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镜合也饿了,拨开纸袋口,看见里面金黄肥胖的小吃。诺温将大纸袋丢给边上嗷嗷待哺的杀手们,又对谈镜合说:“加了两个鸡蛋,还添了肉丝和虾仁。” 卢卡拿起自己的,大咬一口,见里面只有一个鸡蛋,还有若干萝卜丝。卢卡眼中似有泪,但没吭声,扭头默默吃去了。 谈镜合点点头,眼睛瞥到一旁的竹笼。柳菅已经把笼子打开,第一层是晶莹剔透的虾饺,第二层是小笼包。 “把人笼子也买来干嘛?”谈镜合忍不住出声。 诺温看看谈镜合,没说话。柳菅被香气引诱,打圆场道:“快些吃吧,要冷了。” 众人分食间,霍尔医生从售票楼内挤了出来。诺温让他买的都是三等票,车厢拥挤嘈杂,但是人多好躲藏,也不易撞上认识的人物。 “确定现在离开?[德语]”柳菅看了诺温一眼,“原来要做的事呢?” 为协助洛归归打击秦家,他们本来要在今晚制造“复辟”的陷阱。但是诺温离开法院后却没动手,而是立刻去劫谈镜合。 “确定。[德语]”诺温看上去气定神闲,“既然已经拉下秦升,就不多此一举了,免得给我们惹麻烦。麻党现在也发展良好,以后若得了势,我们在平国的新闻业务便好开展。” 柳菅顿了一下,又很快掩好情绪,说:“那洛家今晚又何必出手,故意给自己惹麻烦?” 谈镜合三两下吃完灯盏糕,诺温伸手去接他吃完的空袋子,嘴里说:“他们与我们不同。如果今天不能给11区致命一击,则要被北府和11区联合消灭。” 柳菅若有所思,转头看了谈镜合一眼。谈镜合正擦嘴,又被柳菅一瞧,便出声道:“看吧,继续看啊。” 诺温眼中划过隐约笑意,柳菅耸肩,去找笨蛋卢卡玩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没多久,柳菅赛娜几个就去广场上散步了。他们的背影像一群孩子气的天真少年,并肩走在月光拂照的大地。等他们走远,独剩谈镜合和诺温还站在售票大楼外。 谈镜合将擦嘴的手绢揉成一团,胡乱塞到衣兜里,手也留在里头。他插着兜,脚步一移,歪到售票楼前的柱子上。他身体是懒散的,弓着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凝视诺温。 谈镜合的视线异常直白。诺温双手插兜,也后退几步,靠到墙壁上,安静地对上谈镜合的视线。他们彼此对望,一时间只有夜风作响。 微抬下巴,谈镜合主动出击。他问诺温,又似问非问:“那个人是你?” 没头没尾的话,诺温却立刻会意。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都是我。” 谈镜合立即笑了。他偏头看了一眼地面,又转回头,故意问诺温:“你不是要肏到我逃都逃不了吗?” 诺温对于自己说过的浑话供认不讳:“我是说过。” 谈镜合问:“那为何不抓住我?” 诺温不让他“逃”,却又放任他离开城堡,甚至在他要买火车票离开的时候,两人在售票楼前擦肩而过的时候,都假装视而不见。这其中的异样谈镜合难道感受不到吗? 诺温微微一笑,看向谈镜合的目光带着无可奈何。他说:“你是犯人吗?我何必抓你。” “但我会逃走。”谈镜合说,神色带上了点严肃。 诺温沉默一瞬,再开口,语气平和却冷静:“你逃去外面,和在家里躲着我,区别大吗?” 这会儿轮到谈镜合缄默了。他觉得自己的问题始终都在指向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或冷静或愤怒的诺温都已经回答过了,甚至还附赠一句“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遍了”。 两人之间又开始沉默,不远处传来朗阔的钟声。火车广场上环着稀疏的路灯,是11区与国际接轨的象征。售票大楼的待遇要坏一些,里面点着火灯,橘色光芒由玻璃窗飘出来,温温柔柔地落在诺温肩膀。 谈镜合将手心的汗蹭在手绢上。他看了看里头的光,又看看诺温身上的光,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言而总之,他手抖得厉害,又拧紧眉,克制着自己的异样,出声质问诺温:“为什么?” 在话问出口的时候,谈镜合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揉了一把手绢,声音有点不利索,但还是继续问出来了。 “为什么你非要我爱你?” 这是个极其白痴的问题。昏暗的夜色都挡不住谈镜合的不自在。但诺温却认真地、耐心地、满含真挚地告诉谈镜合, “因为我爱你。” 这是个极其简单的回答。谈镜合早就猜到了,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售票大厅有人进有人出,那扇门被来回推动,从里头漫出的橙色的光,也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在门口边,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一位平静,一位迷惘。 谈镜合很久以后才找到自己的呼吸,他裹紧自己的衣服,抬眸审视诺温。很快他就败下阵来,因为他发现诺温神色镇静,毫无欺骗和玩笑之感。谈镜合嘴唇翕张,他无奈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低低地开口,像是告诉诺温,又像告诉自己:“我们回不去的。” 谈镜合觉得软弱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的毛病。