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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不过是一念之差。 转瞬即逝。 思潮起伏中，一吻结束。她听到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君晓身体一僵，心中刹那的触动很快又被仇恨所取代。 她早有准备地拿起床头的杂志图片，给他看：“我看中了一件婚纱。” 池野看到那是一件纯白的鱼尾裙，很考验身材，他不禁遐想君晓穿上它的模样：“很适合你，你穿上一定很美。” “我怕肚子大了就穿不了婚纱了，所以我们结婚吧。” 池野被爱情和狂喜冲昏的头脑，还残留一丝与生俱来的理智，他斟酌片刻，点头：“好，等事情结束，我们就结婚。”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结？”君晓的语气难得染上急切。只有结婚，她才有自由，婚礼，是她唯一能逃走的方法。 池野想了想：“也行。”他搂她入怀，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那我们一切从简，就在组织举办婚礼。” 君晓猛地推开他，愤怒地站起来：“你连婚礼都不能给我，这就是你求婚的诚意吗？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你对我这么敷衍，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池野有些无奈，稳下她的情绪：“不要闹，等到事情结束，我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好不好？” 君晓置若罔闻：“我想去圣保罗教堂举办婚礼。” 意识到她想去美国，池野心中一凛，笑容敛下：“既然你嫁给我，不妨入乡随俗，试试我们中式婚礼，凤冠霞帔也很不错。” 君晓语气强硬，一步不让：“如果连婚礼都给不了我，那我不会跟你结婚。” 池野已有些耐心耗尽，语气冷下来：“你非要跟我闹吗？” “又想打我，是吗？”君晓针锋相对地转过头，直视他冷笑，“打吧，最好把你的孩子也打掉，省得他生下来就有这样一个家暴父亲。” 池野的怒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柔地搂住君晓的腰，有些无措：“宝贝，我不会再打你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会为你，学着做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 君晓根本不在意他这假惺惺的承诺告白，满脑子只有脱离苦海，她推开池野，垂下眼，泫然欲泣：“你问问你自己，能带给我什么？你是个黑帮，杀人放火，逍遥法外，我带着孩子以后也不得安宁，连栖身之处都没有。现在，连一个婚礼，一件婚纱都给不了我，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她说着，清泪如注梨花带雨，哭得池野心都碎了，慌忙去擦她的眼泪，诚惶诚恐地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害怕你受到伤害......” 现在柯宇寰和布莱恩满世界找她，布莱恩事小，柯宇寰跟她有仇，他不敢让她暴露在外界和阳光之下，必会给她招致麻烦祸端。他真的不想...刚刚得到她，又要失去她。 仔细想想，她说得对，他能给她什么？像他这种恶贯满盈，罪无可赦之人，不遭天谴就不错了，为什么还要祸害别人？ 他浑身染满鲜血，又有什么美好的东西，能够送给她？ 唯一纯洁干净的，大概只有他的真心，他全部的爱。 他把自己纤尘不染的心双手捧出来，近乎虔诚地，献祭一般地捧给她，像信徒参拜自己的天主，任凭处置。 尽管他知道，他身上这仅有的长物，在她眼里也是一文不值，一无是处。 君晓眼睫微动，被他抱着，头靠在他胸口，眼泪迅速敛去，目光冷冽清明，哪有半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心中冷笑，就是这样，打压他的傲气，激起他的怜惜，利用他的愧疚，杀死他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的爱。 池野是真心想要弥补，他自觉自己欠君晓的太多，以往他不懂恋爱，也不懂女人，太过强硬不够温柔，所以她才会总想逃离。现在她有了孩子，他有了妻子，也可以拥有自己梦寐以求，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家庭，也可以像一个平凡的丈夫、平凡的父亲一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在心中发誓一定会对她好，一定告别之前暴戾恣睢的自己，收敛改变，脱胎换骨。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池野语气温柔，目光热切地望着君晓，“等我找个合适的日子，我们就结婚，穿你最喜欢的婚纱，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君晓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看到她久违的微笑，池野更是高兴，直接抱起她转了一圈，最后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君晓愈发鄙夷，他有时就像个幼稚园的小孩，她陪他玩过家家的游戏，他还自得其乐。 晨光熹微，嫩绿的柳枝在晨风中微微摇曳，风清日暖，莺啼燕语，一切充满了新生的希望和气息。 池野醒来的时候，君晓已经醒了，目光失神地望着窗外扑棱着翅膀，自由飞翔的鸟儿。 他吻了吻她：“今天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君晓眼中绽出希冀的光芒。他帮她拉上裙子的拉链，又想帮她梳头发。君晓不习惯地抢过梳子，随便打理了下枯燥的长发。 原本柔顺亮丽，海藻般的浓密长发现在失去所有光泽，随着主人的营养不良也干如稻草，池野更是悔恨心疼。 他从后面抱住她，一手揽在她的腰间，看向梳妆镜里她过分苍白的素颜。 “要化妆吗？” 