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般般只是暂时没抓住他滥用职权,转念想上头有郝青峰看着应该也不敢做这事儿。 云乘毕竟老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剩了有能的学生偏偏是个女儿身,又在不起眼的太史院做事儿,倘若他操劳累死,连个接班的都无人做。 季般般这几日也打算着想将顾司宜调到别处做事儿,只是需要机会,而这个机会现在正来了。 “殿下,这教坊司的乐姬这几日都在陪着使臣饮酒,今儿这舞还跳不跳?”李忠一直在门口等着季般般,他边说边跟上季般般的步子 季般般并未看他说:“李忠,如果这点小事如果还来问我的话,掌印的位置可以换人坐了。” 李忠噤声,顿下步子行礼,不敢再说什么,现在的司礼监已不像常真在位时的样子,虽掌管内外章奏,但季般般仅仅只是给了票拟的权利,披红权已经收回握在自己手里。 曾经的朝廷是宦官当首道,大小官员都得敬掌印几分,但现在不过就是挂了掌印的名儿,做着秉笔的事儿。 顾司宜从修订好使臣的册子,多留意了几分札吉乌部的名字,在漠原札吉乌部曾也是高于硕和东部的大部落,海纳赫便是最高贵族姓氏。 易初公主回来并未带上自己的孩子,反而是前可敦留下的两个,若是大北要留质子,自己的亲骨肉也算是保住了。 太史院中的枯树长了嫩叶,乳燕穿庭户在太史院檐下筑巢,但同时白日也变得吵闹起来。 商棋轻手轻脚地走到顾司宜身侧,书筵厅内‘唰唰’的翻页声盖住了他的脚步声,顾司宜看册子入了神。 他手挡在嘴边低声道:“编修大人,宫中传令让你即刻入宫。” 顾司宜被吓了一跳,她微喘了一口气,然后问:“可有说何事?” 商棋说:“不曾说,小太监说摄政王传的令,马车已在外面等着了。” 顾司宜心里有了谱,季般般明着让人传召应该是正事,她起身道谢,整理了一番衣襟才往外面而去。 太史院调来了不少新的小太监,屡屡金丝浮游天边,在浔安也能见着此景,不过地儿不同,感受也有差矣。 顾司宜刚到门口便见着兴安驾车弓着身子等在门口,景澜听了她的话,今日没来太史院守着。 许是太监做久了,常年弯着腰成了习惯,当年挺在琼露殿门口侍卫的影子已经全然寻不到,顾司宜走近了问兴安,“殿下可说有何事?” 兴安欲要开口,这时,车帘被掀开了,季般般身着朱色金丝凤朝服,坐在马车内偏头微微一笑看着她。 季般般将另一只手伸出,柔声道:“上来吧。”她头上的发冠篆刻了神兽很是别致。她适合这样的打扮,没有耳坠繁琐的加持瞧着更是利落干净。 顾司宜有些时日未见她,她一怔用笑回应,然后将手递过去,季般般拉着她上了马车,一上车,季般般便将她搂在怀里,“几日不见,绾绾怎么瘦了。”她心疼地掐了掐顾司宜的脸。 太史院最近事情多她是知道的,她最近也是一样,听闻顾司宜彻夜点着灯做事,她立马给太史院加派了些人手。 “你找我入宫可是有何事?”顾司宜依偎在她怀里,低声问道。 季般般说:“是有事儿,不过也是想你了。”她勾着顾司宜垂下的发丝,在食指绕上一圈。 “你,还真是不害臊。”顾司宜眼神瞟向车帘,外面闹得很,也不知兴安是否能听着。 “我为什么要害臊。”季般般面色自然没有半分不悦,她转头正好对上顾司宜的鬓发,“战场传来急报,可想听?” 顾司宜神色微动,“嗯?” 她将景听尘的现状一字不漏地说给了顾司宜,顾司宜听罢顺势直了腰,凭她如何想也猜不透,景听尘会因此吃了败仗。 印象中的尘姐姐不太容易轻信一个漠原人,加上阿拉真本就习得一身好武艺,她想着总觉得事情不对。 她盯着季般般问:“所以你找我,是关于札吉乌部使臣的事儿?”她不等季般般开口便猜到了目的,景听尘战败的事情定不会让使臣知晓。 季般般捏着她的下巴宠溺说道:“绾绾还真是聪明,今夜设宴款待可敦,我让你以鸿鸬寺女官身份参宴会不会委屈了你。” “你想要我替你跟可敦谈条件?”顾司宜明白季般般的意思。 季般般温和地笑笑应声,“她们的条件虽不算苛刻,但是朝廷五年的战乱,户部一直银钱亏损,总得提升些税收补一补,我朝子民何其多,开了互市她们占上风。”她说话时注意力都在顾司宜脸上,手不安分地碰着顾司宜的面颊。 若是一口答应漠原,待到过两年又会提出赋税减免,胡商都等着泗州的互市开通,漠原没有太固定的产业支撑,胡商倒卖货物是主流,另外便是牛羊牲畜走卖,都得有市交易。 这事情本来是封意晚自告奋勇要做,但是聪明也是分了等级的,她是聪明,但是聪明的让人一眼便能看透,而这种聪明人,不过是个高雅点的蠢人。 顾司宜一顿,然后侧首看着季般般,她微抬下巴,一脸严肃说,“求我。”这本是季般般自己的活儿,虽然她猜不出季般般为何要让她来做,但是莫名其妙地想逗逗她。 季般般先是一愣,骤然抬眼,见顾司宜傲娇的模样,随即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她笑着将搂着顾司宜的手收了回来。 顾司宜双眉微蹙,这两个字为何会好笑,她明明是很严肃的。 