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候娘娘佳音,人可以替,也随时可以换回来,娘娘可清楚了?”季般般温声说。 封意晚抬起头看了看季般般,那一瞬,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点头应声,季般般满意地一笑坐了回去,起码封意晚并不蠢。 景白烯到禺尧那日,丹山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化雪的时候天寒地冻,两边休了战,因为昭邱的土匪只选择守住仅占的城池。 前来途中接应景白烯的是昭邱九攸关的守将唐知栖,雪渣在山间枯草堆里藏了一些,车轱辘碾过时能闻得几声响,唐知栖是禺尧盐郡人,家中本是商人,父亲曾于淮盛文赠粮之恩。 因唐老爷知晓儿子想参军为将,于是便赠粮搭上了这层关系,唐知栖也是个肯吃苦的,冒着寒冬带着一营将漠北杀的措不及防,立下功后便升了边关的守将。 唐知栖见着马车徐徐驶来,单膝跪地,高声呼道:“末将在此恭迎将军。” 此地离景听尘的营帐不远,军中事宜多,景听尘也就没有亲自来迎景白烯。 景白烯掀开帘帐,他马车后便是三万骑兵,他笑道:“唐将军不必多礼。”景白烯和他见过几次,不过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唐知栖来迎景白烯没带几人,也只敢走在前方带路,景白烯没有多问关于战场的事情,因为他一到先处理的是另一件棘手的事情。 硕和东部的探子混入军营本就是大事,朝廷迟迟不给景听尘放粮,景听尘不太好催,职责疏忽所导致,而季般般也提了条件,杀了阿拉真便放粮。 景听尘脸色阴沉坐在营帐内,帐外烟尘弥漫,铁刀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战后总会修整一番兵器,天放晴的时候,帐内未升火盆。 阿拉真被绑着蜷缩在角落睡着了,断粮这段时日,军营中洋着懒散,没粮都没什么力气。 ‘报------’ 景听尘轻放下手里的图纸,抬首看着营帐入口,士兵的大嗓门也让刚闭上眼的阿拉真醒了。 “大帅,宫中传报。”他跪在地上呈上密报,景听尘接过也不曾打开,“下去吧。” 士兵走后,她看向床榻角落的女子,她将手中的信封扔到桌上,慢慢走近说:“还打算嘴硬吗?”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阿拉真脸上的红印也渐渐消了。 景听尘睨着她,“军中可有同伙?” 阿拉真缓缓抬眼,沉默半刻说:“不曾有。” 景听尘紧盯着她说:“我军中有一士兵,名唤阿荣,七年前入伍,并非军户,和应监军是远亲搭了关系进来,后来做了火头军,泗州一战战死沙场,招兵的时候他哥哥又替了他入的我帐下,但是他哥哥近来却失踪了,我派人查了,阿荣一家老小七年前死在匪兵手下,并无亲戚。” 大北招兵可有替父从军,替兄参营。战前军营招兵的将领审视不严,景听尘平日也不会多查,这次出了阿拉真的事情以后,她刻意查验了军营,才发现有人趁着上次出战跑了。 战场上并非所有人都留全尸体,都是估摸大概,经过营中的士兵汇报,那个阿荣所谓的哥哥在出兵前脱离了队伍。 阿拉真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铁德鲁军师,烧了粮草后他便带着部署图与特勤汇合,从头到尾也没想过她的死活。 阿拉真愣了好一阵,她绝望地闭上眼说:“杀了我吧,景听尘,你效忠大北是因为你的家族都是忠诚名将,而我是硕和养的探子,在泗州伏地多年只为一口饱饭,活着,真的好难。”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景听尘心头是有所触动的,但是她常年端正的态度素养不允许她体现。 阿拉真忍着眼底的泪水,她深吸一口气那泪水没包住,顺着眼角话落,“你可知,硕和的探子都是怎么养的。” 景听尘闻言不语,只是看着她,阿拉真头发凌乱,白皙的皮肤经过恶劣的环境已经变得有些粗糙。 阿拉真正睁开眼看着她说:“自我懂事起,我便一直在活在牢笼中,想要摆脱牢笼活下去只能靠自己,我杀过山间恶虎,也在夜间捕过狼王,受伤是常事,但若是留了疤我便一辈子走不出漠原。” 在漠原的那段日子是地狱,她用尽全力才逃出那个地方在泗州做了酒馆胡姬,她以为泗州已是她此生过的最轻松的时候,不料上天偏偏让她遇到景听尘。 “入了军妓营,我做好了被□□的准备,但你偏偏救了我。天下女儿羡慕顾家姑娘身份尊贵,但我好像只慕她能得你怜惜。”她轻叹,“朝廷不放粮,你的军队就快挺不下去了,杀了我吧,将我的人头运回朝廷。” 景听尘听完这番话神色微动,她是下不去手,景听尘抽出腰间匕首,将身子背对她问:“有句话我想问你。” “问吧。”阿拉真没再想过活下去,她烧了粮草可以逃,她不想杀了景听尘,但是逃出去,她也只是会死在特勤手下,与其如此,不如让景听尘杀了她。 景听尘抿紧了唇,她捏匕首的手忍不住动了一下,“几月前,我醉酒那夜,发生了什么。” 