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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风向翼

时间:2023-08-15 16:40:39  状态:完结  作者:舟上客


而后,纱布也被粗暴地撕开,谢玉台血肉模糊的心口曝于火光之下。


只见一道道新伤交叠着旧伤,蜿蜒旧痕如根虬一般盘布在最底部,而上面的血痂又被残忍地剥开,丝丝缕缕向外吐着红液,看着骇人又可怖。


就算是阅尽千帆的女君,见到此景也感到一阵不适。她一挥袖,说道。


“好了。给他留点体面。”


两位长老停了手,女君噙了抹讽刺的笑,斜眼瞥向谢玉台。


“真没想到,我这摔不得碰不得的七皇子,有朝一日竟肯取自己的心头血,给别人续命。”她用一种可悲可叹,又满是戏谑的语气说道,“若我要是再年轻个两千岁,说不定都要被你们二人的伉俪之情感动了呢。”


“谁稀罕你的感动。”谢玉台愤愤而言,挣扎着。


“呵,无所谓。”面对谢玉台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女君唇角的笑愈发凉薄,“谢玉台,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只要你叫我一声母亲,我就不杀段冷。”


“我就算相信邪灵魔兽浪子回头,也不会信你的鬼话。”


谢玉台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做了回答。他断然不信女君会因为一声称谓就放过段冷,如果她是这样一个人,那么几千年前也不会杀姊弑兄,坐上这君主之位。


然而真的被他猜对了。


女君已经找到了令段冷“不杀而亡”的方法,又怎肯脏了自己的手,亲自了结他的性命。


作为一名虔诚的青丘妖君,她还是信福祉、信天命的,若想长久地坐拥福报,手上还是少沾些妖命的好。


女君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她抬手在谢玉台周身布下一张锁妖网,拾起被他踢到的铁壶,又烧起那一丛被茶水浇灭的炉火。


“来人,奉茶。”


黑暗中立时有两名侍卫现出身形,他们将壶内的松花倒出,沥干水分后投入篝火充作燃料,又换上了新鲜的百花蜜甘露茶。


谢玉台看着女君悠哉悠哉喝茶的样子,终于急了。他奋力拍打着周身的结界,大喊道。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到底要做什么!放我出去!”


“我什么都不做。”女君悠然笑道,那笑意却像一把天底下最锋利的刀。“我以青丘女君之名向你保证,除了在这里品茶、烤火,我什么都不会做。这样,你可满意?”


“不……”谢玉台看着呼吸微弱的段冷,恍然间明白了女君的意图,“不……你、你不能……你怎么敢……”


——女君是要把他关在这里,让他眼睁睁看着段冷在面前气绝身亡、魂飞魄散。


没了心头血的喂养,段冷活不过两个时辰。而现在,那人的面色已经在逐渐变得苍白。


“谢雪衣,我恨你,我恨你——!!!”


谢雪衣。


自上位几千年,女君不曾听到有人这样呼唤她的名讳。她手中的青瓷茶盏抖了抖,洒落几滴滚烫的茶汤在腿间。


她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她亲手杀掉最敬爱的兄长时,那人对她竭力的最后一语。


“谢雪衣……希望你,不要后悔……”


往事如梦魇潮水一般袭来,女君面上露出了一丝少有的慌乱。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忘记那些动摇语脆弱,转头对彻流长老说道。


“给我堵了他的嘴。”


自此,谢玉台所有的呐喊、悲泣、呜咽就都淹没在了一道失声之锁中。这些声音堵在他的喉口,被挤得支离破碎,化作一个个锋利的碎渣和锐角,又顺着声带扎向他千疮百孔的心间。


他无声地大喊,指尖抠出鲜血,双眼红得发紫,可是无济于事。


他救不了他的段冷。


命运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身上,而谢玉台是一只迷失方向的困兽。他拼尽全力、以生的代价、或死的代价反抗,想要向这强悍的天命抗争。一张凝聚了八千年修为的锁妖网被这缕心魂之力震得几近破碎,整个石壁也随之地动山摇。


然而,那也只是几近。三百年终究难以撼动八千年,蜉蝣撼树,非心力所能救。


在段冷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谢玉台也带着满眼血色缓缓倒下。


一行行血泪自他的眼尾流出,在石壁坑洼的地洞中相连成河,最终流到了段冷佩戴香兰的无名指间。


“段……冷……吾与你同死。”


谢玉台声带已经破碎,便泣性命之力悲歌,在石洞中降下一场纷扬大雪。晶莹的白落在段冷的眉梢鬓发,亦落在谢玉台的红衣心间。


女君和长老们已经离去了。他便用两条手臂在石洞中爬行,顺着那条蜿蜒的血河,最终爬到了段冷身侧。


“别怕。黄泉路上,吾与汝一起走。”


谢玉台无限眷恋地抱住了段冷,他解开红衣罗衫,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那人冰凉的身躯。可是,他的五脏六腑也已经寒意彻骨。


落雪的石洞中,两个人就着满地疮痍相拥而眠,一同做了一场醒不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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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的后面似乎很适合放个【全剧终】


第92章 玖拾贰·大雪


谢玉台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再醒来的时候。


他迷茫地睁开眼,看见洁白无瑕的玉壁上绽放着朵朵霜花,还以为到了传说中的极乐之境。


——这是哪里?


