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想象,这很可能是有关“超级炸弹”的计划,德国人想要吞并世界,如果有了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后果就会不堪设想。其实早在1938年,德国人就已经率先研究出可以实现这种炸弹的科技原理,只是没办法转为实用,但种种迹象表面,“超级炸弹”被研究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而盟军能否赶在纳粹德国之前研制成功,则显得尤为重要。 Y作为这种炸弹的原料,在当时很稀缺,能不能快点一批大储量,品位高的原矿床,是决定这项研究能不能继续的基础。 但那时的我并不关心这些国家大事,我只记得,直到39年的秋天,我一次也没见过温斯顿,还有哥哥。 就连伊恩也离我而去了,我们在地质学院的鸽子广场分别,那天阳光灿烂,我们都以为各自会奔赴更好的前程。伊恩穿着学士袍,极度苍白俊秀的脸露出了一丝甜中带涩的微笑。他夹着画板,说要给我画最后一幅画。我躺在学校的草坪上,深秋的落叶随风舒卷,粉白色的小花落在肩头,让我想起了和温斯顿的初遇。 “伊恩,再见。”我们拥抱后,我笑着和他道别。他是我在利物浦四年里最好的朋友,分离的时候天气还算晴朗,不过看上去总是罩着一层灰色,耳边偶尔轰鸣的战机声让人心烦。我们没有过多的谈论将来,因为身逢乱世,没人可以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继续书写。 “埃里克,好好保重,要记得给我写信。”伊恩的眼睛很大,他微笑着抱紧我。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开始怀念这几年的友情岁月。 战时的经济极度萧条,纳粹封锁了英伦三岛,全国的粮食开始紧缺,接着因为空战,人们被迫呆在家中,由政府派发粮食,同时,政府号召人们在家里种植马铃薯和养殖鸡鸭,人们纷纷参军了,妇女们在港口哭着欢送即将离去的远征军,夕阳照在缓缓离去的舰队上,颇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同时地质学不容易找工作,我能活着几乎完全靠布鲁诺和温斯顿托他送来的钱接济,但最讲由于战事紧张,他们也很少来了,我数着积蓄,很好奇再过几个月会不会被饿死。 但当时的人们对战争普遍采取乐观态度,毕竟英吉利海峡的天然优势,和不列颠背后是强大的殖民帝国,并且英国的空军和海军在世界上赫赫有名。 但那时国内的治安并不好,街上多的是流氓和难民,已经是深秋时分,我拿着油皮纸好的面包在长街上走回家,顺便拎着报纸看上面的求职信息,突然右手被人一幢,一个年轻男孩快速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面包,撒腿就跑,巡逻队听见我的喊叫声,连忙追着男孩把他一脚踹在地上,然后用警棍不断揍他。 男孩挨了几棍,护着怀中的面包不愿撒手。我不想事情闹大,只好对巡逻官说是误会,挨了顿骂之后,我也不想把面包要回来,正当我想离开的时候,男孩突然从后面叫我。 “谢谢你,哥哥。”我转过身,我转过身,看见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浓眉下的大眼睛能看得出惭愧。他个子比我矮一点,看上去比我稍显年轻,长相算得上刚毅英俊,我见他走路不便的样子,顺口问他,“哦,不客气,” 他颤颤巍巍地对我微笑,之后一拐一拐地走着,摔倒好几次,我见他行动不便,人也算不上坏,干脆走上去扶他,“我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哪?”我问他。 他挠挠头,低声道,“我没有家,住在贝克福孤儿院...我叫阿尔弗雷德” 贝克福孤儿院在教堂附近,离我家不远,我答应可以顺路把他送回去。一路上他和我讲了很多,他告诉我,他明年满十七,志愿是当一名飞行员,为不列颠和女皇陛下效力。 “但我放不下我的朋友。”他疼得嘶嘶喘气,但还是笑着对我说,“我们在孤儿院相依为命...原来孤儿院里的食物是充裕的,不过现在打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我知道抢食物不对,但是他很饿,生日愿望是吃一顿饱饭...很抱歉,哥哥。”他面带愧色。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还是记得,在贝克福孤儿院那个稍显肮脏的角落里,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偷偷地把怀里的面包递给另一个他的朋友。那是一个瘦弱白净的男孩,有一双水一样的眼睛。他们偷偷躲在角落,屋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们的头发上折射出深棕色的光。阿尔弗雷德看着男孩的捧着面包认真地吃着,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笑得双眼弯弯。 他对我说,“维森还不知道我参军的事...我也不想告诉他,因为我知道,我这次走了很可能再也回不来...” 我没有再打扰他们,孤儿院的院子还算可以,黄昏中丁香和藤曼随风摇晃。深秋有点冷,树叶凋零了,在空旷的橘红色院落里只有枯枝在摇晃,地上积满了厚厚的落叶, 我有点想温斯顿了,埃尔布的话让我好奇,我有很多事都想问问他。 我坐在白色长椅上发呆,出奇地见到了穿着白色大褂的布鲁诺,他吹着口哨,突然看见我,愣住了,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转着手上的笔对我说,“哦,我是定期来给那群小鬼头们打防疫针。”他撇撇嘴,笑道:“所以那群小屁孩一见到我就跑。” “扎针疼,”我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对他说,“谁不怕疼——换我我也跑。” 我们对着草坪聊了一会,他提出要一起吃晚饭,理由很牵强,“你的面包被人抢了,我不想你饿死在利物浦街头。”他翘着二郎腿对我说。
