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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着摇头，“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 “别怕，有哥在。” 我哥总说这句话，但他也的确每次说了后问题都迎刃而解，所以我把他这句话当作精神寄托。 别怕，有哥在。
第九十一章 难捱 屋里的气氛沉重，爸妈的房门已经关了半个小时了，我的膝盖从先前跪得发麻到现在的毫无知觉。 窗外的雪到现在已经下得很深了，那么大的一粒雪籽落啊落。 我哥离我不远，我转头看见他挺直的脊背，心里发疼。不知道他身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估计衣架抽过的地方都鼓起皮了。 从前在这间客厅，纱帘被风吹起，我在沙发上就着蓝色的月光看他背上的伤痕。那道鞭痕我永远都还记得，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爸醉酒后用皮带抽的。 我哥这个人，某种程度上算是道德标兵，对于长辈他肯定干不出还手这件事。于是他爸就更猖狂，打他还要他出高利贷的钱。 现在也是这样，他跪得挺直了背，我光是看小半个侧脸就能想象出他淡漠但又执拗的表情。 他有时候是懂事的大人，事事都想好执行成本和后果，不做风险投资。有时候又像个小孩子，想要得到的怎么也不肯放手。 即使落得这样的局面，我也很庆幸自己先前追着我哥跑时的勇敢，庆幸我能被他划分到“怎么也不能被丢掉的”这一范畴。 突然门那边有响动，被打开了。我爸扶着妈出来，我看见她用手疲惫地扶着半边额头，脸色肉眼可见的差。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该如何做。 我爸板着脸说，“你妈偏头疼犯了，还不赶快送她去医院。” 我立刻站起来，腿却下意识一软，我又扶着地勉强站住，腿还是不太能打直。 去医院的路上我想扶着妈坐在副驾驶，她推开我，跟着爸坐在了后头，然后一路无言。 他们始终不说话，我也不敢说什么，怕又把他们给气着了。 我坐在前面抹眼泪，怕他们看见，只敢偷偷地不发出声音哭。我哥看见了，只能小心地拽一张纸递给我。 我扭头看窗外，一肚子想说的话，此刻却都说不出口，是我对不起他们。我早就猜到了会有今天这种局面，但真的面对了，却觉得好无力。 我哥去挂了个号，医生说是情绪波动、血压飙升导致的偏头痛，嘱咐要尽量稳定住心情，又开了几盒药给我们。 出了诊室后，我妈坐在外面的铁质长椅上，红着眼睛轻声说，“这要我怎么情绪稳定？” 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我看得心揪。 我们坐在回去的车上，我妈深吸了一口气，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哥说了一遍，把错处全揽在他自己身上。我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如果我没有一直追他，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妈苦笑了一声，眼神里发着寒。 她换了方言抖着声音和我们说，“我一近对你多关照，朆曾忖度过将遭这事体。” 我听得直掉眼泪，却还是硬着心肠说，“对唔住，姆妈，我朆能跟他分别。” 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我妈的那句“你们这是乱伦啊”，我觉得我的头也开始钻心地疼。 这些天跟着我哥待在家，下意识逃避了我们的关系还是见不得光的这个事实。即使我不停转着手上的戒指，心里也还是空落落的。 我妈问我，“你让阿孃怎到则？她一近想抱个乖娃娃......” “唔跟她讲就行个。”我垂了眼。 我妈擦着眼泪，大概是头还痛着，用手抵着太阳穴摇头，“是我的错，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会这样，是我教得不好。” “你们在一起也不少时间了吧，你天天这样黏着你哥，我居然都没发现不对。” 她看见我手上和我哥配套的那枚戒指，苦笑一声，问我爸，“你说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 回去的时候，我看见大雪纷飞，积雪已经落到脚跟。可能衣服穿得不多，也可能是心凉，我的手居然和雪差不多温度，冻得发疼。 爸妈走在前面，我们俩坠在后头，我哥无声地牵住了我的手，一只捂热了再换一边捂另一只。 我小声问他，“身上疼吗？” 他摇摇头，“回去帮你擦些护脸的，流了眼泪又被风吹容易开裂。” 那晚我哥回去住了，我被要求留在家里。我不敢有什么异议，离开时我哥告诉我要是晚上做了噩梦就打电话给他，他手机一直开着。 我点点头，他一走我就坐在床边，惶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看着我们的小房间——两张床、一张帘子、一个小书桌，两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橱，这些就是全部了。 我却觉得我哥留在这里的记忆好多好多。 他曾经坐在那张小桌子前写题，也教我物理题。他曾经搭着毛巾擦汗，从衣橱里神色认真地找第二天做国旗手要穿的白衬衫和军装外套。我曾经睁开一点眼睛偷偷看纱帘后，他拎一本书靠在床头打发时间。 我爱他没有罪，但我让父母伤心是我的罪过。
