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是网络上流传的故事,几分真几分假,我也没动力去分辨,但也足够证明不待见尧闻瑛的人不止我一人,更甚者,季灏安的粉丝还抱怨了几句如今两人这样的的地位差距,季灏安还总和尧闻瑛联系,对自己实则百害而无一利。 这些声音显然没有进入到季灏安的耳朵里,他大约比我还不关注舆论,也一直和尧闻瑛厮混到现在,至少目前看这个尧闻瑛替他开门,他从里屋走出来的景象来说,是这样的。 他没有先和尧闻瑛说话,而是先看向我,问:“你怎么来了?”又接着说:“进来说话吧。” 尧闻瑛侧着身体,嘿嘿笑了两声,趁我进门时阴阳怪气地附和道:“行,你们俩‘分手了’,那还需要我这个外人回避一下吗?” “没必要吧。”我说。 但这里我说话最不算数,季灏安看了我一会,抬头开始旁若无人地吩咐尧闻瑛:“你还是回避一下吧,老尧,正好出去帮我买份饭——你吃了吗,行英?” “吃过了,不用带我,谢谢。” 尧闻瑛很快应下离开,但过了两秒,门又被打开,折返而来的他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冲着季灏安说:“哦对,你客房可是答应了给我的,别等会我带饭回来发现被扫地出门了啊?” “你放心。”季灏安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于是尧闻瑛给他比了个手势,又“砰”地一声关上门,力气大得我这个前任屋主有些担心这个陪过我一段时间的旧木门。这声巨响过后,房间里就显得过分安静了,我四周看了看,发现家具竟大多从三五年前的新布局改成了好像二十年前的布局,阳台上静静搭下来的床帘图案几乎和原先一模一样,我便朝季灏安看去,发现他仍旧在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季灏安又问了一遍。 “我先问可以吗?”我走了几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抬头看他还站在卧室门口,便说,“你坐呗,我又不是来查岗的。” 季灏安无声地笑了一下,趿着拖鞋走近,坐在客厅里的小板凳上,把手机摁暗,说:“你先问吧。” “你怎么住回来了?”我问他,手指没有规律地敲着沙发扶手,“买下了?什么时候买的。” “刚买没多久。”季灏安说,“其实前几年就在找屋主了,但我不报名字,人家又不卖房,很难说定,是这两年屋主家里出了点事,才让我买下来的。” “……打算长住?” 他说话还是很实诚:“不打算。这儿没人气,就偶尔回来看看,当个落脚的地方。” “行,明白了。” 季灏安便说:“该我问你了?” 我点了点头。 “你问吧。” 季灏安还是那个问题:“你怎么回来了?学校校庆还有几天吧。” “来找放在这里的一些草稿。”我说,“嗯……他们有个综艺,小赵——就是我公司一个女孩,歌手——要唱我的歌,想让我给她看看那些纸。” “年底那个综艺,我知道。”季灏安说,他站起身来,目光在房里梭巡了一圈,最后用手指了指主卧,“你的东西应该都放在我房间里,我那个大书柜,就是找起来可能有点麻烦。” “没关系,你还留着就行……我来找吧,就那几张纸要,别的都不必留了,也占你的空间。” “不占空间,这里本来也空。”季灏安干脆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又提醒道,“东西比较杂,你一个晚上可能找不完。” 我这才“哦”了一声,想起来今晚我的住处还没搞定呢。但这昏暗的夕阳下,这间屋子越发地像二十年前了,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了一样,我心底的抗拒也越来越明晰,随口扯了个谎圆过去。 “没事,我定了别的地方。如果今晚打扰你们的话,我明天再来找也成。”我说。 不知为何,季灏安又笑了,他低着头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让我先和晚上住宿的地方确认一下。我正好要跟小杨打招呼,跟他客气地道了谢,做足了请人办事的姿态,才拉开阳台门,看见窗外比二十年前密密麻麻许多的建筑群,好像也终于能把胸口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今天几乎没有风,下午似乎出过大太阳,下飞机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热气,但这会习惯了,夕阳的余晖打在身上也不算热,我拿出手机,发了一会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回过神来,先给赵一璇去了个电话。 “啊?那行,你要不给我拍个照片?”赵一璇在电话里说,“或者你方便吗哥,我直接过来拿,我还挺想摸摸看的——我这会在潭城呢!” “潭城那很近啊,开车也就两个小时。你怎么去潭城了,综艺不录了?” “我回家!我是地地道道潭城人——妈我跟周行英打电话呢不是你介绍那个相亲对象——说到哪了,”赵一璇的声音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综艺,对,综艺又延了,要下个月开录,还早着呢,连时间都没定,你怎么比我还操心。” “行,那到时候你来拿吧,我把地址发——”我顿了顿,突然说,“哎,要不我去找你,正好我缺个落脚的地,也免得小杨再临时去跟孟倩沟通行程保镖什么的。你们家有空的客房吗?” “来我家?房间是够着呢,但是……” 我听见她的尾音消失在耳边:“怎么了,不方便?” “就是我们家明天早起,去上坟。”赵一璇不确定地问,“嗯……你要来也不是不行?” ---- 老尧也是好人(姑且),本文唯一指定反派暂时还没正式出场
