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入宫的除了封家女儿,还有七营的姑娘,不乏也有三姓九族阮家的,阮家的一看便是受池阁老所推。 储秀宫一切安排的妥当,虽是夜里她瞧不见宫里的金砖玉瓦,但通过御花园能见玉狮也知几分宫中奢靡程度。 李忠伸出小臂扶着她过了季锦十的宫殿,四下连巡逻的侍卫都没见着几个,和前殿相比格格不入,寒气顺着脊梁骨让她心里打了个寒战。 封意晚四下一看问:“怎么这宫中侍卫反而少了许多?” 李忠笑着答道:“陛下和太后寝宫挨得近,今夜太后身子不适,陛下留在太后寝宫照顾,所以撤走了部分侍卫,免得扰到太后歇息。”他指了指不远处亮灯的地儿,“那就是太后和皇上住的地儿,同娘娘的储秀宫也是近。” “可有请太医?”封意晚不禁问道。 李忠说:“有陛下在身侧,娘娘不必担心,娘娘尽管好生歇着便是,明儿一早自会有奴才接娘娘前去请安。” 季锦十在身侧照料,请太医这事儿也是季锦十一句话,太后每年冬日封闭门窗烧炭火,头晕是常事儿,太医开了方子也不如她多走动好的快。 “有劳公公。”封意晚在储秀宫门口停下,门口并排站着宫女太监,李忠点头,见着嗓子吩咐道:“都好生伺候着娘娘。” 直到众人应声,那太监这才直起身子离开,封意晚瞧了一眼身侧的侍女,浴房早已备好了热水,封意晚沐浴后擦拭着头发,宫女太监话少,宫中严谨不如在南璟那般自由。 南璟王镇守南璟多年,府里的侍卫说话没有这般行规蹈距,她也曾想看遍天下,见浔安的风烟,瞧关卫的大雪,泗州的胡商,以及禺尧的深山秃鹫,唯独关卫的宫阙是她最不愿意来的地方。 屋子点了炭火,宫女怕她冷紧闭了门窗,不一会儿她觉得闷得慌,自己起身出了屋子,宫女太监睡下,她仿佛得了解脱。 封意晚四处看了一下,一跃跳上房顶,关卫今夜元宵,站的高也许能一览望尽繁华,刚上房顶坐下,她的目光放在太后寝宫的方向,她能见到宫殿还是灯火通明。 侍女出门瞧见这一幕,慌张说:“三姑娘快下来,让人瞧见可怎么办才好。” 在南璟长大的封意晚,功夫不算家中最好的,家中除了封鹿栩没有天赋以外,丫鬟都能使上几招。 封意晚看的入神,说:“文瑶,将我屋中包袱的药丸拿来。” “那三姑娘你先下来,我这就去拿。”文瑶匆匆入屋,封意晚这时跳了下来,她接过侍女递来的药盒说:“我且去太后宫中瞧瞧,母亲常食这药止头疼,许对她有用。” 文瑶知道封意晚入宫就要得太后喜爱,这样指不定封鹿栩能被放回南璟看望夫人,“那我同三姑娘一块去。” “不用。”封意晚眼眸带笑出了殿门。 皇宫很大宫巷也多,她方向感不错,很快便找到了太后寝宫的位置,她看向围墙有点犹豫,如果从此处翻墙便能省了很多事儿,不然她还要走上一阵才能到门口。 封意晚犹豫再三,还是翻墙入了院子,前方三道黑影出现,封意晚心里一震不知所措,她连忙躲进房内,屋中微光薄弱,香炉内还焚着香混着浓浓血腥气息,紫柱金梁极尽奢华。 听着脚步越来越近,她紧攥着手里的盒子,一个翻身入了衣柜,透着一点缝隙观察外面。 季般般眼神冰冷坐到桌边,而她的身后跟着龙袍少年。她瞧不清少年的脸庞只能见着轮廓,但是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能被看清。 柜中的封意晚偏了一下头,她所处的位置正好能见到凤床,床上金幔垂下,而金幔之上沾着血迹斑斑,隐约能见一人形躺在床榻上。 季锦十一下便跪在季般般面前,声音微微颤抖道:“麒麟儿姐姐,朕最信任的便是你了,你想想办法。” 季般般不为所动,慢悠悠的提起茶壶倒上水,封意晚不禁瞪大了双眼,到底所为何事能让皇帝下跪!
