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宜扶着王从南入了杨府,杨府的庭院翻修过,老宅子但也是贵气的,先皇赐的官宅怕也是没有这么体面。 两人跟着老管事去了会堂,一路上管事的没有和王从南多说,老管事在杨家做事多年大小的事情多少都会知道,但是从他嘴里问不出话儿,两人只能去选择找老妈子问答案。 穿过花园便到了会堂,顾司宜一路上四处张望寻找季般般的身影,心跳不由得加速,那股揪心的酸楚传来。 “夫人先在此等着,回头乔公子回来了便来见夫人。”老管事吩咐丫鬟奉上茶水。 王从南刚坐下,轻嗤一声:“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外人一般,我既然嫁入杨家,也算杨家主子,与你家少爷没有夫妻之实,也是八抬大轿抬进家门的媳妇儿,王家虽是生意人但也算偃台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竟不知世家的规矩如此特别。” 顾司宜看着王从南,眼眸含笑,王从南也是王家娇生惯养的姑娘,规矩理念自然重了些,先前觉着王从南办不好事儿,还是她多虑了。 话音一落,老管事跪在扑通一声跪地,险些闪了腰,“夫人,怎说这些话,我在杨家做事几十年,方才不过是嘴快说错了话,该打。”说完他开始抽着自己的耳光。 王从南撇了一眼站起身,眸子清澈望着前方说:“起来吧,我想四处逛逛,若是乔肃回来,便让他在会堂等着我,入族谱的是我,不是他。” 顾司宜扶着王从南的小臂,能明显察觉到她在颤抖,但是这样的姑娘是聪明人,不需要教便知怎么做,办事儿就会省心许多。 出了门以后,王从南整个身子仿佛软了,重心皆往顾司宜身上靠,她扶着胸口问道:“我刚刚说的可有错?” 顾司宜低声道:“姑娘说的很好,刚刚姑娘若是不这样说,便没有法子出来,时间不容耽误,我去乔肃房间看看,你去厨房寻个老妈子问问当年清尸的丫头。” 王从南点头应了她,两人分开而行,顾司宜要在乔肃房间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有利的证据,没有证据是没有办法定乔肃的罪。 顾司宜问了丫鬟,摸到了乔肃的住处,乔肃虽是杨广的义子,但住的还是杨家后房,挨着仓库那段,杨广当年收他也是他和杨佑有着某些相似之处。 杨佑爱下棋,这乔肃学了杨佑的棋艺,两人自然有些相像,顾司宜到的时候,后房没有丫鬟家丁,府内的丫鬟家丁骨子里是瞧不上乔肃的,原因是这义子没入族谱,算不得是杨家人。 房门一推开,屋内的摆设整齐,挨着仓库,定是旧屋子改的,两间屋子打通做了个大房,瞧着像是主人的屋子。 顾司宜没有过多的打量,直奔桌柜而去,赶着时间在屋子内搜查,柜子没有上锁,她从里面拿出一堆废本,随手翻了翻,皆是记载的杨佑的兴致,剩下的便是一些棋谱,这些东西不足为奇。 柜子除了衣物,便是一把崭新的佩刀,供在正桌上,她察觉到门口来了丫鬟,于是她蹲在靠窗的小桌下面,被屏风彻底挡住了身影。 门吱的一声开了,丫鬟入屋嘴里念着:“公子还真是麻烦,每日都得要我们替他擦剑。” “这话可别让别人听了去,佩剑是老爷给的,他舍不得用。”另一个丫鬟老实地拿过擦了起来。 擦佩剑这事儿本要不了两个人,在府内做事的丫头每日不停地忙上忙下,总也得找个法子偷偷懒。 待到二人退了出去,顾司宜一抬头,没曾想被碰上了脑袋,她吃疼的捂着头,额角被撞了一伤口,她拿下手发觉自己额角渗了鲜血。 顾司宜爬出来以后,观察着桌子,桌底应是平的,也不会将她额角碰伤,她伸手往桌底摸去,一木盒粘在底下,她费力将东西拽出,桌下有一卡扣,正好卡住了这盒子。 木盒普通没有异样,顾司宜打开,一琉璃玉玺雕刻着龙头放在盒中,亮色黄布做底,龙须也被完美雕刻根根分明,她手一愣险些将东西掉在地上,这是宫里的东西。 民间的玺印是绝不敢雕刻龙头,况且是这珍贵的琉璃,见惯世间宝物的她,一眼便能分辨这不是赝品,顾司宜将玉玺拿出细细的查看,霎时间,她被玉玺的旁侧篆刻三个字深深震撼,镇龙玺!