第18章 十八 “喏,给你带的串。”尧闻瑛大大咧咧地把打包好的饭菜“哐”的一声放在茶几上,“我记得你好像是能吃辣的,就没给他们特意说不要辣。” 季灏安伸手捋了捋险些往外落的塑料袋,说:“是能吃,不过这两天肠胃不太好,医生让少吃。” “你这两天还忙里偷闲去看了医生?”尧闻瑛撇嘴,又不甚在意地说,“没事,里面也有几串不辣的,你填填肚子就成。” 说话的时候季灏安顺手拆开了外包装,还没打开打包盒,又香又辣、夹着点孜然的烧烤味已经扑面而来。沙发上坐了三人,我不知怎的坐在了正中间,尧闻瑛在刚进门临近的小沙发上,季灏安在大沙发的另一侧,半个胳膊陷在扶手里,他一动那塑料袋,香气就不要命地往我的鼻子里钻。 我沉默了一会,问:“这是小区对面那家烧烤店?” 太阳早已落山,月亮也还没出来,老旧的小区隔音不太好,楼下小孩跟父母耍赖装出的哭声和隔壁那栋对着我们阳台的厨房里炒菜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阳台外传来。季灏安又抬起他的长腿,轻轻地把在沙发另一边的垃圾桶踢过来,摩擦地板发出一道响动。 “你在想什么呢,二十年过去,早倒闭了,这应该是旁边体育馆门口那家……不过味道确实挺像,我前年特意找的。”季灏安顿了顿,又道,“你要不尝尝?”说着便递过来一串,我不自觉间吸了口气,吸进的竟是满鼻的香味,于是越发地说不出婉拒的话。 “欸对哦,我记得你小男——”尧闻瑛说到一半,我还没瞪他,季灏安就已经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让他硬生生把剩下的一个字吞回了肚子里,“——小朋友不是挺喜欢吃辣的吗?” 他打的一手“好”配合,我原本被肉香勾走了一半的魂魄又落了回来,看不透季灏安精湛的、浑然天成的演技,尧闻瑛那挤眉弄眼的表情还不容易看透么? 两人这一来一回打的配合,无非是看穿了我为了不留宿扯的谎,想请我吃顿饭。要我说着实不必,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在长身体,身体再好也就那样,饿一顿不会死人,但我旋即又立刻想起季灏安这个人的德行,没错,他好像就是这样为别人着想的人。 而且认死理。只要有他在,我几乎从未缺衣少食。 我这回当真是叹了口气,伸手把季灏安手里那串辣油油的烤肉接过来,咬了一口,说:“行,那我不客气了。” ——岭城的烤串是真的辣,这么久违而骤然地啃一口,热气直往天灵盖窜,辣得我怀疑自己脸颊都泛起红来。 可那味道也很正宗,跟二十年前我和季灏安最喜欢去的那家又便宜又辣的小店真的一模一样。 饭是蹭了,住宿就坚决不能蹭了。我想季灏安也很了解我的性格,没再问什么留宿的事,只确认了我想今晚就开找,居然也愿意腾出时间来等我翻箱倒柜。尧闻瑛不过八点就瘫在客房里打起呼来,季灏安住着主卧,房间里格局也没怎么变,门一打开,几乎能闻到隔了二十年的灰尘味。 季灏安快走两步,把墙角的大书柜整个拉开,露出里面杂乱塞着的草稿。 我愣了一会,看着它,仿佛能从偶尔几张纸片的形状里回忆起二十年前是怎样在匆忙又坚决的境况下将它塞进去的。 “谢谢你,我自己来吧。”我同他点点头。 “你想怎么来,一张张看吗?”季灏安说着,手上已经动了起来,把一大沓夹着笔和磁带的纸从书柜中抽出来,抱到地上散开,“这样应该能方便点。” “也不是不行,”我说,“但是摆在这占用你这么大块地,不好出入。” 季灏安看我一眼,敲敲他手里的纸,说:“好说,我帮你今晚找到就行。《相爱》是吧?” 《相爱》可以说是我早期改的最多的一首歌,苦情、甜蜜、人生故事,应有尽有,我先在这堆废纸里找到的版本,和现在的样子没有什么相似。连它的词都大改过,把原本苦心凑齐的韵脚通通改掉,只有“相爱”这两个字一直没有动。 因为它就是《相爱》。 我已经记不大清起因了,总归是有一天我想写情歌了,就起了这么个名字。如果是现在的我,会起“山腰的铃声”,会起“又梦见海”,或许也会起“七年前你送我了一根棒冰”,刻意迎合现在的年轻人,但绝不会起“相爱”。一听就知道,它太难写了,尤其对于没几段感情经历的大学生来说。 后来我又找到了几个版本,是在柜子的最深处终于翻到那页标着第一稿的纸张。纸上没写什么,连词也没写完,好几行里惨留着凑韵脚的痕迹,被划掉的词足有几十个,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 我拿着它,抹掉上面的灰,试着哼了一段,没出两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这是我短时间内第二次听季灏安唱歌,他唱歌的时候嗓音有些涩,技巧全无,听得出滑音的颤抖,但嗓子比年轻时要厚实很多,气也更足,声音像现在这样轻的时候,就显得很温柔,比他人还要温柔。 稿子在我手里,我中间停了下来,可季灏安还在我耳边低声哼了下去,没词的就唱“哼”或是“呜”,这么一路唱到了最后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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