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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我想，我是错了。我以为的不给他造成困扰是我单方面的主观臆想，实际上我带给他痛苦。 他在意很多，在意世俗伦理道德，在意别人的眼光，在意爸妈。我不该把本应由我独自背负的分担给他。 他没错，是我错了。 他的低喃让我觉得心里空了个洞，有大风正呼呼地往里灌，只灌不出，越来越迫近低温。 我有一瞬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脑子里的线缠成一团，四处乱滚，觉得胳膊上的伤都没此刻我的心一半疼。 “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没喜欢你多久，也没有特别喜欢你。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年纪爱和恨都来的快走的也快，都是不持久不长远的。” “别怕......别怕，我说不定下个月就不喜欢你了。” 这种情绪不属于我。我喜欢我哥，或者说我爱他。我爱我哥四年，从十四岁到现在，就算再过四年八年十二年也是这样。 我不喜欢女生，也不喜欢男生，我只是喜欢段巡这一个人。刚刚那段话，仅仅是为了哄我哥而胡编出来的。 我看向他，像濒死的信徒祈祷主的庇佑，像欲求洒满鲜血的十字架上绽开玫瑰花。 我和他坐在湖边的巨石上，芦草快有一人高，这里被踩出一条路，走进来就形成一个半密闭的空间。 他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谈起他来找我的原因——他问我之前打架的详细过程，还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把救纪礼那一部分告诉了他，那是我救之前就想博取他的同情的部分。至于后来我为了拿回行李箱里他的照片，之后又回去一趟的事没有说。 段巡问我：“真的没受伤？给我看看。” 我摆手说：“没大伤，就是被不轻不重地揍了几拳，肚子被踹了一脚。” 我其实很慌，因为我右臂上缠了好几圈绷带，但在衣服里面，如果脱了说不定就会被看见了。 我哥突然抬起手想拉开我的外套拉链看，我下意识捂住衣摆，差点吓得掉进湖里。 我结巴着拉住他的手，说：“没事，看......看不出来。” “而且有人吧......不方便，这大白天的。” 我哥的手抽出来，然后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起来，我被迫一脸懵地站起来。 我没想到，我听见我哥说，“去我车上吧。” 脱了就完了啊，我那一圈圈绷带缠得吓人，被他看见的话又得骂我。 他上一秒对我冷得像石头，下一秒就掀我衣服，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他看我坚持就没继续，而是问我：“你知道纪礼伤到哪儿了吗？他不肯说。” 我抿起唇，压根不想听见从他说出这个名字，不想他关心那个人。 我尽量压着自己不快的情绪，用平淡的语气告诉他：“我不清楚，你也可以像刚刚那样撩了衣服自己看。” 我发现我永远也不能和他聊这方面的事，一旦谈起来他沉默我也沉默，明明难受得要命却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真的是烦透了。
第二十三章 紧绷 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觉得他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 于是我想了想，还是把手机里偷拍的纪礼被打的视频放给了我哥看。说不定这段视频可能会让我哥心疼，会成为他们两个复合的引火线，可我还是得给他看。 视频不长，只拍了八秒。画面里纪礼被两个人压在地上，后背靠着水泥墙，身子被挡住了一部分，但还是能看出身上的衣服上沾了灰尘，是那个魏光踹的。 这八秒内，他又被踹了两下，背景音里在骂他下贱。 纪礼满脸泪痕，眼睛红红，发丝也黏在脸上，光是我看了都很有保护欲。 我扭头看了眼我哥，他却仍是刚才那副表情，没什么情绪，至少看不出什么心疼之类的。 他看完沉默了几秒，然后问我：“你要把这段视频给你们老师看？” 不仅如此，我还会把右臂上的伤口和校警那个人证带过去。 我点点头，说：“他们应该会被劝退还可能会报复纪礼。你最好还是多照看点他，不然会更糟。” 我哥把手机还给我，声音平淡，“他有父母，我不负责他的安全。” 我觉得他是故意装成这样冷血无情的样子给我看的，以断了我对他的念头。 我接过手机，看见屏幕还亮着，他帮我退出了相册返回到桌面。 但我的壁纸是之前偷拍他的一张照片。他穿一身黑，坐在机车上手挡着风点烟。天色暗，就烟头那块冒着亮橙色的火，他的身影绰绰。 是很有氛围感的一张照片。 难怪他把手机递还给我的时候，多盯着屏幕看了一眼。 “什么时候拍的？”他忽然问我。 我当时是又坐回了石头上，我哥比我坐得稍微高些，我只好抬头去看他。 他迎着光，鼻尖痣小小一颗，和旁边的肤色分明得很。还是那样，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微微蹙了些眉来看我，好像我偷拍他并把照片设为壁纸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困扰。 