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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说：“我刚刚偷偷录了一段视频，下个星期一我去你们班，和你一起拿着视频找你们班主任。” 他点头又说了一句：“真的谢谢你，谢谢。” 我好人做到底，送他回家后才在他家附近找了个车站等车。 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突然想起来我的行李箱还被我丢在学校里，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把它拖走。 我还在纠结要不然干脆就算了吧，我怕他们蹲在那里守我。 但一下猛地想起来，我哥的照片还在箱子里，它被我夹在一本必背英语词典里面当书签。 那张是很久之前我偷拍的照片，还是他在上高中的时候，夏天正午，穿件没图案的纯白T恤，靠在树干上插兜的那张。 因为时间久远，我换了几个手机，原图已经没了，那是唯一一张。 所以我必须得回去拿，虽然我知道他们极有可能在原地等我。 要是照片不见了，他们就算跪在地上磕头，我也会抬脚上去踩他的脸。
第二十一章 照片 我在车站等了几分钟，发现一直没车，于是放弃再等，直接向学校的方向跑去。 一路跑一路喘，途中看见一辆出租车又拦下搭车过去了。 跑进校门的时候我还心里打鼓，我不知道如果我把那张照片丢了该怎么办。 跑了一小段后我又折返回来，把手机放在校警那让他帮忙保管。因为这里面有刚拍的视频，万一打架的时候摔坏了，那这件事就难摆平了。 我捡了根棍子抓在背后，远远望到实验楼那没人，只有我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那儿。 可我不敢掉以轻心，我怕他们下一秒就会从某个地方冲上来。 事实的确是这样。但当我看见他们手里还一人拿着一把水果刀的时候，我下意识说了声：“操。” 然后迅速后退侧身躲过他们的攻击，看见刀身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们也不傻，只把刀往我胳膊、腿和那些不足以致命的地方划，我除了要竭力防御还要分神去进攻。 几秒后我捂着右臂上的伤口，血流了我一手，还在汩汩地继续从指尖里淌出湿热的液体。 我看了眼伤口，说：“他妈的，一群疯子。” 他们看我血流了这么多显然一时间也慌了，纷纷愣了神，我看准时机抄起树枝砸中一个，我说：“是男的就他妈用拳头。” 然后握拳揍上离我最近的人的脸。 打了多久我的血就流了多久，止不住，这一地上一滩星星点点的暗红色全是我的血。 我到最后嘴唇发白，全靠意志力来抵御。 好在最后校警巡逻看见了我们几个，开着车过来远远地就按喇叭，那四个人一瞬间就都跑没影了。 我觉得安全了，无尽的疲惫一下就全涌上来，干脆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那个校警看见地上的一滩血和我紧闭的双眼，以为我死了，紧张地手伸过来探我的鼻息。 我感受到他的动作，就睁开眼来差点笑出声。 他问我怎么回事，要扶我去医院。 可我快累死了，也不差这一会儿疼的，就示意歇一会再去，光躺着就把这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骂我：“你进来拿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让我陪你呢，我说你让我帮你保管手机干什么。” 我说：“哦，不好意思，当时太急了没想这么多。” 他把我弄上巡逻车，要送我去医院，然后又把不远处的行李箱拎上来，作势要去开车。 我说：“诶等等，您能先帮我把箱子打开吗？” “你这小娃，是人命要紧呐还是箱子要紧。”然后他边嘀咕着边替我打开。 我冲他笑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拿出词典，看了眼里面夹的东西还在，“行了，帮我拉上箱子拉链吧。” 可是伤口又因为大动作开始渗血，看得校警直犯愁。 他帮我关好箱子就启动车了，那车类似于景区的观光车，没门没窗。 学校里面的马路很宽，我就把右臂向外伸出一点，怕把血滴车子里不好清洗。 其实伤口挺疼的，但相比之下我更想再看两眼我哥的照片。 我把词典放腿上，然后看了眼手掌心，还好血迹已经干了。但我依旧小心地把那张照片拿出来，万一没干透弄脏照片就完了。 我看见照片里我哥的笑，瞬间就感觉被治愈了。 他在照片上笑得太好看，那时候的他刚打完篮球，额头和裸露的手臂都汗津津的，整个人在夏季的烈日里过曝，白得周身笼一团迷蒙的光。 其实当时的手机像素不算好，可是那种老照片的感觉我现在怎么也拍不出来。 我想，为了它就算再挨一刀也值得。 我问校警要回了手机，开机的一瞬间数条电话提示弹出。 我妈打了三个电话，我哥也打了三个。 我先给妈回了电话，我之前和她说早上就回去，现在都中午了。 她问我怎么还没到家，我回她说早上有点事，大概下午才能回去。 我挂断后，巡逻车正好停在了医院门口，校警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不和家长说？你这情况迟早都会请家长的。” 我摆头说：“事情还没处理完，暂时不想让她担心。” 本来想挂了再回我哥电话的，但是进医院了又要挂号又要看诊的，根本没时间打电话，我就给他回了条信息：“没事，待会回你电话。” 医生告诉我说伤口不是太深，但因为我血小板比一般人低，大面积失血后不容易止得住。 后来又给我缠了层纱布，让我隔几天过来一次。 因为校警也有工作，所以确认没事后我就让他走了。现在我一个人坐在医院前车站的座椅上，掏出手机给我哥回电话。 他不会无缘无故找我，我猜纪礼应该把这事告诉他了。 他一接起电话就问我在哪，这是又六天没见后他通过电话给我说的第一句话。 其实我这样半残的样子不太想给他看见，于是支支吾吾不肯说。 我哥在电话那头，沉下声来叫我的名字：“谢迩。”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他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总有些莫名的色气。 我正好把话筒贴在耳边，听见那句话的时候，我浑身过了个电。