第71章 赠礼 雏上城的硝烟未散,城门烽火日夜不灭,太阳穿透烟层均匀铺洒在冤尸之上。 城中的空地盘旋几只老鸦,时不时落在尸上吃两口腐肉,待到将士驱赶,才不情愿飞上枝头。 景听尘坐在竹椅上,食指有序地敲着膝盖,她紧紧地盯着腐烂的尸堆。 “彻夜将尸首全部处理,能埋的就埋,埋不了就烧了。”淮策口鼻捂着手帕,指挥着小卒,尸体被白布盖着一具一具抬去城外。 因景听尘下令翻尸又耽误了两日,现在的尸堆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恶臭,尸臭将整个雏上城团团围住,淮策指挥完,朝着景听尘走去,他递给景听尘一白帕,说:“给,大帅,捂着,这么多尸体腐烂,保不齐会散瘟疫出来。” 景听尘思沉中不曾理会淮策,淮策偏头一看,蹲在她的身侧,看了看四周,然后说:“你别这样,不是没找到嘛,可能在景澜出城后,她就逃出去了独自去了庆州,我派了一队人马在去庆州的路上沿路打探。” 景听尘仍旧不说话,忽而间,她手指一顿问道:“粮草可找到了?” “延城都被翻过来了,没寻到,这群叛军太虎了,压根儿不知将粮草藏到了哪里,整整九百八十石粮食,这么多能藏在哪儿。”淮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四周山野已派大量军队前去搜查,仍旧没有一丝所获。 景听尘说:“加派人马,继续找,他们跑不出浔安。”景听尘站起身,她面上丝毫没受恶臭影响而表现仍和不适,她行军打仗多年,这味道早已适应。“锦衣卫的猎犬养在延城没被带回去,带上猎犬搜,运送粮草我不信沿路不会掉出一颗,看看城中有多少鸡,今日起不要再喂食,饿三天,去城门口放,放一只刨一只,总会找到粮草。” 淮策面上浮出笑,称赞道:“这方法不错,不同的地段分别放一只鸡,收回来后,刨了看看谁吃了粮,便能判断位置,还得是大帅有法子。” 景听尘站着,转头对他说:“浔安的事情暂时交给你,我准备......” “大帅。”阿拉真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打断她说话。 景听尘转过头瞧见她身上的包袱双眉一皱,问道:“你怎么这身打扮?” 阿拉真说:“我知道你准备去庆州找绾姑娘,太后派你回浔安查叛军的事情,前两日你命人翻尸动静闹这么大,不日便会传到太后耳中,你此时离开浔安,不是坐实绾姑娘私自离开太史?你若是信我,让我替你去找她。” “对啊,大帅,你这时候不能离开,你若是离开了姑娘如果还活着,不是给她找罪受嘛,浔安还有这么多事儿未处理。”淮策连声附和,景听尘在找顾司宜这事儿虽然只有他们知晓,但是如果传回朝廷,那便是连累一大帮人。 景听尘默不作声,她此时心乱如麻,这两日一直守在空地尸堆旁,在得知没有顾司宜的尸首时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阿拉真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你让我替你找,一定毫发无伤的将人给你带回来。” 景听尘看着她,阿拉真眸中的真诚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缓缓说:“多谢。”她如今没有别的办法,知晓这事儿的除了景澜淮策,便是阿拉真,但是他们两离开军营会有将士知晓。 所以阿拉真是最好的人选,景听尘这一刻选择了相信她。 顾司宜刚从乔肃房间出来,她紧紧捏着袖口,虽然镇龙玺放在袖中不会被察觉,但是也怕掉出,她刚出拱门,迎面便撞到了季般般。 抬眼间,季般般竟对她淡淡一笑,她说:“做贼去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顾司宜说:“你为何会来杨府,还这身打扮。”她将季般般拉到旁侧,避免被人看到。 季般般说:“来帮你找乔肃杀人的证据啊。”她偏头往拱门后看了一眼问,“怎么样?你这么慌张是找到什么了?”她目光落在顾司宜额角上,看着额角撞红还挂着血渍,她不仅双眉紧蹙,“怎么伤的。” 顾司宜别过脸看向别处说:“不小心碰到了,我进去什么也没找到,我和王姑娘开了杨佑的棺椁,发现杨佑头骨有明显裂纹,显然是凶手先偷袭,而后又在胸口用陈家的匕首补了一刀。当年清理尸身的时候竟没有发现这伤口,我感觉和这清理尸身的丫头有关,如果能找到伤及头部的凶器,便能证明陈钰的清白。” 季般般轻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丢没丢?这东西留这么多年做什么,还疼吗?” “十五六岁的孩子,第一次杀人,东西不敢丢,因为他怕这凶器被人找到,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放心的,越是害怕被人发现,越是会放在自己看的见的地方,心理防线弱。”顾司宜目光停在身后那所孤寂的小院,乔肃以前不会武,能来大户人家做书童也是读了些书,读书人没有尝过杀人的滋味,心理难免慌张。 季般般认可她说的,伸手去轻抚顾司宜额角的伤口,谁知手刚碰到,顾司宜却一颤,“以前都不躲,怎么怕我了。” “我没有。”顾司宜反驳,身体有些僵硬麻木,季般般垂眸一笑将手放了下来。 季般般说:“把手给我。” 顾司宜瞬间回了神,抬眼望着她,问:“你要做什么?” 季般般不语双眉一蹙瞧着她,似笑非笑那般。 顾司宜想了想,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藏着镇龙玺的袖子微微背在了身后。 季般般将她外袖往上叠,露出了内衬的白衣,然后她拿出一只褐皮的袖箭,袖箭上有三个银色暗扣,顾司宜没用过但是也见过此物,景听尘袖中也绑了一个,不同的是季般般这袖箭做的更加别致。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好好保护自己,这里面一共有五十支银针,大都抹了剧毒,带着会重了点,不要随便脱下。”季般般耐心地将袖箭给顾司宜穿到手腕上。 顾司宜手腕纤细,往年戴的镯子都需量了尺寸定制,但这只袖箭做的正好,顾司宜看着季般般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欣慰入了迷。 季般般将她外袖放下,袖箭正好被盖住,见顾司宜发愣,她微微侧头问:“我说的你听到了吗?你会不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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