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赞助赛的主办方,是华刻和华章。 联合举办。 柏延这才有了耐心细细去看下方的参赛细则,在他阅读的过程中,教练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抱着桌上散落的文件把柏延一个人扔在了办公室。 “小柏,分成好说哦!” 教练临走前再次强调。 柏延:“……” 参不参加这场比赛不是他一人说了算,教练话里带上了陆意洲,他应该去问问陆意洲的想法。 如果是其他主办方,他大可推卸了之,但这次偏偏是华刻、华章两方共同举办,这就有点难办。 并且指定他和陆意洲参赛,很大可能是尹随山或者陆章的意思。 柏延攥紧邀请函一角,转身往门口走。 男女队教练共用一个办公室,朱萍的桌子恰好就在前方,柏延经过时,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容。 泛黄的纸张上,老旧证件照里的清秀女生隔着时空和柏延遥遥对望,那双与王飒如出一辙的核桃眼看向镜头,带着几分怯怯和躲闪。 不同于王飒的是,她五官走向柔和而温驯,她像生长在田野里的含羞草,因为环境过于辽阔、充满未知,所以时刻准备着收拢自己。 柏延目光上移,望向姓名栏里的“王枫”二字。 王飒、王枫。 他看到了一个尘封的档案。
第22章 办公室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柏延当即推门而出,朝不远处的朱萍点头示意。 长久没看手机,锁屏页面上多了两通未接来电——在被黄一楠拉过来的路上,他顺手摁了静音。 柏延轻点回拨,没过几秒,电话那头传来陆意洲的声音:“为什么这么晚才回电?” “教练找我有事。” “你们聊完了吗?”陆意洲压低声音,“我这边有进展了,需要你来一趟,地址我马上发你。” 柏延挂断电话,收到了陆意洲发来的定位消息,他开启导航,根据机械女声的指引向那家位于街角的咖啡店前进。 咖啡店陆续走了好几波客人,陆意洲和尹青青就像在此处扎了根,不动如山地坐了快一个钟头。 尹青青把手里那杯奶茶喝空,看了眼陆意洲迄今为止没动过一口的拿铁,问道:“你喝不喝?不喝我喝了,免得浪费。” “不撑吗?”陆意洲诧异道。 尹青青:“请不要低估一个正直黄金年龄的女人的饭量。” 她惯会说些俏皮话,百分之九十是追剧追的,另百分之十是看菜市场大妈砍价、唠嗑学的。 “感受感受你青姨海纳百川的肚量。” 尹青青掀开咖啡杯的盖子,吨吨喝了三大口。 陆意洲:“……” 这哪里是海纳百川,分明是河马转世。 展现了她的高超技能,尹青青摸了摸微圆的肚皮,后知后觉地觉醒了八卦之魂。她瞥向陆意洲的手机,意有所指:“小洲,我们等的人是谁来着?” “你认识他。”陆意洲说道。 他们这桌临着玻璃墙,陆意洲焦急地张望着,总算在稀稀拉拉的行人中看到了一抹高挑的身影。 咖啡店门上的铃铛一响,他凝视着来人,说道:“是柏延。” 尹青青红唇微张,满脸不可置信。 原著中,柏父柏母同样也在一场意外事故中身亡,他们生前在平成上流圈层并不出名,原身柏延能获得如此惊人的关注度,第一是因为他那位身为华刻CEO的前夫尹随山,第二便是他作天作地的性格。 自柏延穿过来,第二个原因自然随之消散。 尹青青和陆意洲坐的是二人座,柏延从隔壁借来一张凳子,不明白身旁的女人为何反应这么强烈。 “柏先生,幸会。” 尹青青憋出了一句文邹邹的开场白。 当柏延犹豫要不要坦白他在朱萍办公桌上看到的那份档案时,尹青青变戏法似的将两张叠成正方形的纸铺平。 涂着指甲油的指尖轻点其中一张的姓名栏,尹青青肃然道:“当时你告诉我,这个叫王飒的女孩疑点重重,但依我看,她那位去逝多年的亲姐姐更值得调查。” 她手指的位置,赫然写着“王枫”二字。 尹青青的嗓音比较中性化,正常讲话的时候带着一点沙砾感。为了叙述结果,她特地放缓语速: “资料显示,王枫入队时间在五年前。” 五年前,也正好是陈志佳进入省队的时间。 “王枫和王飒的原生家庭……不太好,”尹青青声音一顿,像是有了共鸣,“父亲下岗后因病去世,母亲改嫁远走他乡,她们由外公外婆抚养长大。” 一切的起点,是王枫意外被挖掘乒乓球潜能的那一年。 她接触这项运动的时间比同龄人晚上好几年,但基础不够,天赋来凑,王枫如果还活着,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没过多久,她被推举进了省队,起初还好,直到同一年这个……陈志佳出现,她开始频繁翘课,逃避训练,在队内的比赛上表现欠佳。” 尹青青:“年末,她在省队自杀身亡。” 须臾,她补了一句:“跳楼。” 沉寂的气氛蔓延开来。 柏延难免想到装修师傅提到的那场意外,连夜维修、秘而不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竟然没有一家平成的媒体报道宣传,怎么看怎么蹊跷。 王枫的死与陈志佳有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王飒知道吗? 或许吧。 或许张清驰一字不漏地把他的话转达给了王飒,只是王飒仍旧义无反顾地来了。 柏延像拨开了从前困扰他的那层迷雾,他不得不怀疑王飒来男寝这边找他是有意为之。 柏延下意识地摩挲着指侧的薄茧,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五年前的女队教练是谁?” “朱萍。”陆意洲答道。 