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了?”小姑娘被他的笑容攻击得怔住,鬼使神差地把被打断的话续上了:“那您一定也忘了,之前送过我一幅画吧?” “画?” 赵二抖落出一个字的疑惑。 赵牧则给她投去轻飘飘毫无情绪的一瞥。 回去的车上,赵二一直捧着那只浮在深蓝色颜料上的墨绿蝴蝶细看,细到数清了蝴蝶翅膀被嶙峋的岩石割裂的伤口和左边残缺了一小块的触角。 “我怎么会送给她这么惨淡的画放在办公室呢?”赵二摸着碎粉金喃喃自语。 他是真的很难过,因为丢了一段记忆。 虽然赵牧已经讲了最完整的故事给他听,但他始终认为,如果没有那段记忆,那他就少了一段和赵牧在一起的时光。 赵牧告诉他: 昨天因为他们大吵了一架,他就被气得哭了,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夜里又在下雨,不小心摔在了竹林旁边的坑里,撞到脑袋,这才忘了很多事情。 赵二对此并没有怀疑,因为他以前和赵牧吵架后真的会偷偷藏起来生闷气,要等赵牧找到他才会出来,不然能一直躲到猴年马月去。 赵二软在他怀里,被他一口一口地亲,追问他们为什么会吵架,赵牧面不改色地回,他们最近的关系不是很好,因为提前送赵嘉柏去伦敦独居这件事情。 赵嘉柏是赵二很好的七寸,一打一个准。 赵牧甚至不用演,他就相信了,开始嘀咕起赵牧的不是。 赵牧用近乎完美谎言的织了一张精密的网,给赵二重构了一个楚门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是为了弟弟的教育和生活争吵不休,俗世里最最普通的情人。 连陈晚的过世也被他讲得轻描淡写,绝症,遗产,那一系列因果纠纷成了可远可近,可有可无的小浪花。 赵二知道陈晚过世的时候,哭得喘不上气,失忆这件事涌出意料之外的巨大后劲,他抽搐得胃里犯酸——他和陈晚的最后一面,被他忘记了。 赵二行走在语言构建的世界里,像盲人煮饭,砂石当白米,连马后炮都惴惴不安:“哥哥,妈妈知道我们的关系时,肯定很生气吧?” “也没有很生气,你妈妈是个聪明人。” “没有吗?”赵二疑惑地眉头打结,腮帮子一鼓,眼泪簌簌下,怄气一样:“以前妈妈最爱训我了,明明舅公一家都很疼我,赵......” 赵二回神,堪堪顿住,把头埋在赵牧肩上,小声地呜呜。 “你赵叔叔也很疼你的,我知道,赵湛平是情种,爱屋及乌。”赵牧摸了摸赵二的颈子,接了他上一句没说完的话。 赵二的记忆经过了奇异的折叠,赵湛平和陈晚离世的时间在他大脑皮层里,前后只差了两天:“我想去看看赵叔叔和妈妈。” “再等等吧,等你把身体养好些了,我再陪你去看他们。放心,他们不会怪你的。” ...... 一粒一粒珍珠点似的零散对话,在赵二看到画上的蝴蝶时,逐渐扭曲和模糊,变成了癫狂的线,那是一种他陌生的模样,构不成对岁月的敬意。 白光一瞬照着来时的路,赵二迷茫地站在荒原里,竭力想看清楚赵牧站在几米开外,却发现,有大雾遮心。 深夜,车子划破黑暗从医院回小仙山。 赵牧淡淡地圈住对着油画出神的赵二,手指从他的肩膀弹到小臂,慢悠悠开口:“小二,过几天有场慈善拍卖,哥哥帮你把这幅画捐了吧。” “捐了?” “这幅画是我们吵架的时候你画的,把它折成爱心好吗,不愉快的事情也会跟着消散了。” 赵二蹙眉,凶巴巴的:“哥哥,在你眼里,我们吵架是不愉快的事情吗?” 赵牧愣了半秒,反问:“在你眼里不是?” 赵二摇头。 “那什么才是?” “哥哥你不爱我了。” 赵二的眼神干净,热烈且纯粹,让赵牧失了神。 “不会的,哥哥永远爱你,只要你别不要哥哥。”赵牧声音很轻:问他:“这样,小二是不是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的?” “骗人!”赵二抿着嘴笑,把画随手靠在了车座上,掰开他搭在腰间的手,刚要转过身面对面坐在他腿上,没料前头开车的阿温突然一个急刹。 赵牧捞他不及,赵二便从腿上栽了下去,长手长脚瞎扑腾的样子活像只丹顶鹤。 赵牧一下就被逗笑了:“乖乖,快起来,摔着没有?” 赵二折在他脚边,脸通红,抓着他的裤腿打了他一下:“你还笑!” “好好,我不笑了,快起来。”赵牧勉强收住嘴角的弧度,话毕,表情不变,抬眼从车镜里扫了一下阿温,没说一句话。 阿温收回飞散的神魂,赶紧解开安全带:“不好意思赵先生,有个东西突然冲出来了,我下去看看。”
