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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风向翼

时间:2023-08-15 16:40:39  状态:完结  作者:舟上客


生命如此短暂而多彩,一棵树,也是一个世界。


观察得久了,谢玉台在心中给这些叶片的生命划分了类别。一类有始有终,一类无始无终,一类有终无始,一类有始无终。


谢玉台发现,抛开过程的得失与悲喜,只要一件事物有了终点,那么就可以算作圆满。而永远留在内心遗憾的,往往是那些已经开始却没能走到结局的人、事、物。


看似拥有无限可能,却永远背负着残缺不全的烙印,连一个归途都不配拥有。


每在古树下静坐一日,谢玉台就能感受到,内心那个呼之欲出的想法又坚定了一分。


——其实,很多问题的答案早就在心中埋下了种子,人们只是缺乏勇气,亲口承认自己内心的抉择。


离别并不遗憾,遗憾的,是没有好好告别。


农历八月初九,妖界丰收之日。谢玉台站在寺庙中最高的佛塔向下望,秋风已经将层林遍染,红、黄、绿三色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山脊,不远处的秋叶镇也到了最美的时候。


这一日,谢玉台嘱咐了小寺童不必叫他用晚膳。小寺童听说时,还有些惊讶。


“怎么,施主,您也准备和我们方丈一样过午不食啦?”


“是啊,住了这么久,今日终于有所开悟了。”谢玉台笑着回答。


是以,申时一过,谢玉台就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中,插好门闩,又锁上了东墙上的唯一一扇窄窗。


他想,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段冷也曾说过,他在等他。


那枚绣银铃被谢玉台握在手中,在沉眠于乾坤袋中数月之久后,终于重见了天日。钩锁抵在他微凉的指腹,只要轻轻一按就会放出异香。


是时候告别了。


自己要亲口,好好跟他说一句再见。


再见,我的爱人。无论来路如何,我都不后悔爱上你,在这满身枷锁的宿命里与你相遇。


我们曾拼尽全力救赎彼此,曾在对方的眼中光芒万丈,这便足矣。


就让我将这些转瞬即逝的流金岁月,当作未来漫长余生的养料,支撑我踽踽独行,直至走向既定的终点。


一个人踏入——属于你我的归途。


“叮铃——”


银铃晃动,异香飞漫,谢玉台在柑橘与鸢尾木的气息中闭上眼睛。他的心终于不再彷徨,反而因为终局的到来而生出一份前所未有的笃定。他任凭那阵香气在自己的四肢百骸游走,等待它将所有的真实化作虚无,带他进入那一片妄念横生的海,寻找到被留在原地的孤魂残魄。


直到光芒散去,黑暗吞噬了视野,想象中的旋转与挤压感却没有传来。


谢玉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眼前,像一片鸿毛,似一粒尘埃。


他没有睁开眼睛,不愿结束走向梦境的路,继续等待那一片至深的混沌。


然而,却有一道寒光突兀地射入他的命门,带着清醒而坚定的力量,强行将他的意识带回现世。


“呃——!”


谢玉台的神识被牵扯着重回脑海,猛然睁眼的一瞬间,几束模糊不明的光落入他的瞳孔。他逐渐看清了面前一截锦罗制成的玄青色衣衫,上面有他极其熟悉的云竹纹路。


这是……


而下一刻,在谢玉台抬起头颅之前,一道温润清朗的声线便穿透百年的时光,响彻在谢玉台耳畔。


那人说——


“七弟,好久不见。”

----



第106章 壹佰零陆·机缘


谢玉台看着眼前之人,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兄长,您、您怎么……会来此处?!”


面前的谢玉琅一袭仙者道袍,负手而立,举手投足间尽是出尘风骨。他亦有些哑然,拢衣在方桌前的圆凳坐了下来。


“为兄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伸掌,一枚闪着华彩的罗盘蓦然出现在半空,内里有一根仙山灵玉所化的指针不住摇摆,最终稳稳地指向谢玉台。


“我此次下凡乃是奉了廉贞星君之命,前来捉拿私自离开天庭的一只玉兔。这寻仙罗盘不知怎么回事,竟将我带到了此处。”


谢玉台看着那罗盘,直想起三百年前那一块决定了他命运的六爻罗盘。


他这一生,大抵和罗盘扯不开干系了。


谢玉台嘴角扯出个苦笑,“也许是因为这几日我天天在寺庙里求神拜佛,心声被这罗盘听去了吧。”


谢玉琅轻笑一声,没说什么。他环视了厢房一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扇紧闭的窄窗,窗外有一片十里竹海,丛丛竹影被檐下风灯的明黄光线投落于窗纸,说不上的雅致别逸。


“真没想到,你竟会住在这样的清幽之地。”他慨叹道。


谢玉台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谢玉琅此刻一定在心中冥思苦想,记忆中风流骄矜的青丘七皇子怎么会在百年之内转了性,从流连勾栏瓦肆的花花公子变成了深山隐寺中的清修者。


如今的他,与从前的他可谓判若两人。


“我似昔人,不是昔人。”


借用庙里老和尚的一句古话,谢玉台将这未曾相见的百年,一言以蔽之。


谢玉琅自然明白其中深意。他轻轻颔首,落于故人的目光逐渐染上一丝仙者的慈悲。


“许久不见,你瘦了许多。”


“是啊,我有时候都认不出自己了。”谢玉台苦笑着应下,支肘撑着下巴歪头打量谢玉琅,“兄长倒是没有一点变化。”


“我如今已承仙骨,这般容貌数万年也不会再变。”


在兄长面前的谢玉台极其放松,他将脑袋枕到了手臂上,狐耳也软软地耷拉下来,神色柔和又慵懒。


“兄长,我跟你说,自你飞升之后,华鹤长老每天都以你为榜样,教育我们成仙要趁早。”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抬手去拨弄眼前的绣银铃,“其实我有点好奇,到了耄耋之年才飞升的妖族,是不是一辈子只能顶着张老态龙钟的脸?”


