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回头我自己扔了便好,就不劳烦夫人了。”阿莲脸上的笑很是僵硬,顾司宜没再说些什么,她联想到怀里的这一镇龙玺,乔肃的身份是应该好好查查。 临走时,顾司宜转头问道阿莲,“阿莲姑娘是读书人,也应知道手中的笔可以替人写信寄相思,也能变成补鞋锥杀人嫁祸,锥子惹祸造就一缕怨魂徘徊黄泉路不得安宁,老半仙能掐指念符超度,苦行僧也愿垂首道声经,这牌位上的先生读了万卷诗书会怎么做?” 顾司宜目光落在正堂的牌位上,阿莲说不出话,双眼已然含住晶莹,她强颜欢笑,“世间这么多冤魂孤鬼,家父纵有万只手也不能全部替其编诗诵生平不是,谁纵使这冤魂不得安宁,谁偿谁还便是,夫人这话,问错人了。” 顾司宜听罢有些愣了,对面这人眸中明明透着无情,却又非得眼中含泪,她淡淡一笑说:“多谢阿莲姑娘那日收留,不打扰了。” “慢着。”阿莲忽然叫住她。 正当顾司宜转过头,却见阿莲缓缓走来,她双眉一蹙问:“可还是有何事?” 阿莲说:“有句话想问问夫人,夫人到底是谁?” “做生意的百姓。”顾司宜回答,别过脸不去看她。 霎那间,阿莲手中攥着的那只生锈的锥子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 顾司宜垂眸一看,对上阿莲的双眼时,那两滴泪已经逼回了眼眶,刀架脖已经不是第一次,顾司宜一点也不慌张,她抬首看着阿莲问道:“乔肃杀了杨佑,如今你要杀我替他掩盖罪行?” 阿莲被顾司宜的气势所镇住,顾司宜眼中的笃定全然不像是个弱女郎能展露的,她不由得手一抖,随即抵的更紧了些,这锥子虽然锈了,但是如果使劲扎下去,也是会要了她的命。 阿莲狠戾说:“杨广如果知道会要了他的命,夫人可否看在我收留你们二人的份上,不要拆穿此事。”阿莲面上瞧着凶狠,但也是个规矩姑娘,不敢真的动手杀了她,“你们夫妻二人瞧着绝不是做生意的贵胄,要财要名都是轻而易举,我只有他了。” 顾司宜轻笑,道:“亏你饱读诗书,生的一副温润闺秀模样,竟分不清黑白,杨佑的死牵连陈钰被追杀,王家姑娘被迫嫁牌位守寡,她们何其无辜,我走不出这道门,我无愧。我瞧你身后牌位是新的,血溅三尺,对刚办了白事的小院可不吉利。乔先生好歹也是三姓九族乌家的门生,不知阿莲姑娘梦回午夜,是否会在窗边看见孤鬼冤魂索命。” 阿莲有些迟疑,往身后的牌位看去,顾司宜本有机会摆脱她,但是她没有,因为她从阿莲的神色中,她料定这人不敢杀她。 “不,若是爹爹在,也会要我护住哥哥。”阿莲摇摇头,一改慌张的模样,将手里的锥子往前抵,另一手将顾司宜按在墙边。 顾司宜背后被猛烈地撞到墙上,墙上的灰尘被抖落悉数掉在她的发上,“乔肃便是拿着这只锥子杀的杨佑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阿莲双眼彤红,顾司宜一次次唇舌之战俨然已将她刺激到了。 她预感不妙,使出浑身的力气将阿莲推了出去,阿莲跌倒在地上,顾司宜转头便朝着门口跑去,这时面前一道黑影全然挡住了她的去路,顾司宜抬首望着面前的人。 那人身长九尺,板着古铜脸,两眼迸射凶光,顾司宜往后退去,她立马反应过来,走到阿莲身侧,拔下头上的黑玉簪抵住阿莲的脖子,她一使劲,黑玉簪头已经陷入阿莲皮里,能看到有血珠顺着落下。 顾司宜见他脚步瞬间停下,她立马说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让我出去。”
第73章 余孽 屋中气氛拉到紧张时刻,顾司宜手里的簪子抵得更紧了一些,要拿人质,手下不能软。 阿莲脖上传来疼痛感,倏尔她吃疼的‘嘶’了一声,说:“寒松,别过来,她会杀了我的。” 寒松显然已经不敢上前,他低声问:“你是什么人?” “让开!放我出去。”顾司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知道面前这认定是乔肃身边的人。 寒松冷不丁的一声笑说:“你杀了她,你也走不出这道门。” 顾司宜紧紧盯着他,轻笑道:“我当然知道,倘若我不杀,簪子往下一动,让她就这样血尽人亡,活活折磨死呢,这娇弱的姑娘能不能承受住这疼痛。” 同这样的侍从做心理战,顾司宜是一把好手,面对崔自华那样的疯狗她都占了上风,何况是面前这人。 寒松闻言,步子缓缓挪动了,阿莲眼角噙着泪水,刚刚的冷狠早已跌落谷底,她是怕死的。 顾司宜押着她缓缓挪动步子到小院,她不敢放松一丝一毫让人找出破绽,到院子中间时,男人还站在屋内没有出来,顾司宜说:“锥子给我。”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给你。”阿莲别过脸,即使害怕,她仍旧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东西。 