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喜服放下,小菱朝田夏走去。还未靠近,就见田夏嫌恶回头,吼了一句“滚”。 有刚刚阿著的嘱咐,小菱也自知不该与其多言。可是瞧见田夏这架势,小菱心中着实不快。她讥讽说:“还没进门,少奶奶的脾气倒学了个八分!” 田夏拧着衣服回过头,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小菱。阿著是有手段,可她哪里怕小菱这笨丫头?如此想着,田夏遽然起身,一把推翻了编辑室内的书架,叫书籍报纸嘭嘭摔了一地,还有本书砸在了小菱脚上。 小菱赶忙回躲,恶嫌的目光在田夏身上转动。 田夏拍拍手,弯唇笑起来:“我进门了,可你还是丫头。主子发脾气,你就得受着!” 小菱眼眶泛红,可田夏说得扎心,小菱不敢再跟她对骂。最后,小菱把婚服用力扔向田夏,留下一句“自己穿罢”,就跑着离开了。 田夏抓住婚服,冷眼看着小菱离开。收回目光的时候,她不经意瞧见地上的某本大书。这书是什么诗词讲论,厚厚一大本,长得也平平无奇,只是经过刚刚一摔,它扑在地上,露出了夹在书里的什么东西。 田夏心头忽然一跳。她小心弯下腰,抽出那书中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封信。 “谈镜合”写给“莱希特先生”。 吃过午饭,镜界新闻馆外接连放了九株鞭炮。噼里啪啦后,地上落了一堆红纸,不少路人被吸引目光,朝镜界新闻馆内张望。 里头走出来一位新娘子。新娘穿着不合身的大红婚服,脚上套着紧绷的凤祥绣花鞋,慢吞吞地挪到了门口。一个丫头上前,把新娘扶到门口的轿子里。没多久,又有一位高大的金发洋人走出来。他也一身吉服,跨上了镜界门口的一匹黑色骏马。 黑色骏马打头,红色轿子跟在后头,临行有汽车压阵,这队人马就这样喜气洋洋地启程了。 而本次婚事的新郎,谈镜合,还窝在床中。他脸上泪痕干涸,双眼浮肿,眼珠无神。 “嘭——嘭——!” 佣人在外头不住敲门,敲得累呼呼。 “少爷,起来罢!那新娘的队伍已经上路啦!” 谈镜合动了动,把头埋在被窝里。他闻着被褥上熟悉的味道,鼻头又是一酸。 过了一会儿,外头响起问安的声音,紧接着是三姨娘来到门口,说:“阿著也骑马来了。” 谈镜合怔了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都同意了田夏先嫁,你还纠结什么?” 三姨娘问完,也不等答案,就直接离开了。 谈镜合惊坐起来,望了一眼窗边的美人榻。他张了张口,嘴唇颤抖,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他来了。谈镜合想。 下午四点钟,谈家大宅门口已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按照谈镜合之前的要求,今日,11区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请了来。 谈老爷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一位位风度翩翩的名流贵胄走入谈家大宅,和谈老爷寒暄几句,皆笑吟吟地递上红包,并差佣人递上新婚礼物。 秦升来得不早不晚,新婚妻子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同与谈老爷道了喜。蒋芙、萧家兄弟也一同到达,并致歉说嬴渚今日有公事在身,不便参加婚礼,托带了丰厚红包。 “大家同镜合从小一块长大,这兄弟情谊非同一般。今日能来参加婚礼,我和镜合都十分高兴。待会儿进去了,定要吃好喝好!”谈老爷说了几句客套话,吩咐佣人把几位公子哥带进去。 蒋芙进了门,小声同秦升说:“听说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秦升瞥了他一眼,道:“不过是雌猫换雄猫。” 蒋芙耸肩一笑,改变步子和萧成昱并肩走在一起。萧呈唤独自跟在大家后头。 进入大厅,里头已经坐满了一半宾客。秦升几步走到前头,一眼就看到某位金发蓝眸的先生。艾尔温笑着同秦升打招呼,他的“翻译官”兰斯洛特坐在旁侧席位上。 “多少?”艾尔温用意志城邦的话问。 “够了。”秦升拢了拢西服外套,“有阿渚在。” “那待会儿看你表现啦。”艾尔温说。 蒋芙看了看秦升,秦升倒没有表现出不悦,只是撩起眉毛,说了句平语:“吾等皆是戏中人,何须彼此做看客。” 艾尔温听不懂,看了看大家的脸色,还是习惯性笑了。 黄昏之时,外头接二连三响起鞭炮声,厅内宾客渐渐坐满,热闹纷扬。在第二挂鞭炮炸完的时候,艾尔温忽然挺直脊背,趣味盎然的,笑眯眯给秦升使了个眼色。 秦升抬起头,瞧见廊内走来两位客人。一位挥着羽扇、衣着华丽的,是平日不想见到的洛归归;一位双手插兜、衣装精干的,是根本不想见到的洛期。 不过刹那,公子哥们眼波微动,彼此交换了眼神。 洛家虽说是贵胄,但毕竟是2区人士,就以谈镜合新闻界朋友的名义安排座位,桌子在秦升他们后面一些。洛家两兄弟落座后,倒是毫不避讳地看向秦升那一桌,眼神似有实质性内容,叫人浑身难受。 对于这个2区派来“捉雀”的家伙,洛期,秦升并不陌生。此人是极富盛名的平国四少之一,外交能力极其强悍,一张嘴能把人说得头长草耳开花,只是私下里性格淡漠,手段狠辣。 