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翎轻喝:“去。” 嚣张剑气破门而出,急转直下,冲容澹攻去,后者手腕一转,避开向翎攻击,手中蓄起更浓郁的灵息,径直撞上向翎第二剑! 容澹不佩横雪,宽掌覆气,冷冽气息包向剑身,而向翎一柄神剑使得出神入化,鬼魅无影,龙啸由刚转柔,直取容澹咽下,可怖的冲击力化为嘭声响起,正殿边檐振动,带起成片黑瓦战栗! 我拍桌,猛地喝道:“你们干什么,想拆了鹤銮殿是吗!” 长剑铮铮作响,向翎眼含怒意,却是一挽剑花听话收了势,口中嗤道:“自诩正道,不过耳耳。” 容澹面无所动,罡风大作,显是不打算收手,他还要再打,我嘭地砸了桌上茶杯,刺耳碎声响起,伴随我的吼声:“容澹!” 他指尖一顿,银眸望向我,手中灵力还是散了。 看着他们的荒谬模样,我心有余悸,若是这两人真的打起来了,那塌的不是鹤銮殿,只怕祁山会成为第二个无白道。 我拧眉斥道:“你,你,都给我坐下。” 向翎轻哼一声,抱剑在我身侧坐下,或许是看我面色不佳,容澹也迈入殿门,时光倒转,方才两个人打得正酣,现在却规矩坐着。 我轻咳,看着龙啸:“来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你为何把龙啸给他?” 向翎茫然:“什么?” “容澹,你当初答应赠我龙啸,又亲手碎了吹雨,现在却出尔反尔。”我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什么意思?” 容澹仿佛当向翎不存在,微微蹙眉道:“我以为你活下来后会去找他,当年他与你有婚约,龙啸定会护你周全。” “好…好……”我气极反笑,看着他,“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问我的意思,吹雨碎了,龙啸也没了,既然如此,你一起也走吧!” 容澹长眸凝在我身上,闪过不解,只问:“闵清,你不是喜欢他吗?” 向翎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我:“你——” 我飞速否认道:“不,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容澹,你什么都记得,却把我和你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向翎抬眸,突然说道:“我要来龙啸只是当年铲除祁山旧势,助他坐稳少君之位的条件罢了,事发突然,我也不知你们的约定,我现已继承家主之位,破境后即可调用凤鸣,这神剑不要也罢,你们自己留着吧!” 向翎解剑,往桌上随手扔去,锵的一声响起,却无人去拿。 容澹开口:“闵清,你收下。” 神剑破铜锣般被他们推来推去,若是这场景放在凡界,定会让众人大开眼界,我兴致缺缺,摸着剑鞘纹路也不太想要,只道:“刚才你不是用的挺顺吗?” “你入无白道后来仪便在另一险境里碎了,若是万不得己,我绝对不会用这柄剑。”向翎眼中带了一丝忌惮,“龙啸灵息纯阳,带真龙之力,与我向家心法不合……我做不到掌控它,只能算借它之势。” 听到真龙之力,我脑中突然迸出蛮蛮的身影,那日她提及龙息时就说我身上有符意洲的龙力。 ——难道冥冥之中真正该使用龙啸的人不在这里? 思绪万千,我顾不上这么多,道:“容澹,我已不是祁山的人,自然也没有拿剑的道理,事成之后必会奉还。” 我对向翎颔首:“向公子,麻烦了。” 见我神色疏离,向翎眼中渐沉,一边容澹却道:“不,五角回魂阵需要灵力高深之人,他也是首选之一。” 我微微皱眉,说:“必须要五人执五角吗?” 容澹道:“是,俱需高境界修士源源不断灌入灵气,缺一不可。” 一颗心沉了下去,我想过开五角回魂阵的条件艰难,却没想到连持阵都这么困难。向翎打断我们,问道:“五角回魂阵,你们想干什么?” 我也不遮遮掩掩,与他解释了其中关窍,阳光从窗檐投下,被林荫遮去大半,向翎的脸也在阴影下一点点黑了,听我说完,他突兀道:“为他们这般奔波,那你自己呢?” 我一愣:“什么?” 他说:“闵清,你这么慷慨,又是上山求人又是开阵救人,那你呢,你难道没有别的私心吗?” 鹤銮殿内,我与容澹、向翎呈三角之势,场面寂静,他们只看着我。 我沉默片刻,忆起从前种种,想了很久后只道:“我本是狐妖,没什么挂念,想要的也不多,能长久活着就知足了。” 听我说完这句话,容澹久久沉默,向翎也解剑走了,似乎都被我的话伤透了——我虽不记杀身旧仇,却亦不是轻易放下过往之人,毕竟祁山刑罚与这几人脱不了干系。 五年如水流逝,那成堆的与妻书刺眼,我知道每说出这些话便如凌迟在容澹心上割刀子,回忆太长,我记得曾经的痛,却也忘不了情字,所以在向翎问是否有别的私心时我撒谎了。 人皆有私心,我想与相爱之人白首不相离,只可惜此生纠葛太多,情散至五处,早就不能回首了。 ----
