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应该十分清楚。”诺温答。 “哼。”谈旭能拿茶盖拨了拨茶叶,说:“想从我手中带走镜合,就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诺温浅浅一笑,说:“流言,如何?” “哦?”谈旭能扫了阿著一眼,眼中精光乍现。 “不断制造‘秦弓是麻雀’的怀疑,引起北府的戒心,引来2区的好奇。哪怕他不是,他也可能是了。” 诺温顿了顿,说:“秦少帅好色,曾弄死玉安楼的小倌。若能在这事上做文章,秦家的名望就可以一点点崩塌。” “此前我们在秦弓身边埋了一颗子,这里倒是能用。”谈旭能说。 “……顾子规?” “不错。他也在那张名单上。子规之前顺势成了秦弓的秘密情人,可叫他帮忙。若他的身份被公开,人们自然会怀疑秦弓和薄天啸的关系。” 说到这里,谈旭能又问:“你要传播的流言,只有这些吗?” 诺温说:“只有桃色新闻,自然不够。据我观察,霍小舅有心想要扩大武装力量,等到越做越大,势必引来秦家军的围剿。只要秦弓输了,就不断散播他是‘故意’输掉的言论。如此,叫流言一点点修改真相。” “再好不过。”谈旭能说,“只是,众人十分疑心秦家和麻雀勾连,并不会动摇他们的根基。” 诺温说:“伯父还有什么想法?” 谈旭能掩唇咳了一声,说:“直接给北府递交举报的书信。” 诺温眸光一闪,说:“举报谁?” “老爷我。”谈旭能摸着胡子,懒洋洋一笑。 诺温说:“伯父是想玩连坐吗?” “不错。我们谈家和秦家私交甚密,给北府提供我是麻雀的证据,再加上你那些造势的流言,北府自然会怀疑秦家。无论他是不是,北府都会派人来察,而且很可能是派2区的人来。” “借2区打11区吗?”诺温略一思索,说:“可这样下来,11区是衰落了,2区倒是越发膨胀,无法无天。” “这似乎不是你该担心的。”谈旭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2区吃了11区,北府自然有名目收拾过分膨胀的2区。” “总之,伯父的意思是,自爆麻雀身份,引来捕雀人,叫他们收拾11区。” “不错。到时候有人来11区探查叛乱革命的事情,我就在那日发动一次假性武装革命,虚张声势一下,叫11区麻雀谈旭能坐实。” “若因为我们的计划,伯父入狱,我可就遭了。”诺温说。 “放心。”谈旭能说,“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早就想扔下生意一走了之了。到时候假起义爆发,你帮我逃出11区。后面的……” 谈旭能捋了捋胡子,打量着诺温:“能不能砍掉秦氏军阀的脚跟,再带走镜合,就看你的本事。” 这是一支由工人、农民组成的队伍。他们沉默着,举起手枪,朝一张张铺着红布的圆桌开了枪。瓷盘碎裂,盘中水果四处乱滚,惊慌的宾客们四处逃窜。他们精致名贵的皮鞋踩上葡萄、香蕉,叫地上一下子充满又湿又黏的痕迹。 秦升冷眼看着四周涌来的人,抬起手,做了个手势。很快,外头涌进来的人不再只有那些麻雀,而是一个又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制住这些人。”秦升命令道。 “谈伯父呢?”蒋芙凝眉望着堂内。刚刚那个面色铁青、怒发冲冠的谈旭能,瞬间就不见了,只有谈镜合惊诧地站在那里。 秦升愣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暗骂:“遭了!” “兵够吗?这里的场面我们能控制得住,你带人去追谈旭能!”蒋芙说。他和萧成昱的卫兵已经过来围住了他们。 “好——”秦升说完,忽地回头看向某处。 坐在后头的洛家兄弟,正冷眼看着他们。 “洛大使来此不是为了调查麻雀一事?现在麻雀出来了,何不跟我一起去追,免得到时候又栽赃说秦弓勾结麻党!”秦升说。 “可麻雀最初在这里出现。保守起见,我自然得先留在这里。” 洛期扬了扬下巴,躲过侧旁射来的子弹,从盘子里揪起一颗葡萄。子弹擦过洛归归的羽扇,他大骂一句,身旁的卫兵战战兢兢挡在主子身边。 “神经。”蒋芙忍不住说。 “呜呼。”洛归归挑衅望过去。 秦升抿了抿唇,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先去追谈旭能。谈家厅堂内的局势,便由蒋芙等人来控制。 他们都没注意到,刚刚还在台上发呆的谈镜合,这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 “七点撤离,不要恋战。” 茶杯声响,阿著站起,和某个飞速奔进来的麻雀擦肩而过。这句话在两人之间飘过,瞬息后,阿著已从角落的门拐了出去,“麻雀”也飞满厅堂。 阿著飞速朝外走去,空中还有余晖,给他的眼眸染上了艳光。 跑出谈家大宅,马路对过等着一众士兵,嬴渚持着枪,挑眉看向他。阿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里头出事了!” 嬴渚面有疑色,紧盯着阿著,后头的士兵也面面相觑。直到几秒种后,哨兵飞速奔来,大喊:“少帅有令!进!” 嬴渚立刻带兵朝里前行,走之前仍是狐疑地望了阿著一眼。阿著退到一旁,靠着白墙,低头看不清神色。 直到士兵全部进入,他才抬起头,一双眼幽深如潭。 不多等待,他转身走向邻近的厨房。刚刚枪声一响,佣人们都散光了,只留厨房中仍在燃烧的灶火。 