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眼前瞬间模糊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能粗糙一点,把对阿著的爱意直接转移给诺温。这样他们就能继续相爱了。但谈镜合做不到。 谈镜合胡乱抹了一把眼睛,别过脸不看诺温。他说:“我今天下午确实想走。因为我觉得没办法待在你身边,我……我害怕。” 诺温的平静逐渐消失。他仍旧沉默,镇定的脸色中藏着隐痛。 谈镜合侧过身,将脸颊贴在石柱子上。他说:“但我今天没有走。你说的没错,我逃还是不逃,都一样的。碎掉的镜子,哪怕我把它扔了,也还是碎的。” “镜合。”诺温出声打断了他。 谈镜合身子颤了颤,他闭上眼,睫毛湿漉漉的 诺温的喉结极其明显地动了动,他朝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提起一口气,却送不出嘴里的话。 诺温隐约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爱”的问题。可是他也说不出来,问题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就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处理恋人间的问题。 谈镜合忍了一会儿泪,再睁眼的时候眼神清明了许多。他轻哈几声,调整好呼吸,转身直视诺温,:“我无处可去。既然我爹要你照顾我,我也不会逃开你。” 谈镜合的表情堪称平和,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涸。他说: “只是不再做情人。” /NEWS/ 《绘报》诗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昨天忘记发了,今天发两回。
第一百零四章 指尖 = 房中燃着暗香,洛归归一脚踏进来,将窗户打开。榻上假寐的人睁开眼,不紧不慢地抓了把瓜子。 “诺温让我们自己来。”洛归归说着,哼笑一声,“他今夜就要走了。” “他同多方周旋,如今成效不错,必然及时收手。”洛期说。 “当初我都没看出来他和谈旭能联手。”洛归归一挥羽扇,“心机太深,和你有的一拼。” “是你太笨。”洛期神色淡淡。 洛归归不理会亲哥的嫌弃,坐下来,仔细分析现况:“诺温的漂亮宝贝也真狠,直接将秦升打掉了。而秦家下面两个少爷还小,难以撼动格局,秦大帅定要蛰伏几年……但谁愿意给他们休养的机会?” “具体打算?”洛期问。 “按照诺温给的方案,假意复辟,栽赃给嬴家,削掉秦党家族的羽毛。”洛归归顿了一下,说:“但我吃不准实际操作,便想让你帮我火上浇油。” 洛期投去一瞥,眼珠一左一右写着“果然”。他将手中瓜子丢回果盘,站起身,高大身形一下叫屋里充满威压。 洛期说:“笨。” “啊?”洛归归疑惑抬头。 “引发复辟不难,毕竟太子丹还活着。”洛期说,“景格格也是。” “你查出来了?”洛归归站起来,很是不可置信,“只是他们隐姓埋名,我们往哪儿找去?若还活着,也总得夹着尾巴做人,哪会被我们怂恿复辟。” 洛期打量了一圈洛归归,吐出两个字:“真笨。” 洛归归头都大了,也不管前面这人是一直压着他的老哥,直接翻了个白眼:“有话就说,不说闭嘴。” 洛期倒弯了弯眼角,不过笑容转瞬即逝,像是洛归归的幻觉。 洛期说:“太子丹确实夹着尾巴做人,只是谁都不知道,他在你洛神报社里干活。就是你常常带在身边的小伙计,小彤!” 此话一出,洛归归神色轮转,好似变戏法。他先是蒙圈,再是震惊,又是怀疑,看看亲哥的脸,最后稳稳落在了兴奋。 洛归归跳上去要抓洛期,大喊:“天助我也!” 兴奋的他下一瞬就被洛期拨开了。 夜晚的11区褪去繁华,可空气中又隐隐藏着骚动。城口墙外的告示上贴着最近缉拿名单,画着几个壮汉的粗糙脸。 城郊小村里,和那通缉画像有几分像的男人们围坐在一起,吃着最近来之不易的一顿肉,虽说是一只鸡杀了全部兄弟分,只能喝口带肉丝的汤,但大家还是吃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被一声枪响撕裂。 一室中的哼哧吭哧刹那消失,霍舅抬起头,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没多久,外头有人急匆匆跑进来,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男孩。 “霍舅!”小孩气喘吁吁喊了一嗓子,把门关上后,又压低声音对大家说,“城区、城区乱了!” 明明没有闻到空中的硝烟味,人的神经却不自觉发抖,只是辨不清来自害怕还是来自兴奋。霍舅低头大喝一口汤,然后将见了底的碗扔到一旁,利落起身。旁边几个兄弟们也都站了起来,一同围着霍舅。 霍舅看看四周的兄弟们,都是粗粝的脸、操劳的手。他们从矿地里走来,从农田里走来,从各种各样的狭小缝隙中钻出来,一同来到了这里。他们大多不识字,不完全明白什么是麻利主义,但他们有力而赤诚,足以支撑雀群起飞。 霍舅目光如炬,坚定道:“同志们,今晚,向城区挺进!” 这个注定混乱的夜晚,火车站的钟声又一次敲响。 三等车厢十分拥挤,谈镜合堪堪登上,朝里走了几步,跟他后头的柳菅就扑了过来,紧紧贴上谈镜合的后背。 谈镜合皱眉瞪了柳菅一眼,柳菅举起双手,神情无辜,话音无奈:“少爷,能上车就行。” 最后跟上的是诺温,他站在柳菅后头,也被挤得略显狼狈。抵住一旁的墙壁,诺温说:“之前有个老汉买了票,但三等车厢人太多,他愣是没挤上车。去退票,业务人员只打官腔,没理会他。”
131 首页 上一页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