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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华棉

时间:2023-09-26 17:00:06  状态:完结  作者:Huoshao

  然后回到楼上,坐在窗口,他甚至想就在那里坐着睡一整夜。一阵凉意忽然窜遍他的全身,他打了个寒战。他知道他在等待什么。最后,他终于无法抑制本能,打开窗,往楼下的门口看。他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失落地躺回床上。

  别看了。他直直地看着床顶,告诉自己。那里没有人。

  在一个普通的晚上,他在打字机上做图时,又听见敲门声。他立刻放下手头的东西去开门。晏站在外面。

  “O.K.?”晏说。

  这一次必须万无一失。军官别上了他的勋章,戴好了他的帽子,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按着他的马刀,背挺得很直,也许有点过头了,有些向后仰。他抓过他的手,试着将它塞进两颗外套纽扣之间,行一个藏手礼。但是退后几步,观察了一下中后,他又决定这太过了。显得有些装腔作势,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军阀,并不适合一个无人认识的军官。于是他又把晏的手抽出来。徒劳忙碌一场。那人笑了。

  他看着他笑,忽然感到悲哀。这一切都会过去,他想。都终将有结束的时候。他在喜悦充盈心中的时刻就已经预见到了终结,在抵达顶峰的时候看到了必然要走的下坡路。这地上的一切都将会过去。仇恨终将战胜友爱,活人终会变为白骨。从长远来看,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让人心灰意冷的。

  晏忽然问他,他是否会把这张照片刊登在外国报纸上。是的,他说。他说谎了。但这让晏很满意,心满意足。但他却觉得这个谎言很残酷。因为当晏为他摆姿势时,他可以看见军官的眼中充满亮光,那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在做成为英雄的美梦。琥珀般的昏黄灯光照射着黑眼睛,在墙壁上投下幽灵般的影子。帽上的穗带,被擦亮的马刀,干涸的嘴唇,权力的幻觉。比真实更大的影子。权力的幻觉。

  他按了两次快门。因为他想要给自己也留一张。然后他将静电笔取下来,在盖在底片上的红纸上写下一行字。

  中国北方的军官,阎县,1925。

  在这一切结束了之后,他们坐在桌前喝酒。他几乎没有在内心挣扎一下,就拿出了米尔斯没喝完的威士忌,然后意识到等米尔斯回来后,他得编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来解释这些空瓶。晏说了很多话,但他并不是都听懂了。他看着那人眉尾的伤疤,克制住了想要伸手去触碰的冲动。那是怎么来的?他想。他有爱过的女人吗?你要多忍耐一点,你要多爱他们一点。

  晏说起一个女人,一个曾经的妓女。他一直劝她找个人嫁了,她说她就愿意做妓女。他手下的军官们强暴了她。不止一个,至少有三个人。他告诉他,他打算处罚他的副手,但遭到了一致抵制,而他害怕哗变。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想晏大概是把他当成了阎县里的孤岛,因为这个美国人听不懂人们的话,也没有人会听他的话,所以很安全。在接下来的整个夜晚,他都不记得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盯着晏的脸,试图寻找一些东西。至于找什么,他也不知道。这时他忽然想起米尔斯留给他的那把手枪。他问晏能不能教他怎么用。

  晏看到那把勃朗宁就笑了。这是女人用的。军官说。得离得很近才能打得准。但他还是教他怎么将枪口朝着地上,取下弹匣。然后晏站到了他的身后,他在腰上感觉到了晏的手。这儿,晏说。教他怎么把不持枪的手扶在腰上,站成打靶的姿势。然后是手臂,举平,臂腕平直。晏的手覆上了他拿枪的手,教他怎么扣住扳机。现在屏气。他听见晏的呼吸声在他耳畔,像风刮过船上的帆布一样作响。

  不要慌。晏说。然后笑了。他也笑了。

  他再试了一次,屏气。然后按照晏所说的,缓慢扣下扳机。

  晏告诉他,如果他想要练习,可以把硬币放到枪管上,空枪射击。等到硬币不会掉下来时,就差不多掌握了。晏告诉他,他以前曾做过教官。训练行军动作时,他会让他手下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从他面前经过,而他会指出他们的错误。

  直到夜深了晏才回去,那时他才发现军官的脸也会发红。他的耳根,脖子和面颊呈现出酡红,举动也不再那么拘谨。他送他到门口的时候,晏忽然眼神飘忽地看着他。

  你尽你的本分。晏莫名其妙地说。我尽我的本分。

  好。他答应道,知道这人喝醉了。

  晏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带着摸了他的手臂。他的手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然后晏走了。

  他抬起手臂,撑在门框上,看着晏离去。走过一段路后,军官突然转过身。有一瞬间他们都僵住了。然后他挥了挥手,晏模糊的身影也朝他挥了挥手。

  从那以后,每到晚上,他就会在心底隐约地期待起敲门声。他想起晏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八点整。第二次是九点二十分。每到这些时刻,他就会看着怀表,然后假装看论文。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了,决定要去晏的住处找他,讨论——怎么说,美华女中观光的护卫事宜。

  就在他系鞋带的时候,他听见楼下传来敲门声。他马上跑到敞开的窗户边往下看。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后,他迅速脱掉鞋子,解开马甲扣子,扔到椅背上,然后把头发揉乱。等他打开门的时候,那张脸已经因等得太久而显得焦虑。