第11章 暴风前 我们随便去了河边的餐厅,物价很贵,咖啡和肉排的价格涨了三四倍,我泛着餐牌随口问布鲁诺最近在忙什么,他在昏黄的的灯光下摘下眼镜,揉着鼻梁叹息,“最讲都没和人打交道,”他笑道:“天天对着细菌——哦埃里克大概你还不清楚,纳粹已经在研制细菌武器和毒气弹,出于人道主义英国不主张使用这种武器...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没有,同时我们还要设想,万一德军真的丧心病狂将炭疽和鼠疫用到战场上,我们要怎么应对...” 布鲁诺和我闲聊,对抗细菌和病毒要采取的是类似种牛痘的办法,让人体产生免疫,具体的我听不懂,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对我说道,“哦,说件 你感兴趣的事...温斯顿来利物浦了。” 我切着肉排的手软了一下,倔强地抬头,“教授的事,和我无关...” 布鲁诺咧起嘴巴,边切牛肉边嘲笑我,“哦,差点忘了,你被他甩了,而且甩得丝毫不留情面。” 咖啡呛得我不停咳嗽,我狼狈地对布鲁诺说,“滚蛋,是我甩的他。” 布鲁诺对我这种反应很感兴趣,他将伏特加灌入喉咙,脸上的轮廓被灯影削得轮廓分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埃里克,你不要怪温斯顿,这个混蛋一直都自以为是,不过事实上很多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回忆如果是痛苦的,还不如丢掉。” 布鲁诺的话让我突然想起了丹尼尔和埃尔布对我说话,我问布鲁诺,“如果我们还算得上朋友,能告诉我一件事吗”我抿了口咖啡,皱眉道,“布鲁诺...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布鲁诺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他端着玛格丽特笑道,“埃里克·史密斯?——一个长得像洋娃娃的小可爱,你怎么突然问这种奇怪问题?” “因为...有人说我和伊文斯夫妇有关系,我是他们的遗孤。” 布鲁诺摇摇头,笑我尽信无稽之谈,接着他询问我还有没有吃家庭医生开的深蓝色药丸,我点头,告诉他哥哥临走前吩咐了家庭医生每个月给我寄,并且有时候我忘了吃,除了爱做恶梦,也没有其他不舒服。 布鲁诺开着跑车,格灵顿大街并不兴旺,因此不是纳粹的重点轰炸地点,地面还算平整给,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第一次警告我,“埃里克,关于Y的事情你不要再管,至于温斯顿,我劝你尽快忘了他——再找一个恋人,男的女的都好...” 我迎着晚风,几乎吹得我流泪,“你不懂,”我侧过头,苦笑道:“我爱教授...” 之后,埃尔布找我喝咖啡,他告诉我,温斯顿来利物浦,是因为国家即将开始“H”计划,他是计划负责人,直接对上部负责,但他由于时至今日还没有找到伊文斯夫妇发现的Y矿,也没有发现其他储量大的Y矿床,所以上峰已经对他产生怀疑,与此同时,他的政敌还在不断打压——他们说温斯顿一早掌握了能快速找到Y的方法,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有所顾忌,但组织不允许个人因素凌驾于不列颠的利益,所以按照当时的情况,温斯顿的处境很危险。 我回到维斯敦郡,从我的床底下搜出那只装满我父母遗物的皮箱,递到布鲁诺的手上,请他转交温斯顿,布鲁诺喝着粉红色的“玫瑰恋人”,歪着脖子笑我“埃里克,你得保证,这里面没有放炸药包。” 我撇撇嘴,和他碰杯,“要炸也先炸死你,我可舍不得我的宝贝教授去见上帝。” 布鲁诺眯着眼睛,朝着向他抛媚眼的美女吹口哨。美女端着酒杯走过来,布鲁诺搂着她的腰,眼神迷离,他对我说,“小可爱,今晚恕不奉陪了。” 我端着酒杯对他吹口哨,布鲁诺好看的眼睛好像在强颜欢笑,但他最后摇摇头,在巨乳美女的腰上掐了一下,微醺的脸像初放的桃花,“战争在即,及时行乐。”他说 布鲁诺春宵过后,还是记得帮我把皮箱转交给了温斯顿。利物浦的初冬开始飘雪,这是特别冷的一年,德国的飞机压得很低,但轰炸很少,1939年的圣诞夜我独自戴上了圣诞帽,因为物资短缺,我买不起蛋糕,只能点亮蜡烛,会想起两年前的夜晚。 埃尔布的话充斥在耳边,我开始担心温斯顿。 圣诞夜格外寒冷,微风卷着雪花飘落到窗台,我知道布鲁诺不会告诉我什么...这也许是温斯顿的意思,也可能是他自己的意思——他真心拿我当朋友,他怕我遭受无法承受的遭遇。 但于我而言,我无法失去温斯顿。 我拉开书桌的抽屉,从微弱的烛光里拿出了丹尼尔的推荐信,恢弘的朱印,烫金的封边华丽异常。 我想走到温斯顿背后,也想清楚自己的身世,加入菲利普庄园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拎着信封来到宁和街56号,巨大的巴洛克式建筑在伦敦的市中心巍然高耸,可能是由于英国已经进入战时状态,栅栏外的卫兵戒备十分森严,这里比菲利普庄园大很多,半旧的石砌古堡宣示着这里超过几个世纪的繁华, 我得到许可后,挂着微笑的男人带着我穿过了大半个草坪和高耸的石阶梯,来到一座隐蔽的办公楼,我本以为里面的人会坐在顶层喝着咖啡处理事务,却没想到升降机一直往下坠,他看见我疑惑的表情,笑着对我解释,“由于战时的原因,作战办公室迁到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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