季般般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忍着笑意说:“你要我怎么求你?这样吧。”季般般看着她的眼睛,“晚上,我多用点心。”她手肘碰了顾司宜一下。 顾司宜顿时来了火气,“季般般!”季般般越是笑的厉害,她越是来气,索性将头别到另一侧。 明明是她想逗逗季般般,结果自己惹了一肚子气。 季般般收了笑,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哄着她,“好了,绾绾,我不逗你了,别生气,我的错。” 顾司宜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季般般面带笑意看着她,眼神带着诚意,顾司宜挪开眼说:“要想在她们提的条件下更进一步并不难,但是战乱这几年胡人未曾行商,我朝子民因关卫一战也是对漠原人恨之入骨,在她们这儿,只能先礼后兵。” “玩也玩了这么久,这礼做的足够了。”季般般认真地听着,她有对策,不过她要顾司宜来做这事儿,因为要用这功安排顾司宜去处。 “不,不够,殿下读过兵书应该知道,先礼后兵下一句,反客为主,要的便是她们主动。”顾司宜说的斩钉截铁。 季般般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的安排是对的,她紧抱着顾司宜说:“需要准备什么绾绾尽管提。” “殿下不如将今日的宴,设在画舫。”顾司宜说道。 季般般瞳孔一缩,然后她看着顾司宜,靠上去便在顾司宜面上亲了一口,她笑说,“这主意不错。”还未等顾司宜反应过来,她已经一脸严肃掀开车帘,“兴安,回宫安排,今夜宴不在后宫。”
第109章 演戏 夜间画舫上人声鼎沸,禁军清扫了闲杂人,拿钱包了最体面的画舫,整个河道上都站满了禁军护圣上安危。 顾司宜和季般般在画舫的隔间,还是先前二人来过的那间屋子,崔以朗入内后禅袍行礼。 崔以朗说:“殿下,安排好了,陛下已入席,漠原使臣也到了,殿下何时过去。”他瞟了一眼低头饮茶的顾司宜。 顾司宜端坐着举手投足间温雅,一看便是世家养成的姑娘,毕竟曾经也被称未来的皇后,大长公主养她时都是按照宫廷礼仪皇后德行在培养。 今夜禁军护圣上安危定是不够,季般般将仓处营的侍卫都调在城门口守着,避免有战场的消息传进来溜到札吉乌部落人的耳朵里。 季般般夹了一块糕点在顾司宜盘里,她并未抬眼去看崔以朗,“再等等,招兵招的怎么样了?”这几日太忙季般般都不曾问过崔以朗这事儿。 崔以朗说:“不行啊,先前雏上城死了那么多人那还有壮丁,殿下定的五万军,现在还不到一半,偃台我是没辙了,禺尧又打着仗,只能指望景大帅降伏叛军凑凑。”崔以朗犯难,现在招兵的确是不好招。 在乱世下,朝廷给的军饷并不算丰厚,若是提了新兵的军饷,那旧将自然也要提,如今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季般般想了想说:“你明日在偃台浔安两地布告称招兵已满,五万大军已入营,参营每人赏米三斗,将下一次招兵时日布出去,无提前奉书不可参。” “是,还是殿下有法子。”这方法无疑是在拿捏人心,因为先前招兵给的军饷甚少,后来季般般做了摄政王又提了银钱,百姓觉着朝廷还会再让步,都想着再僵持一番。 如今新兵都停在雏上城,雏上城被屠尽了,便空了,所以季般般让新兵都驻扎在雏上城内,对浔安也是一种保护。 顾司宜望着季般般,很显然季氏皇族,如今的帝王并不适合做君主,季般般如今做了摄政王,与那皇位无缘,想到这儿,顾司宜忙地回神。 她不知怎么会去想这些,直到崔以朗出门,她给季般般倒上茶,“你让我替你于漠原使臣谈,你可是有什么安排?”顾司宜想了一下午也没想明白。 “绾绾读了这么多书,谋略才情不输朝中臣子,呆在太史院可惜了,我想让你到御史台。”季般般手撑着下巴瞧着顾司宜,像是在欣赏一块美玉。 御史台刚设立,尚有诸多职位空缺,翰林院能调动的学子都调动了,先前顾家的事情让顾司宜没有办法到核心机构任职,但是今日如果事情办成了,那便是立了功。 季般般便能名正言顺的将她调过去。 御史台如今是督察百官的重要司所,大夫更能有机会直升丞相一职,她想要做的不需要说季般般便能明白,而季般般这一步这是在为她铺路。 “怎么不说话了?若是不愿,就不去。”季般般眉头舒展开来,柔和地笑笑。 顾司宜一笑说:“我只是在想,承蒙殿下不弃对我百般爱护,我何德何能得你倾心。我记得池昌庭临死前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但女子亦能护天下苍生,尘姐姐上战场厮杀为的不是守住景家武将世家名,更是想还天下安宁,笔墨不能杀敌,但能辅君,能叫世人懂理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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