第二十六章 阿温下了车,山里的寂静铺落在车顶。 赵二折在缝隙里,孩子似的笑起来,刚要搭上赵牧伸来的手,看着灯光下空空荡荡的手指——愣了一愣。 “哥哥,我的婚戒去哪里了?“ 赵二明显感到赵牧的腿僵硬了零点一秒,虽然那零点一秒很快就被盖过去了。 赵二抓着赵牧摸手上的戒指,正要疑惑出声,车窗外打来一束强烈的光 有另一辆车,闯入赵家这座私人山头了。 赵二注意力剥落了一层,翻身爬起来,要趴在车窗边看一看,突然有一只手从抠住了车窗,模糊地叫“参参”,那声音里满是干涸,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赵二吓得尖叫了一声,嗖的退到赵牧怀里。 回头看后者,面不改色。 阿温始料未及,慌忙把那只手掰扯下来,声音恭敬:“抱歉赵先生,让赵太太受惊了。”阿温垂眼看向车门边:“这个人突然从路边冲出来,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不是该报警?“ “不用报警,接他的人已经来了,你直接送过去就行。”赵牧握着赵二细长枯瘦的手指细看,从背后禁锢着他不让车窗靠:“你帮我带句话,让那边看好这个人,再有下一回,可就真没有这么全须全尾了。” 赵二眉头微拧,用足了半分钟才挣开赵二圈在腰间的手,上半身搭在车窗上伸长了颈子。 强烈的车灯光刺眼,他抬手遮了遮,看见阿温缠扭着一个瘦长的身影融在白光里,刚走了几步, 对面就有几个人把背影都透出无力的人架住了,不远处传来凌乱焦急的高跟鞋声音,在山里尤显仓促和尖锐。 赵二被车灯光打得目眩,难以置信:“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是哥哥你认识的吗?“ 赵二心底的疑惑还没完全展开,身后的人就干起了流里流气的勾当。 赵二跪在车座上折着身体,上半身探出了车窗,陡然察觉他的手从后腰探进了衣角。 赵牧食指的薄茧只是侧过捏了一下他的腰身,赵二就陡然一个战栗,全身都涌出一种极度的渴望来,像是水田旱了大半年,铺天盖地的淹没他的眼耳口鼻喉,让他两脚发软。 山风拂发,露出了他额头上小小的疤,赵二守着所剩无几的理智,两手撑住车窗边沿想矮回车里去,却被赵牧勒住腰死按住,弹动不得。 “哥哥,你别这样,阿温回来会看见!”赵二呼吸一下就乱了,也没闲心推敲其它,僵直趴在车窗上,指节泛白,瞅着阿温的方向,无缘无故打了个寒颤。 “怕什么,他不敢看。”赵牧抓起他的衬衫往上推到肩胛,舔着他的背含糊应付。 赵二没他那么疯,羞得慌,咬牙忍了半晌,眼看着不远处的车子转了弯,阿温已经按原路折回 了,急忙勾脚踢了踢:“回家再说吧,哥哥,先回家。” 赵牧微微怔住。 他说什么? 回家。 ——家。 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这个字了,多好,温柔得人手脚酥软。 借着浅光看赵二后颈的小卷发,赵牧嘴角弯起一个真正的微笑来,心底暗而苦地暖,灼了一下他 柴瘦的背:“好,我们回家再做。” 等到了小仙山的家,赵二却已经睡着了。 他歪在赵牧身上睡了一路,睡得沉,赵牧把人抱起来时咬了他一口都只是哼哼卿卿。 宅子外深更如梦,夜风星星点点地割人,夏虫吟唱,浮看一泯乂一浪的丁殷,夕月灯除任人土队神折了一个角。 阿温恭敬地给他们开了车门,赵牧护着人小心翼翼地矮身挪出去,生怕把他磕着碰着了,吩 咐:“阿温,去帮太太把掉在竹林里的戒指找回来。” 阿温看着赵二迷迷糊糊地吊着头揉自己颊边的浅牙印,心领神会地应下了 “哥哥,你别让阿温现在去找,太晚了,当心他也摔失忆了。”赵二嘟囔 “他不会。”赵牧烫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会什么...哥哥你总这么霸道,挣你的钱可真难..…" 赵牧无言以对,回头看阿温。 阿温冷汗直下,小心地打着马虎眼儿:“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我和良珍主要还是为了报答赵先生您的救命之恩。” 赵牧面无表情地点头,转头看怀里的人,浓稠的睡意在他脸上滚了一圈,竟然又睡过去了。 文之大走——重导很浅,浅到脑子里有连鹏雨持的他,据—个的 是关于他遗失的那枚戒指的事情。 赵牧和赵二求婚很仓促,连戒指都是他们在法兰克福签字结婚以后开车路过一家珠宝店随意买的。 两枚很简单的指环,没有镶钻也没有昂贵的宝石,只有一个德文liebe。 他们结婚那天晚上,赵牧在床上逼赵二叫老公,从背后压着他,抓着他的手紧紧相扣,婚戒在灯光下闪出细碎的光。 “呃,老.....…”赵二喘了半天,最后不得不败下阵来,认命地脱口而出:“哥哥...… 赵牧没有如愿,气得要去咬他的颈子,就听他细细碎碎抖出情话:“小二好爱你啊....... 赵牧心里居然先打了一个冷颤,然后才是无尽的甜蜜包裹而来,直感觉被束在春风里手脚发软,用戴戒指的手抓紧他的自然卷:“再说一遍!” “小二爱你,哥哥.....' “再说!” "小二,小一" 二十一岁的赵二还没有说完,就在激烈的情事中失声了。 赵牧帮他重新戴上那枚刻有liebe的戒指时,二十三岁的赵二正从一场梦中抽身,察觉到有人在给他的手指上套一枚小玩意儿,哼哼两声,本能地抽回手,手指曲在半空,正被人逮住机会把戒指给他戴上了无名指。 “看,你的戒指找回来了。”赵牧半压在赵二_身上,就势亲了-下他的耳朵。 赵二被戒指的冰凉烫得清醒了一点,撩开眼皮看,自己的手指瘦得可怕,戒指空荡荡的真的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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