几月前景听尘离开关卫前一夜喝了不少酒,隐约她能记得一些事儿,但是她不敢再去细细回想,且当那时只是做了一个梦。 阿拉真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发生,我送你回了房间便离开了。” “那,我手上的血,是哪来的。”景听尘喉间滑动,她明明记得那女子身形,不过是不敢去回想,她在床榻上寻到宫中女官人的头绳,除了阿拉真她想不到别人。 “我怎么知道。”阿拉真面上微微泛红别过脸也不去看她,阿拉真调整好情绪,冷言道:“动手吧。” “你们还真是疯了!”景白烯掀帘而入,大宝推着他的轮椅,景听尘一震手上的匕首险些拿不稳。 景白烯撇了她一眼,面上尽显严肃,他顿声,吩咐说:“大宝,掀开军帐!” 大宝小心地看了下景听尘,然后将军帐掀开,白光散落进来,帐外一片凄惨,地寒天冻,士兵依偎在火堆旁,哪怕是饿着肚子也不敢放松警惕,“你看看外面,硕和的探子,你问不出什么便杀了,让朝堂放粮,你的兵书读到哪儿去了,听尘。” 景白烯说的没有错,因为阿拉真什么也不会说,她只会说自己身份,而对硕和不利的事情一字不会吐露。 景白烯气愤地转过头,他将目光放在阿拉真身上,“你下不去手,那我便替你杀。”他抽出刀,刀出鞘的声音传来。 景听尘反应及时迅速将刀接住,景白烯手顿的快,否则这刀便会将景听尘手掌砍断,长剑割破景听尘的手掌,鲜血一涌而出,阿拉真吸了一口凉气,急道:“景听尘,你疯了!” 景白烯收回刀,狠狠说:“她早就疯了!到底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竟都找上我景家,一个季般般,一个漠原探子。 景白烯面向她,“将不仁,则三军不亲,将不勇,则三军不锐,将不智,则三军大疑,将不明,则三军大倾,你为一己私欲留她性命,你做什么大帅,你是要景家军葬送!” 景听尘手掌还留着鲜血,大宝急忙掏出手帕,“大帅莫要跟公子吵,先包一下。”他将手帕递到景听尘手里。 景听尘一闭眼缓了一阵,景白烯这番话说的没错,她所受的教育,所读的兵书,都不允许她这么做。淮策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进来,见到这场面顿时傻眼了。 景听尘呼吸吐的慢,她转身高声说:“淮将军,将人犯带下去,三日后问斩!” “阿?”淮策迟疑,见到景白烯的神色后,他改口,“是,是。”
第107章 浮烟 易初公主此行来关卫带了不少漠原的随从,关卫彰显国威也提前几日解除了宵禁,天气转暖之际,城中随处可见一些漠原人。 顾司宜路过画舫便下了马车,今日要入宫去鸿胪寺调些册子,这里有条小道去鸿胪寺不远,景澜多瞧了几眼画舫,他替顾司宜拿着木箱,木箱是空的,为了装册子用。 自从景澜回了关卫便在太史院外租了个小院,平日没事儿便在外面转悠,夜里她熄了灯后便和车欲弦一起混在酒坊。 车欲弦是个爱玩的主儿,但是景澜家风严,也只有脱离了老爷子才敢放肆几日。 顾司宜瞟到景澜的神色说:“如今关卫来的漠原人多,听说札吉乌部王子昨日和车小侯爷在画舫喝酒可是真的?” 景澜回过神说:“是,是真的,听说昨儿车谨侯亲自拿着鞭子去画舫找他,结果撞着王子也在。”他讲到这儿憋着笑。 “那最后将人带走了吗?”顾司宜轻声询问,脚踩在石板上,这条路平坦但窄,马车进不来。 这些世家公子拉着札吉乌部的王子拼酒,也是得了家令,别的本是没有,此刻拖着使臣倒是能用上那副浪子作风。 “肯定是带走了,挨了板子,车谨侯回去便说了,这宫令,他们家不参与。”景澜忍不住大笑起来。 先前车欲弦除夕闹的那事儿传遍了整个关卫,车谨侯面上无光巴不得将儿子天天锁在家里。 景澜没有官职在身,但他也不在乎这些,他家名下铺子生意也是多的,老两口留下的银钱也够吃喝玩乐几辈子。 “近来关卫外臣多,朝廷解除宵禁,平日你可不必跟着我,好好在关卫转转。”顾司宜知道景澜比起那些世家子弟做事儿谨慎的多,白日里都是围着她转,许是上次因为将她丢了所以现在跟的紧了些。 景澜转向她说:“那不行,将军吩咐了好好保护姐姐,可不敢出差错了。” 顾司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说是保护还是盯着?” “自然是,保护。”景澜一时间也忘记景白烯当时说的什么了,反正定期传信说顾司宜的动向是真的,他被问的浑身不自在。 顾司宜不在说什么挪开眼往前继续走着,巷子积了水湿了她的裙摆,景澜貌似像是为了掩饰尴尬,他往前一步越过顾司宜说:“最近宫里发生了一件事儿,姐姐可知道?” “前些日子陛下翻了乌家女贵人牌子,结果,当夜那贵人第一次圣上太激动转头猝死了。二殿下压着事儿没传出来,我是听车欲弦说的。”景澜放低了声音。 乌家的女儿和杨广是亲戚,名门闺秀自小也是经过训练,怎么也不会发生这档子事。 顾司宜问:“那乌家可有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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