从旁边接了清水,他掏出特制药,将脸上的胡子、黑粉全部卸干净,然后脱掉佣人马褂,扔进灶中。灶火烧得更旺。阿著望了一眼灶子,转过身,从厨房小窗翻出了谈宅。 谈宅外一大堆宾客的汽车里,忽有一辆黑色吉普动了动,接着“唰”地开了出来。霍尔医生哼着歌,等某个人上了车,就打着方向盘离开了。 “六儿呢?”诺温出来的时候只穿着里衣,这会儿从车里换上霍尔准备的西服。 “已经带你岳父朝火车站去了。”霍尔医生说。 诺温没有接话,飞速扣好西装扣子,手指如舞蹈般系好领结。霍尔看他一眼,问:“我们可以现在就离开。” 诺温将领结朝上一抻,说:“先去军械所。” 霍尔摇了摇头,手搭在方向盘上,一使劲儿,车子转了个九十度的弯。 城区和郊区交界处有一军械所,器械储存量十分可观。 霍小舅背着枪,将手中的烟掐灭。他趴在草地上,望着前头隐约的公路,眉心紧皱。 “哥,还有多久啊?别给那洋人坑了。”后头的兄弟小声嘀咕。 “再等等。”霍舅沉了沉气,继续观察前头。 不多时,公路上驶来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霍舅眼神一亮。 那吉普车经过他们这处的草地,忽地有人摇下车窗,伸出了一根指头,比了个七的手势。 “兄弟们,成了!”霍舅冲后头说道。大家登时情绪高涨,纷纷拿起武器。在草地上伺机而动。 那辆吉普车没有停留,径直往下面的乡村小路开去。等到吉普车不见了身影,霍舅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在寂静中抬起了手。 不远处的军械所,一群大兵们毫无所知,还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有人站岗吗?”老兵随口一问。今早抽走了三分之一的卫兵,说是城中有活动,需要人手。 “有。”一个大兵说,嘴里含了一大口米饭,含含糊糊道:“一个去站岗就够了。咱们是看兵器,又不是看人,这些刀枪还能跑了不成?” “就是。11区军阀的名号多响亮,哪个村民敢来偷鸡摸狗?” 几位大兵嬉笑一阵,一同抢夺着菜盆里仅有的两块肉。老兵抱着碗往后坐了坐,也看着他们笑。 没多久他们就呼噜完了饭食,兄弟几个躺在草席上闲话,就聊些附近村子里漂亮的女人。 老兵靠墙坐在最外头,吃完饭有些困,一下一下垂着头,也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一个睁眼,有些心悸。 “怎么了?”几个大兵看向他。 “诶——”他还没说出话,外头传来一阵碎裂声。 众人都息了声,在寂静中冒出两声男人的叫喊,紧接着有突突的枪响。 大家都吓了一跳,忙往下跑去,大兵还不忘骂那个留下站岗的新兵蛋子: “准是他奶奶的自己偷玩枪,玩砸了!” 几个大兵快跑到楼下,见四处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人气儿。他们也有些怕起来,拥着朝军械库走去。 等来到军械库,他们才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军械库的大门开着,那个站岗的新兵蛋子倒在门口,已是被害的模样。 大兵们赶忙进入军械库,发现兵器都好好陈列着,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下去,后头居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关门声。 瓮中捉鳖。 一颗子弹从军械库的角落里射出来,与此同时,健壮的矿工从箱子上跳了下来。被围在军械库中的大兵们慌忙反抗,却不敌早就准备好的霍舅等人。一轮扫射后,军械库内只剩倒地的尸体。 而军械库外,刚刚没走进门、独自留在外头的老兵,此刻拼了老命朝外跑去,除了通风报信,更多是想活命。可他刚跑到门口时,却僵直地立住了。一颗子弹横空出现,击中太阳穴。 “枪法倒没退步。”霍尔医生把车停稳,下车看了看汽车轮胎上的泥巴。刚刚去村里逛了一圈,就把车给毁成这样。 “其实瞄准的是脖子。”诺温把枪收好,开门下车。 军械所中有男人们说话的声音,没多久霍舅从里头走了出来,他手中拎着两把枪,似乎是最近新进库的武器。 “声东击西真是永不过时。”霍舅笑了笑,把两把枪递到诺温面前。 诺温扫了一眼,示意医生收下,然后说:“接下来打算如何?一鼓作气向城区进军?” 霍舅说:“没那么急。倒是您,这里到火车站不远,要直接离开吗?” 诺温道:“那头还在捕雀,我会确保和谈先生的约定完美履行。” 霍舅笑了,说:“包括照顾他家少爷?” 诺温没有回答,只上了车。医生又和霍舅说了些什么,没多久,矿工兄弟抬了一箱枪支走出来。医生把武器装上车,然后进了驾驶座。 医生也不笨,没问诺温要去哪儿,任劳任怨往城区开。诺温坐在后头,双腿交叠,绿眸望着窗外,手指在身旁那箱枪支上温柔地抚摸着。 /NEWS/ 《烈报》公告:本报即日起停刊。此前有热切的读者看好本报,付了全年订阅的价钱,烦请亲自来境界新闻馆领取退款。
第八十七章 剪不断,理还乱 === 黑色吉普车进入城区,依稀可闻七点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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