“那倒不是。仙者可以回溯身体的年龄,到任何我们想回到的时间点。”谢玉琅答。


“这样啊……”谢玉台点点头,“做神仙好玩么?”


“尚可。”谢玉琅思索了一下,又道,“但如果按照你的标准,或许不怎么好玩。神仙也一样要值事、当差,每日在三道游走,为六界福祉奔忙。若这是个清闲差事,你大抵今日也不会遇见我了。”


“这话倒是没错。”谢玉台笑了笑,继续问,“那天庭怎么样?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金玉为檐,琉璃作瓦,碧石擎天,蟠桃灵芝遍地?”


谢玉琅摇头失笑,“那些都是妖族臆想。我在天庭的寝殿,其实和在青丘里的差不多。”


“也是。”谢玉台承下,“我记得,兄长是念旧之人。”


室内有一瞬的沉默。半晌,谢玉琅的目光微敛。


“青丘……一切可好?”


谢玉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青丘不好。但你记挂的那位,一直安安稳稳地在千仞山闭关修行,没有出过半点差池。”


“那就好。”谢玉琅置于膝上的双拳骤然紧握,“我当初飞升,唯独负了她。罢了,不提这些往事。”


“这是何物?”他将视线投向了谢玉台手中的银铃,话锋也跟着一转,“我方才来时,你是要将魂魄献于此器?”


从天而降的那一刹那,谢玉琅看着谢玉台的魂魄被一抹异香吞噬,以为他想不开了要自寻短路,慌忙之中使出仙法,才将谢玉台的神识带回现世。


此举虽是好心,但谢玉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使用的最后一次和段冷重逢的机会,也荡然无存。


提起这个,谢玉台的心就碎了一地。他放下绣银铃,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


“兄长啊兄长,你为何早也不来,晚也不来,偏偏要这个时候来……”


谢玉琅没答话,他一心一意研究着那枚小巧的绣银铃,没瞧见谢玉台拧成一团的眉头,也没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惋惜和悲意。


手中的铃铛已经失去了身为一只铃铛所有的作用,甚至都不能再发出声响。


“阿台,你刚刚到底在用它做什么?”谢玉琅追问道。


听闻此话,不知为何,“偷情”二字蓦然蹦出了谢玉台的脑海。


方才那一段旅程,他的目的确实是想和段冷告别,但告别之前总也该有些最后温存的时刻。


只是这个词实在不准确。他和段冷早就是明媒正婚,三茶六礼,在长生殿拜过天地父君的妖界眷侣,再不济也该是“约会”。


都怪他和段冷,总是偷偷摸摸地在沉香榭里……


飞速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都赶出脑海,谢玉台又斟酌了一下措辞。


“我在找人。”他指了指荞麦枕上放着的一段白玉兰枝。“找他。”


谢玉琅这才注意到那床铺上不起眼的小东西,几乎与木榻的颜色融为一体。他抬手隔空挑起木枝,轻轻一吹,它便在空中变成了玄衣墨发的俊朗男人。


谢玉琅的目光肉眼可见地凝滞了一瞬。而下一刻,段冷的身形便再度变换,成了一条毛绒绒的火红色狐尾,尾根还有一片边缘不整的撕裂痕迹,细看十分瘆人。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返璞归真术’么?”谢玉台摸着鼻尖,讪讪干笑,“原来,什么都逃不过兄长的法眼啊。”


他本来只想着,谢玉琅能发现白玉兰枝是化形之后的段冷残躯,却没想到他还能窥破自己的尾化灵器。


或许自己和谢玉琅一样,对方难以接受年轻潇洒的弟弟如今满头白发、形销骨立,他也总是会忘记,谢玉琅早已不是那个带着他在止君山漫山奔跑,为他拭去一身泥水的兄长了。


面前之人已经度过了整整十九道天雷劫,在青丘之巅脱胎换骨,成为了真正的神仙。


那么,是神仙,就有希望。


“兄长……”


“阿台。”没等谢玉台的请求说出口,谢玉琅便满面阴霾地低声打断,“你可知断尾意味着什么?”


“寿数至多千年,永无飞升之日。”谢玉台回答得干脆利落,“我知道的。我不后悔。”


谢玉琅向来尊重弟弟的决定,在过去的二百年里,只要是谢玉台认准的事情,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置喙。


此刻面前之人双眸静如秋水、眉目舒朗,他也逐渐读懂了谢玉台神色中的坚定。


“好。”谢玉琅点头,“我明白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那你愿不愿意告诉为兄,我不在的这百年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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