第九十二章 思念 我坐在床边心慌自责，我爸突然推门进来和我坐在一块。 他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别怪爸打你们，当时气得昏了头。” “我知道你们都懂事，在一起这件事肯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 他说，“你们是亲兄弟，被人知道这件事之后你们想好要怎么面对了吗？我和你妈该怎么办？就算不说这个，你们以后万一遇见更喜欢的人呢？” 我低着头，“我们不会让亲戚邻居知道这件事的。我保证我再也不会遇见比他更让我心动的人，我肯定他也一样。爸，我曾经纠结过要不要踏出这一步，但我每次看见他都会心跳加速。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 我说，“我们在家会和以前一样，我们都还是你的儿子，这点永远都不会变。我们不奢望你们的祝福，只恳求......你们不要反对。” 我爸沉默了很久，起码有十分钟。 他突然问我，“非得是你哥吗？” 我点点头，然后我爸手搭在我的头顶上，揉了揉，“你睡吧，你妈还在房里哭呢，我去劝劝。” 我知道这是我爸能做的最多的了，于是站起来真心地说了声，“爸，谢谢你。” 我爸走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还是爬起来给我哥打了个视频。 没几秒我哥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他应该是刚洗了头，额前的碎发湿成一缕一缕的耷拉着，还往下滴着水。 我哥在那边甩了甩头，用毛巾单手擦着。 “你先去把头发吹干，不然待会儿会头疼。”我坐起来靠在床头，也拨了拨头发。 我哥应了一声，把手机摆在洗手台上，拿吹风机呼呼吹着。我撑着下巴看他吹头发，安静看了几分钟，我哥把风关了。 我看见他离开摄像头几秒，之后又拿起手机往卧室走。 我跟他说，“爸好像同意我们了，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主动说要去帮忙劝劝妈妈。” 我哥在那边扬起了嘴角，“那就行。” 他又黏糊糊地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空落落的，想你了。” 我也趴在被子上，脸贴近了屏幕，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不知道呢，得先把妈哄好才行。我也想你了哥哥。” 我让他脱了衣服给我看背后的伤，果然透过屏幕都能看见他背后一块地方又红又肿。 我拧着眉毛问他能自己上药吗，我哥扁了扁嘴，“老婆你回来帮我涂吧，我涂不到。” 我发现我哥撒娇这项技能倒是越用越娴熟了。每次听他故意放软声音喊我老婆，我就觉得心律不齐。 晚上我和我哥连着语音睡觉，到了深夜我聊着聊着有些困了，就低声和哥说我睡了。 我听见我哥对着麦小声地亲了我一口，告诉我，“快睡吧，明天就能见到了。” 我的心像夏天开瓶的碳酸饮料，咕嘟咕嘟地向上翻起小气泡。 半夜我惊醒了三四次，每次醒来都下意识去摸左手边，摸到一场空后还要花上两秒时间想起——原来我哥不在身边。 才和他同居了不到十天，我就觉得如果未来没有我哥我会活不下去。 关于我哥的记忆零碎冗长，因为我总把那些无关紧要的物件都给一并记进去。 就比如那个我哥替我下河采莲子的那个夏夜，我看见绿盈盈的萤火虫几只飞了满眼，吵闹的填充满蛙叫、蝉鸣和拨水声的荷塘，还有岸边那只倒扣的木舟。 我哥在水里替我向上够莲蓬的时候，我也生出过类似与此时想要一直依偎在他身边的情绪。不过当时只觉得那是因为被保护了，被满足了。 其实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又梦见了刀疤那张脸。他倒在我脚边，但至今除了警方在抓捕背后的毒品贩卖网以外，我没听说过任何消息，我始终觉得心慌。 之前在他家的时候，我哥总把我抱得满怀，每次都是热得不行了才能勉强从他怀里挣脱一会儿。 但这也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至少之前那段时间我没再像今天那样循环往复做那个梦。 我真的想他了，即使才一晚上没有抱过他。
第九十三章 真好 我洗漱完打开门看见我妈坐在沙发上，单薄的骨架看起来弱不禁风。她扭头看我，像是要我过去。 我走过去看见她眼下的青黑还有肿胀的眼皮，我说，“妈，我给你煮两个鸡蛋敷着会好些。” 她摇摇头，抓着我的手也不说话，就一直低着头。直到有温热的眼泪滴在我手上的时候，我才彻底慌了神。 我赶紧扯了几张纸递过去，她接过之后擦擦泪痕抬头对我微微笑了一下，“妈昨晚想了很多......算了，等你哥来了再一块说。” 早餐是我爸从外面早餐店买的豆浆油条，他一早买回来就去上班了。于是我坐在桌子上硬着头皮吃，我真的没什么胃口。 我猜不透我妈想说什么，她的态度让我看不清。 我偷偷摁着手机让我哥来快些，他说他到楼下了。 我一听见门铃就跑去开门，抬头看见我哥，依旧是那副帅得光鲜亮丽的样子。我却有一秒觉得回到了从前，我穿着红对勾给他开门的那个盛夏。 妈靠在沙发上没什么情绪地问了声“吃了没”，我哥应了声“吃了”。 她说，“那你们俩就过来。” 我忐忑地坐着，像是在等待我妈宣判最后的死刑。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也听你爸分析了一晚上，”她叹了口气，“妈不拦你们。” 听见这句话我猛地抬头，下意识和哥对视一眼，我嘴角都快咧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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