  他一等晏进门就扶住他的脑后吻他,然后知道自己罪无可赦。有那么几秒的震惊和迟疑,他无望地以为自己犯下了不可逆转的错误。然后他得到了回吻。然后他获得了掌控权。N.B. 内特尔顿或许是一个害羞的人,但并不是一个被动的人。而且,在某些方面,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男人。在某些方面,他不是个绅士。那本《科利尔》从晏身上滑落在地,但是他们都无暇去捡。他把军官压在墙壁上,用力吻他,好像平生第一次接吻。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心跳像口吃一样节奏紊乱,每隔几秒就重重撞向胸腔。直到最后一团狼藉,他才停下来找手帕擦嘴。

  晏示意他上楼。他走在前面,侧身留意不要磕到头。“当心不要碰到头。”他下意识地用英语说。他的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紧张得几乎作呕。他觉得像在做梦,而在梦里一切都是被允许的。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但他能看到黑暗里是什么。一片模糊的影子,就像是冬日清晨的公园里喷泉的轮廓。他划了三次火柴才点着火。他把火移到灯芯上,焰光疯狂跳动,仿佛要泄露他的手在颤抖。夜晚什么时候这么冷?他打了个哆嗦。如果这个时候要他说话,他一定会结巴。他转过身,看见角落的阴影里,晏正在脱衣服。

  于是他背过身,把长裤的背带摘下,放到桌上,对着煤油灯脱下衬衣,然后是袜子,全都叠起来放在桌子旁边。最后只剩下内衣。他从胸前解开纽扣,将两条手臂挣脱出来,然后从腰部往下褪,如同剥开包裹巧克力的箔纸。他抓起衬衣,揉成一团,遮住要害,弓着背转过身来。晏的靴子倒在地上,正在脱裤子,露出两条年轻紧实的腿。每日骑马的腿。然后是解绑腿,这花了不少时间。

  床上。那人摆头示意他。他爬上床,背靠着床头坐着。然后晏也上来了,和他接吻。接下来的事全部笼罩在一层黑暗里,他几乎没有办法去理解那是发生在他的身体里,或这个逼仄的空间里的事。所幸晏知道要怎么做。他知道该如何将手撑在床头板上,如何抬起自己,然后坐下去。他骑在他身上,非常熟练,熟练得像是以此为生。晏非常清楚应该做什么,就像奥斯曼的娈童清楚要做什么,被苏丹召去侍寝的谢赫拉莎德清楚应该做什么。在盎格鲁-萨克逊的春梦里,东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第15章 晏甫良(7)

  【晏甫良】

  两下子就完事了,他都没料到这人这么快。他还没得什么乐子,就只能下来了。他拿床单擦了擦身上,往床尾一坐,向内先生要水喝。那人听了,马上下床去帮他拿水。取回来一个白色杯子,看样子是美国人自己喝水用的。他喝了几口,缓过劲来,心想,没到手的时候,往往挠心挠肺;一旦得手了,又好像也就那点意思。竟有点后悔跟他睡了。那人靠在床头,低垂着头,胸口起伏着,还在喘气。只有一点黄光照过来,显得他轮廓更深。他见他模样沮丧,觉得自己今夜像是做了嫖客。便点评说:“你床上的功夫不怎么样,倒是挺会亲嘴。”又坦言:“刚才在门口,亲得我腿都软了。”

  那人听明白后,也难为情地笑了。去取水的时候,内先生顺道还拿了烟过来。他们光着身子,面对坐着,默不作声地抽了一阵子,彼此都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现在就走,还是再待一会儿,便和他又闲扯了几句,要他说自己还学过什么中国谚语。内先生说:“我没到那个路,就不会过那个桥。”他说:“这不是中国话,反正我没听说过。”又说到“一寸光阴一寸金”,他便调他道:“那我也教你一句。”然后一字一字慢慢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人只是笑了一笑,露出一口很齐整的牙。

  他问:“没听懂?”

  那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他便遗憾道:“看来只能作个哑情人。”

  话不投机,他心想:老子要不还是走了算了。准备打道回府。刚要下床,那美国人就爬了过来,臂膀环住他,把他困在床角,不让走。

  他问他:“你又好了,还要来?”那人把他按在身下,显然是想重振雄风,与他再战。可折腾半天,不得其法。他只得叫他抬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

  “你信得过我么?”

  那人点头。他便对他说:“你躺下,让我来。”然后叹了一口气,骑回他身上。

  正准备往下坐的当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他俯下头,学起了他们演哑剧的时候,内先生打过的手势,把两根手指捏在一起,低声说:“你那天跟我比划,说你就这么一丁点儿。”

  然后把手指撑开到最大:“结果你有这么多。老子腮帮子都吃酸了。”

  他才发现这人是个雏儿,什么都要教,不知道该怎么下流,缴械快过那个王占丰的混成旅。换做以前,他是不会和这样的人睡的。但他挺喜欢他的模样,还有他身上那股孤高劲儿。读过大学的、上海来的先生。他教他怎么把手指塞进口中弄湿,那人的神态认真得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往他下面塞的时候,那双蓝眼总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看他怎么被他的手指弄得浑身发红,怎么用牙咬着拳头,忍着不哼声。看得他心痒。那人的指关节很粗大,都是茧,是下田做粗活的手。

  有时他又得内先生说说话,让他分心,免得他又一鼓作气,直接投降。他靠着床头,半躺着,警告那人道:“这回你别给我那么快。”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无非肌肤之亲。头——中国话里的头,在英文里竟是脚趾头的意思。英文里的腿胫骨——他那被内先生的胳膊架起来的小腿,读起来竟是中国话里的“心”。他伸手去按内先生的心口,有意要撩拨他一下,问:“你的心在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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