谢玉台撑着手肘想要起身,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所束缚。他咬牙挣了一下,听到背后“咔嚓”一声断裂之响。


是冰。


谢玉台继而起身,抖落掉一身簌簌霜雪,终于发现自己置身在谁的怀抱。


“段冷?段冷!”


他用手拨开段冷面容上的雪花,英俊的男人眉目平和,睡相沉稳。谢玉台下意识去听他的心跳。


刚挨上段冷的胸膛,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他的段冷已经死了。


这个胸腔不会再发出震动了。


刹那之间,噩梦一般的记忆在谢玉台脑海中挣扎出水面,折磨着他的灵魂,将彻骨之痛钉入他的心底。他双头死死抓着自己狐耳,想要把那些渗透着血色的回忆甩出神识。


……他的段冷死了。


……死在他的眼前。


……因为没了他的心头血,活生生捱尽了最后一口气。


可自己还活着。


许下山盟海誓要和他同生共死的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谢玉台将拳头捶向沾染冰雪的冷壁,蛛网一样的裂痕蔓延向四周,几片冰层掉落,露出了石壁最原本的丑陋模样。


——这里不是极乐之境、不是奈何沙海、也不是阴曹地府。


而是令他们伤心欲绝的妖界。


那一日,谢玉台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自毁元神与段冷倒在一处的。他本身就对这妖生了无所望,只想一心追随那人去轮回。但为什么,他没有死?


谢玉台抬起自己的手,忽然发现指尖上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桃粉色光芒。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他的元神不甘灭亡,在谢玉台自毁元神时,强迫谢玉台进入深眠,以消耗他的数年修为作为代价,修复了谢玉台破碎的心脉。


妖族消散掉修为时,会召集天地间的霜寒之气凝成大雪,这石洞内的雪,就是为谢玉台所下。


谢玉台愣愣地望着那抹桃色。谁知片刻后,那桃色中又冒出来一点湛蓝,亲昵地缠绕在他的指间。


这颜色……


谢玉台望向段冷,想起流落在骨刀与骨笛上的碎光,想起上元节那束强硬挽住自己手腕的妖力。


这是段冷元神的颜色,他不会认错。


谢玉台这时才注意到,段冷无名指上的香兰已经枯萎。这说明他死去已有至少五日,按道理,段冷的三魂七魄早已应该散入浩渺世间,等待时机重入轮回。


可是如今,却有一魄执拗地留在了这里,未曾离去。


谢玉台不知道,这一魄正是与他体内的蛇鳞之息交融最紧密的一魄,它将谢玉台视作了自己的主人,所以才一直不肯离开。而谢玉台的元神恰好在修复命主的心脉,便连同这孤零零的一魄一同“修复”了。


它此时正待在谢玉台元神为他铸造的容器中,欢快地活蹦乱跳。


“原来,是天不绝你我。”谢玉台将那缕残魂握紧,喃喃道。


残魄尚在,如果能保段冷的肉身不腐,还魂之日便有所期。他不明白这残魂为何停留,只以为自己与段冷此世的缘分未尽,是上天降此恩德。


谢玉台将段冷身上的落雪拨净,见那人的躯体在冰雪的封存下完好无损。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保住段冷的肉身。


谢玉台曾听闻,妖界有一件至宝法器,名为“无流”。其幻化出的结界有延缓时间流逝的功效,在那里面,一天是一万天,一年是一万年,岁月无穷无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五百年前,这件法器引发了一场波及妖、魔、鬼三界的大战,“无流”也在这场战争中化为了无数的碎片,青丘的王宫中,恰好就守护着这么一片。


在他很小的时候,女君曾带他到青丘的地宫里面去祭拜这件法器。他也因此而见过它一面。晶莹剔透的一片碎纱缎带,像是雪鸢的落羽,又像是某位神女的衣带,它静静地躺在石台中,周身散发出流光溢彩的五色光芒。


谢玉台狠狠地搜刮着自己的记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理论上来说,只要他曾见过这件法器,他就能够变出它。


而媒介……就是自己的尾巴。


青丘九尾一族,三百年的修为可化一尾,修出九尾后可飞升成仙。一条尾巴能抵一道天劫,或者,根据主人的意愿变成一件法器。


谢玉台不求自己的尾巴能达到“无流”的境界,容妖族进去活个十万八千载,他只求能保住一具尸体不腐。这一点,一件赝品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谢玉台从衣襟中取出缩小成一柄银刀的玄冰,将它变回原本的三尺长剑。剑身亦覆着了一层霜雪,谢玉台弹指敲落碎冰,并指抚过它的锋芒。


程燕冰,但愿你将它铸造得足够锋利。


谢玉台屏住呼吸,反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向自己身后挥砍而去。手起剑落、血光四射,一条染血的狐尾就这样落在了满地石霜之上。


“呃——啊!”


尽管已经提前止音,谢玉台还是没忍住痛得叫喊出声。有一瞬间,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自己的尾巴在滚烫的岩浆中被灼烧、在生锈的铡刀下被碾磨、在五匹上灵妖驹的飞奔下被撕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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