君晓语带嘲讽：“我憔悴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不，”他苦笑，“我只是在怪自己。” 他稍许笨拙地帮她挽起长长的卷发，又拿起一个精美繁复的发卡，别在她发间，从镜子里看，她的头发上就像盛开了一朵水晶花。 他低头，呼吸着她发间的芬芳，拧开一只口红：“我帮你涂。” 君晓实在是不适应他这番矫情做派，直接夺过口红：“我自己来。” 也许是要出门，她心情也稍稍好转，慢条斯理细致入微地化着妆。池野目不转睛地欣赏，她欺近镜子涂口红的模样，微微抿了抿唇，娇憨的样子让他依稀还能看到，当年那个少女。 神采飞扬的少女抬起好看的下巴，知道他的身份后不但不害怕，反而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那你杀过不少人咯？” 霓虹灯的光芒在她皎洁的蓝色瞳孔中，折射出彩虹般的绚烂色泽，一瞬间消隐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和污点。 他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彼时，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洋裙，裙摆层层叠叠，随风轻扬，像是一个精致的红丝绒蛋糕，也像个高傲优雅的小公主。 当他爱上她恃宠而骄的任性模样，她吃冰淇淋的天真烂漫，她涂口红的风情万种，她扎头发的动作，她点烟的姿势，她绝情的眼眸，她晶莹的泪滴，她忧郁的神思，她娇俏的笑容，她芬芳的呼吸，她柔软的长发...他怎么能够想象，她会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早晨，她就是洛，穿着过膝的白袜子，去学校上学，平平无奇的洛。 学校里，她是多丽，正式签名时她是多洛雷斯。在他怀里，在他面前，她可以永远长不大，永远是他的小公主，洛丽塔。 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君晓，却只是他一个人的简。 《洛丽塔》是一种病态的爱，用洛丽塔作比喻并不代表池野有恋童癖，也不代表两个人是禁断之恋，而是一种病态、畸形、错误的执念。 她是他心中唯一的善念，也是唯一的软肋。 杀死他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的爱。
第50章 冷暖 布莱恩没把凯瑟琳带回旅馆，而是又开了一间豪华的主题情侣套房，够大够浪漫，非常适合约会和泡妞。也许是他觉得自己的住处拿不上台面，或者是床太小不舒服，怕她笑话。 男人为了上女人，连一张床都能搞得很有仪式感。 情侣套房提供烛光晚餐，私人银幕，情趣道具，红酒晚宴后，气氛就像盘子里八分熟的牛排，一切都恰到好处了。 虽然凯瑟琳以身上有伤为由想拒绝布莱恩，但布莱恩也以酒后乱性为通行证，总之，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凯瑟琳躺在布莱恩身下，拥抱这具她太久没有亲近过的身体，享受来之不易的温存。布莱恩混混沌沌地凝视她，深沉的目光却像是在透过她，隐隐约约看着另外一个人。 也许是神志不清，也许是酒后吐真言，他吻着她，在她的耳边朦朦胧胧地唤了一声：“简...”声音低低似梦呓醉语。 凯瑟琳如遭雷击，耳边不断回响着那女人的名字，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窖。突如其来的刺激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所有情欲。她被他抱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突然觉得很可笑。 连床笫之间的肉体宣泄他也只是把自己当作那女人的替身。 她反感地推开他，又怎能敌过他的蛮力。她加重力气，死死地推着他，像推着一头重如千斤的牛。布莱恩清醒了些，也许本来就是假醉，他目光渐渐清明，如梦方醒地盯着面容惨白，双眼通红的凯瑟琳，又看看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脸色沉下来：“你想杀了我？” “...你叫错名字了。”凯瑟琳颓然松开手，无力地起身下床。布莱恩看不到她的表情。 布莱恩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也许真是醉了，他也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醉话惹怒了她。 凯瑟琳一颗一颗把上衣的扣子系好，听到布莱恩在后面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眼泪扑簌而下。 她倒了一杯红酒，凝视窗外的夜景，咽下心头涌起的苦涩。 天知道，刚才那一刻，她是多么想杀了他，他就是她痛苦的根源。 明知道他们就是场错误，可是她心中还是有饮鸩止渴般的卑微幻想，也不知是哪来的支撑，总期盼他还能回心转意，就像一饮而尽后残留在杯底的葡萄渍一样，不多，哪怕有一点点的一席之地就足够。 她真恨他，就像恨自己可笑的爱还没消耗殆尽一样。 如果一切都能像冰块融于酒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不会动心起念，也没有爱恨嗔痴，她面对他能够心如止水，不喜不悲，该多好。 等到浴室洗澡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干涸。她坐在马桶上，打开了淋浴，哗哗的流水声足以平静她的情绪，也足以盖过她的声音。 “什么事。”池野的声音，依旧还是那样例行公事。 “没什么。”凯瑟琳抽了抽鼻子，“我......”她顿了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跟他说什么？诉说她的情伤、她的孤独？她清楚地记得上次他脸上的不耐厌烦表情，如果不是汇报任务，她和自己所谓的这个上级，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稳下语气，把玩着手指甲：“我只是想说，布莱恩带我来开房了，并没有带我去他家。” 池野的语气很冰冷：“我交代你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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