顾司宜想要说些什么,一时没注意走了神,屋内的男人一跃大步跨了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人质夺了过去,顾司宜反应及时马上朝着门口奔去。 直到脖间传来一阵寒意,顾司宜才顿下脚步,她垂眼一掠,一根银剑架在颈侧,阿莲喊道:“寒松,杀了她,她会害了哥哥。” 寒松缓缓转了过来,顾司宜望着男人那双透千万寒光的眸子,忍不住喉头一紧。 寒松问道:“你是王家派来的,我不能留你。”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准备对着面前女子斩下。 顾司宜双眼一闭,故意将藏在袖中的纪家令牌滑落到地上,寒松见顾司宜袖中掉落东西,剑在刚到她发顶时停顿下来了。 寒松瞥了她一眼,蹲下身将东西捡起来,顾司宜松了一口气,这是她唯一保全性命的方式。 “皇族的东西,你是宫里的人?”寒松双眉凝在一处,纪恒的令牌上有仓处营的标记,皇族颁发此令牌时也会在下方篆刻龙尾,仓处营因守护皇城安危,所以部分将士是皇帝的人,但是先皇死了这么多年,这一部分也早让纪恒换下了。 顾司宜没有说话,冷眼望着他。 男人见问不出于是又将剑举起来,问:“说,你到底是谁?” 顾司宜回答:“大北二公主。” 听到这话,男人拧紧的眉梢转为诧异,大北的公主来庆州宫中不会没人知晓,他在乔肃身边做事儿,但乔肃头上也有杨广。 杨广身为二品官员,哪有大北公主的头衔大,顾司宜淡淡一笑,“你不是要杀我?怎么不动手?我随纪大人走山路返回朝廷途中遇上叛军散了,恰见这一桩嫁牌位。我这人爱管闲事调查了一番,今日我若是死在你的剑下,杨家一个也活不了。” 寒松不敢动,他看向阿莲,阿莲也被震撼住,难怪顾司宜自带的那股气势不像是寻常的姑娘,转念一想,想到季般般时,她仿佛有了底气。 阿莲见寒松摇摆不定,站出身道:“别信她,她嫁了人。” “噢?造谣帝姬的清白可是杀头之罪。”顾司宜不慌转头一笑,“我自小被先皇送到纪家养,纪家令牌随时放在身上,你在杨广家做事,这点事不会不知道吧。” 寒松站着愣了许久,今日如果放走顾司宜,那乔肃定是会被杨广折磨死,如果杀了顾司宜,那朝廷追责,杨家一样逃不掉,他从被乔肃买回来时便一直跟着他。 乔肃平日待他不差,与其说他是杨家的人,他更像是乔肃的人。 阿莲见状喊道:“寒松。”见寒松不动,于是阿莲冲上前自己夺过他手里的剑,顾司宜慌忙往后退去。 寒松没有想过阻止,阿莲当年能替乔肃做这样的事情,今日不管她是不是公主都会杀了她,原因只有一个,这是城东四下无人。 顾司宜碰到腕间的袖箭,她记得季般般说的话,中间的银扣转动不致死,但会让人晕厥,她刚碰上,寒松却一把抓住了阿莲的手腕。 寒松说:“别杀她,我将她带回去交给公子处置。” 顾司宜这时才松了一口气,起码现在她的命保住了,乔肃会不会杀了她还是未知数。 季般般刚动了筷子,夹得稳稳当当的青菜却掉在了桌上,她预感不妙看向门口,这时杨家会客的膳房,桌上摆了酒肉,庆州招待宴客该有的三十二道吃食一样没少,缺点是一条鱼做了四道菜出来,关卫是绝不会这样。 道士不忌荤腥,季般般平日荤腥吃的也少,没动桌上的荤食,更别提杯中的酒。 抬眸间她正好见乔肃走了进来,乔肃换上笑,笑上含霜,瞧着并不和善。 乔肃双手抱拳行礼。 季般般极其不情愿的起身,打量着乔肃,那日她没看清乔肃,今日一见并不如想象的那般,本以为会有的亲情感并不存在,虽然她并不稀罕这种东西。 乔肃坐了下来,摆手说:“道长不必客气。”说着他倒上一杯酒,杯中酒花一静,乔肃端上酒杯,“家中招待不周道长莫要嫌弃。” 庆州人尊修道念佛的人,乔肃受了影响自然也是如此,季般般没有端杯说:“今日算了一卦,不宜饮酒,这酒不能陪公子喝了。” 乔肃手停在半空,一笑吩咐道:“给道长换茶。” 杨伯会意马上换上茶水,生怕怠慢,乔肃独自饮完酒后,说:“道长瞧的做法场地可看好了?” 季般般看向杨伯,杨伯机灵能明白,转头俯身在乔肃耳旁传达,季般般含笑目不转睛观察乔肃的神色,乔肃面上的笑容僵在一处,乔肃强颜欢笑说:“不过是做场法事,干爹返回朝廷得要些日子才回来,道长可选好了良辰吉日,何时设法坛?” “现在,时辰正好,等法坛设好我再卜卦算时间开坛。”季般般放下杯子站起身,乔肃一脸诧异,民间有一说辞,设置法坛是招灵行为,乔肃虽然没有异议,但还是会心存芥蒂。 乔肃换上笑说:“没问题,道长请。” 杨府的会客膳食厅离乔肃住处不远,沿路前往时,乔肃支开了杨伯,路上二人并不着急,季般般也支开了随从,因为她知道,乔肃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她想的是如何坦荡将乔肃身份戳破,或许乔肃并不知道他的身世,季般般的目的是只要拿到镇龙玺,至于这人留不留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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