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到底是发生了甚么,才会让他崩溃到这个地步? 锦画的掌心紧紧握着一片碎瓷,血液流了一地。 小六无法再旁观。 他可以无条件包容他的怒火,却绝不能放任他肆意伤害自己的身体。 “相公!”小六飞扑上前一把抱住他,“放手!听话,放手!” 锦画卸了浑身力气,颓然跌坐在地上,滚烫的泪水不断从眼眶里夺出,他颤抖着回抱住小六,连哭也不敢放声哭,梗在喉头里抽噎,他难受得快要疯了。 心像被活活剜了一块,空落落的,生疼。 小六趁机掰开他的手将那片染血的碎瓷抢过来狠狠丢远了,拍着锦画的背不断安抚:“到底发生甚么事了?你告诉小六,别这样……” 明明这几天都是高高兴兴地,去了一趟幽庭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小六一直追问,锦画却只是依偎在小六肩头,一言不发,只是哭。 夺眶而出的泪水湿了他肩上衣裳。 小六决定不再问了,静静地让他抱着。 就这样让他抱着好了,让他静一静。 一直追问只会让他更难受。 良久,许是哭累了,锦画才颤抖着开口,他好像问小六,又好像在问自己。 “想和心爱之人红尘相守,怎么就这么难呢……” 作者有话说: 曼曼别哭呜呜呜,心疼死妈妈了TAT
第65章 连累他人 锦画所求不多,一天。哪怕只能和赵景行相处一天,他就可以更勇敢地活下去。 他盼了那么久,从赵景行写给他的第一封信就开始盼,他熬过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只为了等这一天的。 却在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几日他茶不思饭不想,哪怕梦里也是赵景行,本以为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可天意怎么总是爱捉弄人。 他暗暗羡慕珠碧,有人懂他、疼他、爱他。 锦画不断安慰自己马上也会有的。 可一切就是这么无情,连这点甜头都要活生生剥夺走。 小六将他扶起来,拧来温热布巾替他擦脸,哄道:“别难过啦,等赵老板来了,小六帮你留住他!用绳子捆起来锁在霁月轩里,你没回来之前我不放他出来!” 锦画默默垂着头,脸上还是殊无喜色。才被拭去的泪水下一瞬又落下来,源源不断,根本擦不干净。 不论怎么哄他都还是这副模样,小六也没辙了。 怪只怪那伙该死的商人,来得也忒不是时候了。 可上面的安排,他们只能无条件服从,断没有反抗的余地。 小六默默地替他收拾好一个月里所需的东西,洋洋洒洒准备了三箱,轻手轻脚地摞在一块儿。 锦画则默默地侧身倚坐在廊前,呆呆地看着廊前花木出神。 回想他与赵景行为数不多的点点滴滴,心里一时暖,一时又彻骨地冷。 一直坐到天色都暗下来,小六端来了晚饭来到廊前,磨着他吃两口。 意料之中,他又绝食了。 不论小六如何劝,他硬是一口都不动。 知道他心里难受,小六舀了一勺饭到他嘴边,不死心地哄:“吃一些罢,就算为了小六我,好歹吃几口。” “不吃,拿走。”锦画淡漠地偏过头去。 “不想吃?由不得你!” 忽如其来的声音如乍投入池塘的火药,炸了漫天的水花。 姚天保一句话让小六吓得汗毛倒竖,锦画亦浑身一颤,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南馆上下所有人听了都会害怕。 可以他的脾气根本不容许他立刻服软,所以即便害怕,他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只是一双湛蓝眸子里添了几分恐惧。 怔愣地看着姚天保欺身上前,锦画无助地瑟缩了一下。 小六想也没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姚天保的衣摆,卑微地求:“鸨爷您行行好!相公一会儿就要去接客的!你千万别打他,要是打出伤来客人会不满意的!” 说的有理有据,姚天保哼笑一声:“那倒是。” 小六才将将松口气,小小的身子却猝不及防忽遭重击—— 一声惨叫陡然回荡在霁月轩。 “小六——!”锦画肝胆欲裂,眼睁睁看着他被姚天保一脚踢到院中去,正正滚到跟随他的两个打手身边。 锦画要扑过去扶起他,被姚天保狠狠抓住胳膊往后拽,他在后头冷笑:“你要接客,我打不得你。可这贱奴伺候不周,就该往死里打!” 姚天保一声令下,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拽起瘦弱的小六,如铁的拳脚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招呼,惨叫声刺透锦画的耳膜。 “不……别打我的小六!”锦画拼尽了全力挣脱,“爹爹!” 惨烈的画面让他不忍去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姚天保不住磕头,一瞬间,甚么自尊都不要了。 “我吃!爹爹!我知道错了,放过我的小六,他甚么都没做错啊!” 姚天保掰过他泪流满面的惊恐脸庞,淡漠道:“你也就这个时候乖。” 锦画哆哆嗦嗦地伸手,刚要伸手拿过饭碗往嘴里扒,却被姚天保踩住了手,而后他抬脚将台阶上餐盘里的晚饭踢飞,盛满饭菜的碗在空中划了道弧,“哐当”一声,饭菜洒落一地。 姚天保冷冰冰地发话:“既然好好的饭不肯端着吃,你就给我像狗一样爬着吃!甚么时候吃得干干净净,我甚么时候叫他们停。” 锦画再没有犹豫,为了小六他甚么都愿意做。 他像条饿疯了的狗,飞快地爬到地上那滩饭菜前,双手胡乱捧起来就往嘴里塞。 数不清的砂砾石头一起被塞进嘴里,锦画来不及吐,就这么囫囵往下硬吞。 一边吞,一边流泪。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小六明明是个那么好的孩子。 