他预判了柏延的预判,说:“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一般人员变动都会出公告,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公告大概在九年前。” “我差点忘了!” 尹青青猛拍大腿,说道:“王枫自杀前,录了一段遗言。” “视频被我拷在电脑上了,现在估计修复得差不多了。” “你们……着急回去吗?” 柏延看了陆意洲一眼,摇摇头。 探听消息最多算尹青青的副业,她放在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家刺青店的老板”。 她的店面和这家咖啡店一样,开在不起眼的小角落,她不在意客人的多少,有人来了开店,没人就把店门一关,插插花打打游戏。 “小心哦,里面有猛兽。” 尹青青一边拉开店门外层的卷帘门,一边好心提示道。 柏延谨记这句话,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一道黑影闪到他脚边,几声软绵绵的猫叫回荡在半空,一只圆滚滚的长毛黑猫抬头冲他和陆意洲眨眨眼,轻车熟路地往下一趟,压住了陆意洲地鞋面。 碰瓷的“猛兽”。 陆意洲把猫抱在怀里,挠着它的下巴说:“你可以叫她小圆。” “要不要摸摸她?” 柏延“哦”了一声,把手放在黑猫的脑袋上:“小圆?” “喵。” 柏延对小动物并不感冒,在孤儿院的时候,周边多的是流浪猫狗,春季流浪猫发情,每个晚上都吵得人睡不着觉,总归是有点讨厌的。 但陆意洲抱着小圆,颔首说“要不要摸摸她”时,柏延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小猫的毛发蓬松柔软,被打理得很好,一看就是精心照料过的,柏延有些爱不释手,摸得小圆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视频修复好了!” 尹青青换了拖鞋,站在小阁楼的楼梯半腰。她看到爱宠被摸得一脸不耐,于是“登登”下了楼,一把将猫接了过来,就地放生。 “干点正事,小朋友们。”她拍拍手。 刺青店二楼和一楼的画风截然不同,一楼的装修风格走的是暗黑挂,上了二楼,入眼皆是粉色的装饰。 电脑被尹青青挪近些,她点击空格键,画质模糊的视频正式开始播放。 视频里的王枫消瘦得厉害,脸颊两边的婴儿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颧骨以及眼底深深的青黑。 开口前,她低头沉默地撕扯着手指的死皮,维持了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王枫始终没有正视镜头,半晌,她说道: “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不能再活下去”,这句话的表达看上去很奇怪。 就好像有人在追赶她,把她一路逼到了悬崖边缘,中途她无数次想调转方向,想开辟一条生路,却无济于事。 因此,不是她不想活,而是她不能活。 王枫对着镜头吞了口唾沫,此时的她离死亡仅一步之遥,但她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柏延在她躲闪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我、我对不起我的家人……这段日子我很煎熬,太煎熬了,我不奢求太多,一丁点希望就足够了。为什么……这么小的心愿也没办法被满足呢?” “我好失败,我改变不了任何事,我对我失望透顶。” 王枫仿佛着了魔,不断地重复着“失望”一词。她捶打着自己的身体,面部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她紧咬嘴唇,克制自己不发出哭泣的声音。 一时间,泪水决堤。 “我辜负了……很多人,对不起很多人,我很抱歉,朱教练,我很抱歉!”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球拍,我还给您了。我不配拥有它。” 镜头一黑,视频放映结束。 尹青青站在窗前,指间夹了一根香烟,白雾袅袅:“能看出线索吗?” “能。”柏延道。 王枫在结尾说她辜负了很多人,而被她直接提出来的,只有朱萍一个人。 朱萍和王枫关系匪浅,至少不可能是普通的教练和学员。 她很珍惜这个天才选手,以至于多年前痛失爱徒的悲痛遗留至今,在陆意洲给她发信息求助的时候发挥到了极致。 柏延摸了摸下颚,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假设朱萍知道真相,那么在王枫死后,她为什么不主动检举陈志佳?” “光凭胁迫女学员这一条,不足以扳倒他。”陆意洲道。 “也许她和我们一样,在等一个最佳时期。” 除恶务尽。 倘若不能一招制敌,后续将再无打倒敌人的机会,这应该就是朱萍的顾虑。 “青姨。” 尹青青刚好抽完了一根烟,一回头,卷曲的发尾被微风吹得摆动起来。 她看着窗外的街景,道:“这事能办,不过我一个人效率可能有点慢,给我找个帮手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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