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官人?” “我不知是哪位官人,只听太监唤他一声阁老,即使阁老也是一品大臣,但一品之臣行事不过如此。”王从南眼中俨然没了亮光,“我知民不如官大,朝廷怎会管我们这些事情,于是又回了庆州,变卖娘亲替我备好的嫁妆,寻了打手拦路截下陈钰,带着他逃到邢州,为躲避杨广的搜索,我们决定私奔到禺尧,事与愿违,那夜,我在城外等了陈钰一夜,他走了,他怕拖累我家,自己走了。” 王从南提到这些事情,眼泪止不住往下流,顾司宜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王从南虽在闺阁关着,但敢只身前往关卫告御状,也是刚烈的女子。 顾司宜听她讲述,也知晓了是宫中哪位官人,被尊称阁老的宫内尚且只有池昌庭一人,当年杨广在东宫为僚属的时候,同他接触尚多,他将此事揽下保住杨广,一点不像他的作为。 池阁老为人正道宽厚,哪怕亲子犯错毅守惩处,怎会纵容杨广如此行事。 恍惚间顾司宜不确定地又问:“姑娘可记清楚了,官人被尊称‘阁老’?” 王从南应声盯着顾司宜,眼中那股坚定不像是在说谎,“从那后,爹爹带着我搬到了邢州,两地挨得近闲话传的也快,我也至此闭门不出,三年前我收到陈钰来信,我没见着他人,但我只要将信件放置窗台,定会有人收走。” “而乔肃来我家那夜,欲要行不轨之事,陈钰就出现了,我才知他一直在我家做工,他生的玉树临风,但却为了留在我身侧,自甘烧毁了半边面,他以为我怕他,殊不知我的心意,这玉佩,他还给了我。”王从南拿出贴身玉佩,这玉佩她也只敢藏在衣袖间,悬挂腰间定会给王家惹来闲言碎语。 顾司宜心头一颤,王从南瞧着柔弱但也是刚烈女子,陈钰让她如实告知将责任推到乔肃身上,也是在保护她,让这一家窝里斗,杨广也便不会找她的麻烦。 顾司宜在王从南身上找到了半分自己的影子,她们很像却又不那么像,当王从南讲这些故事的时候,她的脑中莫名会浮起季般般的影子,一种奇妙的感觉揪的她心口犯疼。
第69章 冤尸 灵堂的烛火闪动的厉害,在这灵堂后院摆放着一具棺椁,杨佑死后,杨广未报仇所以不将儿子埋入地底,放置在这祠堂中多年,夜深总能听见几声猫叫。 顾司宜从正屋出来时觉得背后一凉,王从南哭了一夜,次日丫头们还未起,她轻声出了屋,季般般从房檐跳下从背后搂住她,顾司宜本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季般般放开,将她转过身,揶揄地问:“你怎么不躲?倘若今日不是我呢?” 顾司宜一笑,说:“有什么好躲的,难不成我还认不出你。你大白天的溜进来可让人瞧见了?” 季般般好似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没人看到。”她看了一眼身后进闭的房门,问:“怎么样?陈钰在哪儿?” “陈钰现在在哪儿她也不知道,三年前两人分别后没再见过,杨广的儿子也并非是陈钰杀的,我想这其中有人栽赃嫁祸。”顾司宜回想起刚刚王从南讲的故事便觉得心头难受。 她不懂何为山盟海誓,竹马之意都道是金玉良缘,木石前盟终究南柯一梦。 季般般问:“那会是谁呢?” “若我猜的没错便是杨广收的义子,乔肃。”顾司宜回过神看着季般般。 季般般轻笑,看着她说:“绾绾,凡事都凭猜的话。”看顾司宜望着她,眼神清澈,神色透着别样的温和,季般般改口道,“你每次猜的都对。” 顾司宜看着她愣了许久别过头,问:“刺史的赈灾银数量查了吗?” 季般般说:“查了,这种七年前的账可让我好找,账本都生了虫,好在内容瞧的清,朝廷拨下的银两整整八百万,灾情缓后剩了三百万运回了朝廷。” “八百万,可看清了?除开陈阳私吞的剩了六百万,那年水患何其严重,岂是这区区三百万银子能解决的,陈阳用货船洗银给了崔自华告发他的机会,和自投罗网有何分别。”顾司宜想不明白,这事情一眼便能看穿,除非陈阳是具饭囊衣架,否则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季般般思考片刻,说:“你查查他为何用货船洗银不就好了。” “我问过王家姑娘,陈钰自小便帮着陈夫人理府内账目,陈阳事发那年,他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接手了家中一些账务,陈钰能给这个答案,不过,我们得找到他。”顾司宜转头对上季般般的目光,季般般站在晨阳下,金光笼罩周身,她不禁心口一揪,忙地挪开眼。 季般般察觉顾司宜的异样后眉头紧皱,说:“那就是还得查杀杨佑的真凶?”她故意走到顾司宜面前紧紧盯着她。 顾司宜应声也不去看季般般,心口那阵怪疼好了些。 季般般头微偏,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你不敢看我。” “也不知怎回事,心口阵阵酸疼。”顾司宜捂着胸口,抬眸看季般般时,心头上一揪疼感觉加重了几分,说是疼却带着些酸楚,感觉很是奇怪。 