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固执,总是端着没点屁用的架子,小六就不会这样了。 都是自己害了他! 珠碧说得对,自己就是个假清高的下贱东西! 装甚么…… 悔恨的泪水不断往下流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命把这些饭菜全部吃到肚子里去。 最后一口混着砂砾的米饭吞到肚子里,那疾风暴雨般落在小六身上的拳脚终于停止了。 “小六——”锦画连滚带爬地想要过去查看小六的伤势,却被姚天保拽住头发往屋里拉。 “不——!痛……”头皮快要被活生生撕离颅顶,锦画哭着求饶,十指在姚天保手腕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大门“砰”地一声关紧,不多时,传来因恐惧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小六听见了。 姚天保在虐待他的相公,可他已经没有力气求情,他好痛,痛得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屋门重新打开,姚天保带着打手扬长而去。 锦画狼狈地从门后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他要赶紧到小六身边去,可才受过姚天保非人的折磨,一双腿早已软如烂泥,勉强走到台阶前,就失力地软到,直直滚了下去。 剩下的距离,他双手双脚并用地爬,极力伸长的手触碰到小六的指尖,小六艰难地朝他的方向滚了一圈,两个人终于紧紧拥在一起。 “小六……对不起……” “我没事,相公……不疼。”小六颤颤巍巍咧出个安慰的笑,在一片青紫肿起的脸上显得十分滑稽。 锦画抬手,疯了似的左右掌掴自己的脸。 为甚么要硬扛,为甚么早不肯听话乖乖吃饭,为甚么总是这么固执。 如果早点把饭吃了,小六就不会挨这顿毒打。 他害了自己,更害了小六。 悔恨的热泪滴落在小六肿胀的脸上。 小六怎能容许他伤害自己?用了吃奶的力气扒拉住他的手,合在一起,拢在自己带血的双手手心里。 小六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喘匀了,说:“下回……相公要好好吃饭……不要动不动就绝食……就算世界上没人疼你,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呀……” 锦画哭得一抽一搭,将小六往怀里抱得更紧:“好,下次不会了……” 主仆俩都衣衫不整,发丝散乱,狼狈成这样。小六伤重,自是没办法再伺候他了。 姚天保去了一趟萃月轩,临时调了小九过去伺候锦画,给他梳洗打扮,吩咐他要将锦画妥帖地塞到客人的马车上去。 小九来到霁月轩时,就见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主仆俩抱在一起,狼狈地瘫坐在院中。 珠碧闲得没事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绝世好机会,非要跟着小九一块儿来,见到他俩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真是打心里高兴。 珠碧环着胸倚在廊前,啧啧地说着风凉话:“哎呀~锦画相公,你也有今天!” “……”锦画没心情再与他斗嘴,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被姚天保折磨之后的双腿软似面条,他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又“扑通”一声磕到地上去。 小九一个人扶不起来,冲着珠碧咋呼:“别说风凉话了,那么无聊就过来帮我!” 珠碧鼻孔一哼,杵在原地动也不动,道:“我帮他?想得美!他不是能耐么,不是腿脚利索么?自己走啊!” 闻言锦画恶狠狠地甩了个眼刀过去,可恶的珠碧,真想把他眼珠子都抠下来。 “赶紧的罢!等会儿耽误了时辰我也被鸨爷揍一顿,和小六躺一块儿!” 珠碧这才不情不愿地扭过来,拽起锦画一只胳膊和小九一块往屋里拎。 “小六……”锦画喃喃道。 小六还在外头地上呢,锦画心系他的安危,只好拉下脸皮道:“能不能帮我把他带回屋里去……大夫应该会来的,拜托了,帮帮我……” 小九将他安顿到床上,应一声跑出去。 珠碧的眼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看不到任何外伤,于是凉嗖嗖道:“姚老狗怎么折磨你了,弄得你路都走不动了?” 他可是能一脚把男人踹得满地找牙的彪悍野美人儿呢。 恐怖的回忆席卷上脑,锦画浑身哆嗦了一下,方才全心都在小六的安危上,连身体的疼痛都忘了。珠碧一提,这才回过神来,后怕不已。 他半晌不回话,珠碧干脆拉开他的腿准备一探究竟,看都没看清,锦画就挣扎起来,怒吼道:“别看我!走开!” 珠碧吓了一跳,狠狠掐了一把他腿内侧的肉,道:“谁他妈乐意看你!谁没有似的,别不知好歹啊!” 他双腿使不上力气,只好被珠碧翻过来弄过去,脸都红透了。 珠碧看了半天那里也没有伤,着实疑惑住了。 问他话他就是缄口不言,珠碧懒得再搭理他,大摇大摆地在屋里头翻东西吃。 小九料理完小六,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伺候锦画沐浴,累得气喘吁吁。他家相公就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剥干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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