秦升对后面的视线感到厌烦,正想起身出去抽烟,忽见萧成昱站了起来。萧成昱直接朝后望了过去,以清冷眼神警告洛归归。秦升忍不住轻笑一声,最终没有站起来。 他才想起来,洛归归当初为了追蒋芙,特地从2区跑来11区,可惜什么也没捞到。而蒋芙和萧成昱几年前就在圈内公开了关系。 这几位贵公子间的事,剪不断理还乱。现在齐聚一堂,各自眉来眼去、针锋相对,倒让洋客艾尔温旁观得津津有味。 外头的鞭炮还在响,直到噼啪炸了十八挂,时钟转到下午五点钟。厅堂内的大钟发出沉缓的五响,黄昏的金色覆盖整个谈家。 吉时快到,谈家门口站着一大排齐整的迎亲队伍,皆望着远处。 不多时,夕阳蜜色的空气中,一匹高头大马缓慢走到门口。乳白马蹄踩着一地红屑纸,黑色骏马驼着一位吉服男子。在马的后头,一顶红轿子自个儿立在那。 大家都注视着马背上的男人,惊呆过后便是各种议论。知道隐情的,多半讨论昨晚那一出。不知道的,就说着阿著是个男人的闲话。谈老爷站在门口,见阿著这般大喇喇地出现,面色也是沉了沉。 阿著翻身下马,马儿哼哧一下。阿著顺着马儿的毛发,视线横扫过周围人。他未曾多言,转过身走到轿子旁边,弯腰掀起了帘子。 外头候着的阿妈立刻上前。轿子里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白手,那细长的五指掐住阿妈的手臂,发着抖往外走。 田夏顶着大红盖头,迈着小小步伐朝谈宅挪去。谈宅门口等着迎亲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欢呼声响起,礼仪队也开始奏乐。一切都回到传统和谐的美妙热闹中。 阿著站在轿子旁,看田夏进入谈家大门,听四周欢快的唢呐声,眼里终究划过一丝落寞。 等人全部进入宅子内,老管家快步跑到阿著身边,小声说:“老爷和三姨娘记着你呐。就先别回新闻馆,进去佣人桌吃饭。” “……新闻馆没人管。”阿著转身要去牵那匹马。这是谈镜合亲自挑的。 “哎!”老管家拽住阿著,“你不明白麽?你不在,少爷怎么肯出来拜堂呢?你在的话,少爷总是听话一些。” 阿著看起来有一些烦躁,皱眉盯住老管家。老管家受不了这目光,立刻放开阿著的手:“快进去吧。你今天也还是个佣人。”说完,他就赶忙往里头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阿著。 阿著牵过马绳,往谈宅后门走去。 在谈家大宅内,喜气洋洋的新人拜堂却迟迟没有开始。 “少爷,快出来!” 房门锁着,佣人们拼命敲门。谈镜合罔若未闻,独自站在镜前,双手用力揉着衣服。 那一身华美的喜服,成了皱巴巴的废章。 /NEWS/ 《梨骚》消息:平国四少之一的洛期,近日来到11区。想必诸君都很好奇什么是“平国四少”,这是指才高八斗、貌比潘安的风流人物。目前公认的平国四少为:2区洛期,2区顾平江,11区萧成昱,8区宋森连。
第八十五章 成全 = 吉时已到。 厅内各张圆桌皆坐满客人,陆续有冷菜甜汤上来。众人坐在位子上一阵谈天,过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堂内的演奏乐队挑动第一根弦,片刻寂静后,唢呐声拨开空气,吹出一曲《凤求凰》。 乐歌弥漫厅堂,众人注视着堂内的红艳装扮,堂内那张巨大的“囍”字注视着众人,大家一块等待新人的来到。 “少爷!”门被拍得哐哐响。 “砸门。”谈老爷走到门口,神色十分阴沉。 “咚——嘭!”那巨大的门被敲落在地,厅堂里的凤求凰正奏到最高潮的地方。 谈旭能快步跨进门,走到里面,脚步生生顿住。 谈镜合套着皱巴巴的喜服,抱膝坐在床头,竟靠着床柱子睡着了。他双手环着腿,脸颊紧搭着膝头,面上还有淡淡的泪痕。 谈父停了一下,又快步上前,拍拍谈镜合的脸颊。谈镜合迷迷蒙蒙醒来,一睁眼就瞧见屋内微妙的景象。 屋里十分敞亮,原来是门被砸了,雕花木门狼狈躺地。好几个仆役跟在后头,都踩着木门。 内屋里,谈父站在床前,身后是若干壮丁,还有跟来的管家。 谈镜合一时感觉头晕眼花,他撑住自己的脑袋,虚声问:“怎么,要结婚了?” 谈旭能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呢。快起来,出去拜堂。” 不知想到什么,谈镜合突地浅笑一声。笑完,他神色淡漠地闭上眼,揉揉太阳穴,然后起身下床。 谈旭能扫了他一眼,说:“走。” 谈镜合却不动,只是走了两步,望着地上的木门,问:“他在哪儿?” 谈旭能额头青筋暴起,转身看着谈镜合,欲言又止一番,最后冲一旁的老管家道:“人呢!” 老管家眼珠转了转,说:“老爷,少爷实在难过,不如我们都退开,叫阿著过来和少爷说会话?” 谈旭能提了一口气,勿又松掉。他点头,说:“就这样办——快些!” 众人都往外走,老管家朝谈镜合宽慰笑笑。等大家都出去了,老管家却还不走。 “快去把阿著叫来。”谈镜合在床边坐下。 “少爷这般盼他,是想做什么呢?”老管家笑得慈祥。 谈镜合瞥了他一眼,说:“能怎么?不过是宽慰他。” “我看少爷是想趁机和阿著逃走吧。这婚,少爷不想结!”老管家故意揣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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