季般般手背靠在顾司宜额头,“是不是病了。”她试探完顾司宜的体温,发现一切正常后,观察起顾司宜的脸色。 顾司宜的身体似乎很是僵硬,一向冰冷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光亮,而这束光刻意的在避开她。 季般般舒展开眉头,像是明白了什么,清了清嗓子压着笑说:“我看你是想我了,这才一日不见,瞧你见着我就面红心跳的。” 这话让顾司宜一怔,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季般般仿佛这话说到了她心坎,但是她不认同这话,她且认为是被王从南和陈钰的故事震撼到了故而没有缓过神来。 顾司宜岔开了话题说:“杨广不在庆州,回了关卫,这婚事也是乔肃一手操办的。乔肃对王家姑娘有情意,但他不过一书童怎敢肖想与其作配,刚刚我怀疑他杀了杨佑,也并非是胡乱猜测,杨佑死了嫁祸给陈钰,获益者是他。” 顾司宜话虽如此,王从南即然说了陈钰是被冤枉的,找不出第二人能杀杨佑,杨佑毕竟也是官宦子弟,日常习武防备定是有的,除非身边人下手,而这人只能是乔肃。 “听说这几年杨广一直守在庆州,泗州战乱,商船也少了很多,杨广痛失爱子,找出了真凶还能借此撬开他的嘴,执念太重的人果真能被人找到弱点。”季般般一笑,崔自华败也在怀疑上,正因这样的弱点才让景白烯找到突破口,如果他让崔寄成入鬼面暗卫,也不会给了她们利用崔以朗的机会。 顾司宜说:“无欲无求的人才难让人掌控,殿下应该早明白了这个理儿,故而假装放给我你的执念,让我放下戒备同你互利,不过,都不重要,我不做皇城鸟,除了景家别的事儿和我关系不大。” 季般般抬眸,半边脸陷在朝阳下,她说:“景听尘半道将船靠了岸,带人去了雏上城,和援军汇合了,亲自追回雏上城百姓的口粮。”话罢季般般盯着顾司宜,想从她的神色探出点什么。 顾司宜盯着前方愣了许久才说:“帮我送封信给她吧,报个平安。叛军抢夺粮食屠尽百姓不是小事,短时间朝廷定会封锁官道盘查,粮草运不出去,还在浔安,这不难想。” 季般般一笑,顾司宜脑回路很快,但是藏粮草的地方,任谁也不会想到。“送信我不帮你,让她提心吊胆几日我看挺好,我走了。”她见来了人,往盆景后避了一下,随即跳上围墙就这么翻了出去。 季般般走那一刻,顾司宜心口又揪了一下,她捂着胸口回想季般般说的话,须臾,她摇摇头让自己冷静,去想关于如何查清杨佑的死,陈佑帮着家里管账知道那年的事情。 顾司宜只要知道杨广为何降级来庆州,便能知道哥哥送商船出海的真相。 如今景听尘亲自前去查粮草的事情,也是受了太后之意,这事情查清在雏上来说就算得民心,让太后在民间得一功劳,有助于之后掌权。 短短几日,雏上城便被鲜血染尽成了废墟,而那群叛军拼死抵抗淮策的军队,早战死所剩无几。 淮策翻着手里的本子,走在城内,侍军清洗城内半干的血水,硝烟弥漫整个都城,被血洗后的宽街一副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淮策将本子递给身侧随行的士兵,横扫眼前的场景,疾步朝着城门口而去,他问:“还活着的有多少?” 士兵垂头说:“三十口人。” “这群混账,硕大的雏上城转眼只剩三十口人,将人妥善安置,老人孩子受了惊吓好好慰问,另外,叛军可盘问出什么了没有?”他直视前方大怒,比起几年前,淮策身板壮实了不少。 士兵小心回答:“没有,打了也打了,这群人一心求死,连个名字也没问出。” “大帅今儿到,控制起来,不要让人死了。”淮策侧头看了一眼他,转过头时,正见城门一血色披风女将勒马停下,景听尘翻身下马。 淮策笑着迎了上去,“大帅,正到城门迎你来着。”淮策说完,目光落在景听尘身后的阿拉真身上,阿拉真穿的是普通小将的褐色软甲,头盔一摘,辫发束起马尾,站在景听尘的身后。 景听尘说:“抓到了多少叛军?” 淮策挪开眼,“活的五六十个。”他笑着用胳膊碰了碰景听尘,“大帅怎么如今身边多了个小姑娘。” “少贫,说正事,城中被抢的粮食估算大概数量没有?派了多少追兵搜捕?被屠杀百姓的尸首可选好葬地了?如今天气热,尸首不能放,若是激起瘟疫,那便是雪上加霜了。”景听尘三问让淮策懵了。 淮策摸摸脑袋吞吞吐吐说:“被抢的粮食数量还未估出来,派出去一个营的将士追捕,这尸首如今堆在城中空地,藏地还未选,没找到风水师。” 战场亡故的将士也是需要寻风水师找佳地,才能将尸体埋下,如果是战火激烈便没有这么多讲究直接焚烧了事。 雏上城如今遇难的百姓只能选择前者,挖大坑埋下让亡魂得到安息。 景听尘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道:“那你站在这儿做什么?满城跑好玩儿是吧,你小子办事不牢靠,查清了报给我,自己去领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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