第二十二章 结冰 我觉得我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我听见我哥叫我名字就能觉得得到满足。 小狗表达喜欢的方式是伸出舌头摇尾巴。 而我是立刻得寸进尺，对着电话里说：“你再喊一声我就告诉你。” 我哥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笑了出来，他说：“你很幼稚，谢迩。” 我在心里无声尖叫了半秒，报了这里下一站的地名，准备待会儿再拖着箱子走一站路。 因为如果我说了医院这一站，他就立刻能猜到我一定受了不轻的伤，严重到要去医院。 “等着，”我哥说，“我去找你，我们聊聊。” 听见那句话，我莫名其妙地心虚，摸了摸鼻子说了句“哦”。 可怜我一个浑身都疼的人还要拖着箱子走个四五百米。 在我刚到那个车站没两分钟的时候，我哥就来了，开着他那辆帅气的黑色路虎。 他逐渐减速在我面前，降下车窗示意我上车。他说，“上来，这里不能停车。” 他又看见我的行李箱，然后下车替我把它放在后备箱里。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我却在纠结是该坐前面还是后面，最后心一横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反正上一次也坐的副驾驶，再坐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我哥先是浑身上下看了一眼我，确认我没受伤才发动路虎，准备拐弯进入旁边的一个公园，找个停车位停下车和我谈谈。 行驶的这几分钟里，我一直都在偷看他。 今天的天气很暖和，二十多度，他就简单地穿了件白衬衫，外面套了黑色工装外套。两种不一样的风格，搭起来却意外地好看。 准确来说，我哥就算套麻袋走在大街上，别人可能都会以为是什么时尚杂志的潮流街拍。 红灯，我哥将车停在斑马线前，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说：“你有过女朋友吗？或许你该在课业之外谈场恋爱。” 可能别人听不懂，但我听了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他是想我分散对他的注意力，他就是不允许我喜欢他。 可是喜欢他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没强迫他一定要接受我，也没做过特别出格的事，我不想放弃。 我故意对他说：“我可没见过亲哥催自己没成年的弟弟谈恋爱的。” 如果他性格不那么温柔，他大可以反驳我：我可没见过作为直系亲属的弟弟喜欢哥哥的。 那我就会哑口无言，可我吃准了他不会对我说出这种带刺的话。 果然被我猜对了，他又不说话了，我就更加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盯他的脸，盯他的下颌线，盯他的手，数他有几层眼皮。目光灼灼，像是过安检时候的X光。 我说：“哥，你有三层眼皮，其他时候可能有两层，困顿的时候是四层。但现在只有小小的褶，算不了四层。” 我哥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目光落在红绿灯倒数屏上，我不乐意看他端着，也不乐意他那么独断专行地让我找女朋友。 我又说：“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吗？哥哥。” 我特意把最后那两个字咬得很重。 结果事实是人真的不能得寸进尺，不能想着一时快意就多嘴那几句。 我哥一路冷着脸启动车辆，行驶，以及拐弯进公园。 他冷脸的样子很可怕，我见惯了他对我笑，就忘了不发威的老虎也不是永远会当猫。 我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气唬住，接下来的一路都闭着嘴乖乖当透明人。 他把车停在公园门口的停车场，但停好车后也没动，我更不敢自己下去。 我余光瞥到他在偏头看我，我也回视他。 怎么说呢，那种眼神，有种我没见过的悲怆和压抑。 在哪怕是在他背上血肉模糊，烟一根接着一根点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他的这种眼神。 我一下子心被揪在了一块，提不上气。 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我才听见车里飘了一句话。 “小迩，是我带歪了你。” 我承认，我真的后悔逗我哥了，我真的是嘴贱才会说出那种话。 这样有悖纲常的负罪感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我不该故意说给他听，让他也被拖下水。他没错，错的是我。 事实上，应该说，在这一刻之前，我都不觉得我喜欢我哥有什么错。 我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不过那个人恰好与我相同性别，又恰好那个人是我哥。爱本无罪，有罪的是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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