第91章 行途中 翌日,天色还未全亮我们就上路了。 灵盟路途不远,但因其禁制,凡是使用灵力皆不得上山,抛却御剑便只能乘车而行,本想着只与容澹、向翎同行,结果掀开车帘时我却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李施明神色不耐,坐在马车最里面:“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背后一人靠近,道:“他是芸苓夫人之子。” 容澹想扶我上车,我却挣脱开他的手:“那他为何不另乘一车……容澹,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李施明一抱背后佩剑,掀开车帘跳了下来,眼中鄙夷。 我心中气结,容澹不言,还是要来拉我,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毛乎乎的脑袋蹭了蹭我的小腿,我低头,一只小马正温润地俯下身子,瞥了眼容澹,我摸摸马头,踩着马背上了车。 小马黑色的尾巴甩了甩,直接把想效仿的向翎薅了下去。 一路无言。 行途漫长,即使日月兼程也要花上半月,或许是不想见到我,大多时候赶车的都是李施明。 车内,容澹闭目养神,向翎与我说话:“你许久未修行了,向家心法阴阳相合,刚好可以调理你的身体。” 或许是为了证明他没有变,向翎今日特地束了马尾,黑衣腰间别红穗,他递来一本书,又道:“剑诀。你以前只修过基础的,此诀温和,不受佩剑制约,正与你相配。” 我草草翻了翻,发觉他的话绝对含蓄了:这本剑诀看似基础却虚实相生,绝对是大能创造,当属无价之宝。我不受此礼,只还给他道:“多谢,但是不必了。” 向翎再道:“送礼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路上无聊拿着翻翻也好。” 这一句话被他说得波折委婉,我稀奇地看了他一眼,却见向翎脸色岿然不动,眸中沉静,而剑诀矗在我俩之间若一道渭河分隔。 容澹闭眼,只道:“他修过了。” 向翎唇边抿起:“祁山入门剑诀不过耳耳。” 容澹睁开眼,看他:“万剑诀。” 原本就沉默的车内更是沉默了,我随手抓起向翎的书,扔给容澹:“他送我就是我的了,一诀还一诀,我还你吧。” 书脊正好敲在容澹额上,打落他一丝鬓发,被打的地方很快便红了起来,他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看着我。我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悸,掩饰着打了哈欠,说了句“你们聊吧,我有些困”便自顾自靠着马车睡了。 这马虽小但行路极稳,或许是这几天心神不宁,随着马车前后震荡,我眼皮打架,不久便去会见周公了。 梦中,一双手抚过我的头,将我与马车隔开,又很轻地将我放倒,迷迷糊糊间,我枕在一个温暖的事物上,还被体贴地挡去刺眼阳光。 再次醒来时车停了,天色也已经全黑。 马车里空无一人,我在黑暗中坐起,只看见脑袋下是件叠好的白衣。揉了揉眼睛,我拉开帘子,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上了。 我道:“怎么只有你啊?” 它哞了一声,乖乖屈下蹄子,任我踩在他背上下车。 月亮雾蒙蒙的,许是明天要下雨了,我摸着小马的脑袋,望见远处燃起火光,走上前,向翎正架着树枝在烤兔子,李施明生火,而容澹不见踪迹。 我看着向翎从怀中拿出小料,均匀洒在兔身上,脑中想起应桉在秘境中给我烤的兔肉,见我来了,他利落撕下兔腿:“尝尝。” 我没有多矫作,一口咬下,却被里面迸出来的汁烫得直吐舌头,李施明看着我的样子,皱眉移开了目光。 再咬一口,只觉皮脆柔嫩,香味只冲鼻腔,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我口中嚼着兔肉,含糊说道:“好吃。” 月色下向翎的眼眸软了几分,看着我:“都是你的。” 想到他们都已辟谷,还专门为我准备这顿饭,我咀嚼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若不是顾及我身体不佳,需在此处调整,他们三人估计只会日月兼程地赶路。 我若无其事地吃完,道:“我看附近有个小湖,先去洗了。” 听了这话,李施明难以置信:“赶路你还这么……” 向翎打断他道:“好,你去吧。” 说洗漱是假的,其实我只是想逃离这种古怪的氛围,如今向翎奇怪,容澹更奇怪,而我也受不了他们一如反常的“温柔”。 这太陌生了。 站在小湖边上,我抬头看着月色,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天锁囚困兽之斗,开追魂阵又极其艰辛,不知道符意洲和虞情怎么样。 正想着,我全身一抖,居然感觉到一只手抚了上自己腰际! 我瞳孔缩小,反手捏了灵诀,口中猛喝道:“谁?!” 湖水静谧,月亮倒映其中,在我要攻向他时,一双猩红双眼赫然盖在满月上,背后之人鼻梁顶在我脖颈处,声音嘶哑:“别动,让我抱会儿。” “虞情?!”我手中灵力散去,失声道,“你怎会来此处?” 虞情反问:“你又为何要跑?” 月圆时正是他发病的关窍,我知道虞情此时心绪不稳,又害怕他发疯引来容澹向翎,只得将心中波动按耐下去:“符意洲和我说了荭雨的事……你痛不痛?” “不痛。”虞情说得轻巧,狭长双眼却是黑红交织,他两只手紧紧窟紧我的腰,鼻尖尽充斥着他的气息。 他声音带着戾气:“你……月圆好了,却留我一人四年,还不告而别。” 我被折腾得有些疼了,只小声说道:“我的错,你先放开好不好?” 猩红翻滚,那眸子充斥着煞气,他说:“放开你就跑了,下去,我看看你还听不听话。” “我不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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