我就知道，在他知道我喜欢他之后，他就不会对我笑了。 扬起的唇角通常是他心情不错时才肯偶尔赏给我的恩赐。 我心里更闷，随口说了声“不记得了”，然后就想站起来离开这里。 但可能因为坐得有些久了，猛地站起来让我一瞬间发晕。我又迅速跌回去，下意识用右手支撑住了身体。 结果下一秒就知道不妙，我感觉到右臂的伤口好像被这一下拉扯到，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我哥多聪明一个人，尽管我此刻正忍着胳膊疼换而对手掌呼气，想让他以为我是手磕着了石头才喊的疼。 但他应该是发现了我僵硬的动作，直接把我半边棉衣扯下来，衣服褪到了我的手腕处，露出了里面的加绒卫衣。 他面色不善，说：“脱了。” 我现在因为外面还穿了件衣服，所以看不出什么来。 我还心存侥幸，看着他眨巴眼，“我手疼你不给我吹吹，还扒我衣服。” 他看着我不动，我快被他的眼神给冰死了。果然，对着段巡我还是会犯怵，他冷脸的时候我也怕他，我更怕他看见伤口后会凶我。 我不敢跟他对视，眼神飘了几秒后就落到自己的脚尖上。 没想到他直接拉着我的左手腕，把衣衫不整的我拖着回了停车位，然后直接塞进车子后座。 他也坐进来，把车门摔得极响，吓得我坐着一动都不敢动。 他语气不虞，又说了一遍：“脱。” “你先把头转过去，”我心里打鼓，轻轻推了推他，“哥……你别生气呀。” 他开车锁的时候顺便把空调开了，车里的暖气很足，就算光着上身也不会冷。 可我右手打了绷带，因为疼也使不上力，更何况我卫衣是套头的，不太好脱。我努力了半天也没脱下来，还把头发弄乱了。 我又呆了几秒，心情忐忑，点了点偏过头去的段巡，“你……我……我单手脱不下来。” 我哥转过头来，脸上冷气未散，面无表情地拉住我的衣角，又被我拦住。 我说：“你等等……先把眼睛闭上，我里面没穿别的。” 他被我气笑了，下一秒还是照做。 他帮我把卫衣脱下来，我飞快用衣物遮住前胸，确保不该露的都没露，又拨了两下头发才让他睁眼。 我哥盯着我手臂上十公分长的绷带看，因为我之前动作太大，绷带上已经渗了点血。 我看见他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其实伤口不怎么深，”我赶紧补救，“就是长了些，看着吓人罢了。” “他们带了武器？不是说手里没东西吗？”他问。 “不是，我们打架的时候没有武器，纪礼没被伤到。” 我哥脸色更沉了，他说：“我问的是你。” 我心里想着：我哪知道你想问的是谁啊，不应该先关心你前男友吗？说了错，不说也错。 “我把他送回去之后，想起来行李箱没拿，就回学校了。然后他们蹲在阴处，我没想到他们会一人拿着把水果刀。不过我打架天赋高，他们估计也怕会把我怎么样，打得畏首畏尾，我就挨了这一下。” 我哥抿着唇，气得盯着我半天说不出来话。
第二十四章 好久 车里暖风很足，我却被我哥的眼神吓得抖了抖。 他看完之后我立刻艰难地把卫衣穿上，表情轻松地说：“没事，真不怎么疼。” 看他的脸色依旧没放缓，我其实心里在暗暗开心，“哥，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问他，脸也微微往他那边凑了凑。 通常我用那种纯良无害的表情就会被原谅，但我哥应该不吃这套。他依旧面上冷得唬人。 他沉默了几秒，问我：“医生怎么说？” 问完又下意识去摸裤子口袋，应该是在找烟。 我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给他递过去。 “吃糖，别抽烟。医生说伤口别碰水就行，每三天去一次他那换药。” 段巡还是接了我那颗糖，放嘴里含着，“会耽误学习吧。” “没衡量过自己是不是行的见义勇为，总得来点让人记忆深刻的附加作用。” 看我哥吃我就觉得甜，所以我也拿出一颗糖，想剥开外面的彩纸。 我哥突然伸手把我手里的糖拿走，冲我笑得不那么明媚，那表情有点不爽的意味，“让你吃了吗？” 不是，我吃自己的糖还得经过他允许是吧。 我就知道，他的脾气不会走得那么快。只能让他舒心了再说别的，谁让他是我单方面肖想的老婆呢。 我还没想出来该怎么和他认错，就看见他的眉梢上像是凝了霜。 “回答我三个问题。”他看了我一眼，我听见水果硬糖在齿间被咬碎搅拌的声音。 “第一，为什么要选择最笨的方法救纪礼，你明明可以转身去叫校警解决这件事。”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想被你亏欠，想和你产生联系，想让你觉得愧疚所以对我好一点......可是这些我都不能说。 “一时大脑宕机......没经历过所以脑子里一团乱麻。”我这样对他撒谎。 段巡靠在座椅上，指节在膝盖处轻轻敲着，“实话呢？是什么？” 我一被他盯着就忍不住心虚，后来觉得说了也没什么，反正他对我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我突然觉得气闷，于是语气生硬地说：“我想救他想受伤，想让哥多看我一眼，这样是实话吗？” 我哥不说话了，敲在膝盖上的指节停了动作，沉默了良久然后开口—— “嗯。” 我被他不咸不淡的反应击得目眩头晕，觉得话哽住了喉咙，泛起酸涩。瞬间红了眼，死死盯住他的嘴唇，想要吻上去，直到感觉到指甲掐进指腹猛地发白才克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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