第96章 事变 藏在衣柜的封意晚心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殿内外四下没有一个宫女太监,正中红木雕花小柜前放置了一只正在燃烧的香油碗,碗中的灯芯忽明忽暗。 在关卫只有死人后方才点香油碗在卧房内,若是没有这香油碗,魂魄便寻不着方向入地府,虽是一些民间信仰,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遵守。 封意晚不安地望向季般般,季般般抿下茶水说:“陛下先起来,慌什么,死了多久了?” 季锦十满脸挂着泪痕看向她,他擦擦鼻涕,声音发抖说:“两个时辰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榻。 “这事儿可不好办。”季般般美眸抬起,将茶杯放置一旁,走到床榻边上,食指钩住床幔垂眼看了下榻上的尸首。昏暗的屋内烛火闪动的厉害,床上的女人凤袍沾满鲜血,面部血肉模糊,只瞧得见一只眼半睁布满惊恐。 季般般收回手帘子也放下,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皇帝,面上静如止水仿佛这惨状早已料到,“怎么办呢?” 这一问,季锦十慌了,跪着往前抱住季般般大腿,“姐姐你帮帮朕,朕没想杀她的,朕不知怎么回事,两眼一黑总觉得她要害朕,姐姐只要帮了朕,今后朕拿到政权,什么都给你。” 季般般眼神冷淡,她轻轻蹲下身子,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手肘放置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季锦十,季锦十这时更加慌张了,人中挂着晶莹都忘了擦。 “陛下先起来,你是天之骄子,可不能跪着。”季般般伸手拉住季锦十的袖子,唇角微微上扬,季锦十木讷地跟着季般般的步子到小桌边上。 季般般整理衣袖说:“你是皇帝,这天下,你要什么便有什么,七处营各司其职,陛下舅舅如今在刑部做事,王父身处都处营,都处营做的可是督察百官的活儿,同时也督察君王言行。” 季锦十明显听不懂季般般这话,只能两眼清澈地望着季般般。季般般深吸一口气,不免觉得同蠢人说话很累。 季般般端起杯子说:“都处营一定会彻查此事,因为他们除了太后唯有陛下便是依靠,陛下年幼手无实权,景白烯要不了两日也要回宫,封沛琛如今又在皇宫,陛下你说,你这一棒子什么时候打不好,非得撞在这个节骨眼上。” 季锦十想了想直到看到那沾满鲜血的棍棒,他抖了下身子,坐到了季般般身侧,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流,“姐姐你想想办法,母后说你聪明,你定是有办法的。” 季般般悠悠撇了他一眼,然后嘴角带笑说:“办法自然是有的,用太后私印传信景白烯,将他调往边关接应易初公主,这样陛下便又少了一个威胁。” “朕马上去,马上去。”季锦十连忙到床榻边上,他没有犹豫直接掀开了床幔在僵硬的尸首上乱翻一通,太后的私印传信给景白烯,景白烯自然是对此无疑。 季般般撇了他一眼,继续说:“告诉景白烯彻查易初公主和池阁老的联系,景将军脑子可不笨,唯有这样,他才能因此深信不疑。”景白烯有意扳倒丞相,如果放这句话给他,正合了他的意。 季锦十此事哪里听的进去这些,他拿过私印交到季般般手里,凤印带血她是有点嫌弃的,用白帕包了才放到袖中。 季锦十连忙又问:“那封世子怎么办,姐姐刚刚不是说了还有他。” “封世子送妹妹入宫,明日便回去了,陛下只要瞒好,明日不让人入太后寝宫,自然不会被发现,我将这宫殿内外的太监宫女侍卫都调换了,没人能见太后,总管太监李忠是个想往上爬的主儿,陛下许一个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将人收了。”季般般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季锦十没个主见,她不管怎么说他都会听。 季般般没听到声,转头看着季锦十,季锦十的身子已经没再抖了,他骤然抬眼两颗泪一下就包不住了,问:“池阁老怎么办,他要是查出,朕届时定会被天下人痛骂。” 季般般一笑,手搭在他的肩膀说:“陛下别慌,没人能知道太后是你失手杀的,太后分明是意外,应设法坛超度啊。” “至于池阁老,只要将太后传信给景白烯的事情透露给他,他自不会追究太后的事情,太后听信谗言,陛下极力劝阻,争执见不料太后跌倒,铁炉从桌上砸下要了太后的性命。”季般般收回手,语气很轻。 场面瞬间静的可怕,季锦十对季般般说的话也留心了,但安静的场面下,总会因太静而发生点响动。 季般般听到一声异响,眼睛瞬间向上一瞟正好对上衣柜缝隙。 封意晚捂住嘴,季般般的眼睛如恶鬼一般朝她看来,她连忙挪开眼,轻轻往后靠去,她被吓到不仅仅是因太后被季锦十打死的消息,还有季般般的气势。 她刚靠下,柜门开了,掀起一阵冷风,一道光猝不及防钻入她的双眸,封意晚望着季般般,不敢大动。 “可听够了?”季般般目光带着一抹威严。 封意晚跳开视线,看到季锦十,季锦十双眼布满血丝,犹如厉鬼索命朝她扑来,在她还未反应之际,直接掐住她的脖子,“朕杀了你。” 季锦十没有她的力气大,刚刚被吓到的封意晚显然已经不知如何反抗,况且面前这人还是当今圣上,她慢慢松开季锦十的手,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脖子。 她被拖拽到地上,季般般只在一旁眼神微沉,她刚刚才见过封意晚,自然是知道身份。 封意晚接触到季般般的视线,投过几分绝望过去,季锦十根本要不了她的命,只要她稍微反抗便能将这个少年打倒在地,但是现在她不能这么做,因为伤了皇帝是死罪,况且她已经撞破皇帝杀了太后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更不会活着出这道门。 眼角泪珠滑落之时,她微闭上眼。 “放开她吧。”季般般声音像是救赎,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人间再次见到光亮。 季锦十像是走火入魔一样,不听季般般的话,死死的掐着封意晚的脖子。 “她要是死了,事情就更麻烦了。”季般般转身走到小桌边上。 这句话彻底点醒了季锦十,他慢慢松开手,眉间煞气重的很,哪里像是一国圣主。 忽然如喉咙的冷气让封意晚咳嗽起来,她大口吸着来之不易的希望,脖上的红印传至面颊,头上的金钗碰撞让整个房间不再静的可怕,反而是那身龙袍让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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