升了天更是不得了,季般般这帮的不是兴安,是顾司宜。 元宵的灯笼撤的很快,顾司宜踏入宫中时已经没再见到红灯,太监们匆匆而过没人能注意到她。 太傅常住宫里,寝殿在皇子读书的地儿,自从五年前的一战结束后,皇子们都殁在驻阳河畔,皇子读书的地儿除了宫女太监没人再踏入过。 顾司宜进入屋内,小案还是从前那几张,儿时哥哥在宫里做过太子伴读,喜欢在桌角刻上她的名字,此时还惹来皇子们嘲笑。 她接过兴安手里的宫灯,坐在顾牧安坐过的小案前,兴安说:“那女官人等着,奴才这去请太傅。” 顾司宜颔首致谢,兴安将房门掩上,太傅现在应在去太仪殿的路上,她的身份上殿不够资格,唯有将人请来是最好的。 太仪殿前 众臣白袍官衣着身,黑鞋踏脚,季锦十的呜咽声泛起回音,季般般腕上系了白绫,她站在旁侧冷傲的目光下垂。 众臣不知该哭还是该闹,无人敢打断季锦十,大殿内设好了灵堂,太仪殿是当年太上皇驾崩时设置灵堂的地儿,太后金棺是当年太上皇备用的棺椁,大北的皇帝一般都会为自己备上两个金棺,包括当年先皇,不过先皇的两个棺椁另一个给了敬元皇后,空棺放在了浔安皇陵。 “丞相到。”小太监尖着喊道,众臣纷纷转头目光瞧向门外。 池阁老一身白衣,一步都不见焦急,淡定地走在大殿上,跟在身后的还有封鹿栩,阮望秋,钟其阳。 阮望秋似是很衬这白衣,他比封鹿栩高上一个头,走起路来沉稳尽显大家风范,眉眼如墨,唇红似血,重武轻文的朝代,养大的公子眼中带着一股胜傲。 池昌庭衣帽端正,在灵堂前行了礼,池阁老同易初公主的消息传遍朝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钟其阳便没有这么淡定,他到棺椁前查看一番,金棺半盖,四周点了油灯。 整个殿堂充斥着一股香油味,他双唇颤抖,迟迟不敢揭开太后面上盖的白巾,众臣都听闻死相惨烈,那铁炉平日都是焚香用的,锻造用的黑铁极重。 季锦十擦着泪,见钟其阳一来,立马扑到他的怀里,哭喊道:“王父,母后殁了。”他哭声越来越大,季般般撇了一眼将神色落到别处,季锦十瞧着笨,演戏竟让人看不出破绽。 钟其阳手都在颤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只能将季锦十抱在怀里,话到嘴边硬是挤不出来。 钟其阳看向季般般,季般般往前一步说:“太后不知从哪儿听来了消息,说池阁老同易初公主来往甚密,先前景大帅独上偃台一事,走漏消息和池阁老有关,陛下是明君,阁老是三朝肱骨大臣,陛下怎会纵容太后听信谗言,一时间起了争执,太后不慎滑倒,这才酿成了悲剧。” “池昌庭,你竟有如此乱臣贼子行径。”钟其阳一下便像来了劲儿,指着池昌庭的鼻子没给一个好脸色。 季锦十趁着众人不注意,看向季般般,然后他一把抱住钟其阳的大腿说:“王父莫要听信谗言,阁老一心为国,怎会做出此等事情,此事定是有人离间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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