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老齐刚站上讲台打开保温杯，可乐从第一排的向阳洲一直炸到最后一排的宋云川。 当天全校教师大会的主要内容就是保温杯正确使用方式的科普和对老齐的口头批评。 “小学那会儿你坐第一排，现在都坐到最后一排了。”老齐说，“你妈那时候老师来开家长会，那会儿她还跟我唠叨你成绩的事儿。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说她就担心你找不到媳妇儿。你老实和我说，你是打算考大学的吗？” 向阳洲晃晃脚尖，“如果打算考，是不是得再复读一年？” “你这个基础，再复读一年也难说。”老齐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一直很聪明啊，小时候那会儿，我当你数学老师，你就是不学习，告诉你答案都不背，成天就想着打游戏。” 向阳洲举手打断，“我现在不打游戏了。” “是。本来还想你要是真想打游戏，去试试看也行。可是现在不是打不了了吗？也不是我打击你，你难道现在还在想打游戏的事情吗？”老齐试探着说。 向阳洲摇摇头，“不想。齐哥，你现在是想说什么？是要说我学习的事儿吗？” 老齐叹了一口气，“你妈都不着急你学习，你自己也不着急，我操心个什么劲儿？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校长也不会给我加薪。只是我看着其他人不学习，比如说吧，姓赵的那个小子，好歹现在过得有滋有味的，蛮有指望的。可我觉得你现在一点指望都没有。” 向阳洲不吭声。 姓赵的就是赵日天，现在经营他们家小卖部确实有滋有味的。 老齐看着他的脸色，试探着说：“我和你妈妈都比较担心。” 向阳洲这娃子其实什么都好，从小到大只要不提成绩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不仅讨大人的喜欢，也讨同龄人的喜欢，连猫猫狗狗都喜欢。 别看老葛主任天天骑着个自行车堵向阳洲，吼他吼得比谁都勤快，其实也是关心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孩的。 那时候除了成绩，曲小潼女士还特别操心这孩子早恋的问题。 毕竟向阳洲不说人见人爱，那也是个妇女之友的程度。 好在爱情的箭屡屡射来，都被他灵活地闪开，在一起混日子的那帮吊车尾里活成了唯一一朵洁身自好的奇葩。 谁都没想到向阳洲最后会发生那种事，即便那些困难都在他们的见证下一步步熬了过来。 然而令人心痛的是，当年那个只会傻乐着蹦蹦跳跳的孩子还是无可避免地滑向了沉默。 直到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他像从前那样主动去交同龄人的朋友了。 现在的学校教育不比以前，以前都是成绩好什么都好，现在他们还要关注学生的心理问题。 老齐本来就是学校心理中心少数几个辅导老师之一，这些年也经手过很多学生，向阳洲是他带过最久的学生，也是最难下手的一个。 向阳洲慢悠悠地晃晃腿，叹了一口气，目光真诚，“老师，你不觉得人没有指望，只用坐着等收房租，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不是吗？” 老齐，“……？” 向阳洲搓了搓手，“而且我妈说，我们家钱还是挺多的。” 老齐抱着奶茶泡枸杞，想着上半年的报销现在财务处还没批下来，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受伤。 “而且我不觉得我现在没有指望。”向阳洲摊了摊手，“比起别的人，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 老齐露出怀疑和无奈的眼神，“那你说说看喽，谁哦？” 向阳洲双手插兜，沉默了一会儿，盯着老齐手里的保温杯，缓缓开口：“你把你的奶茶给我喝，我就告诉你。” 老齐沉默着低头看了一眼。 晃动的奶茶中诱人的冰块起起伏伏，半透明的椰果如同优雅的白玉，混在红宝石般的枸杞之中，优雅与热烈，纯洁与妖艳，一杯奶茶在保温杯的强势和温存的包裹下，将那些矛盾的因素完美地糅杂在了一起。 这是一杯完美的、不容人染指的奶茶。 老齐缓缓抿了一口，指着办公室门冷酷地说道：“快滚。” 向阳洲咧嘴一笑，从善如流地滚了。 滚之前他还不忘扒着门业务熟练地问：“下一个叫谁？” 老齐，“……我们班倒数第一是谁？” 向阳洲，“我啊。” 老齐，“那你叫倒数第二过来。” 向阳洲比了个OK的手势，扭头就把门啪一声关上了。 室内重回寂静。 老齐深深叹了一口，低头又浅尝了一口奶茶。 一杯完美的、不容人染指的奶茶。 就是有点甜，下次点七分糖。 他满足地啧啧两声，拿出手机打通了曲小潼女士的电话。
第10章 谁祸害了我的猫 宋云川听到猫叫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的纸堆里面，往床底下掏他乱扔的纸团，因为他花了几个小时，发现还是他画的第一张最好。 他瞥一眼窗台，发现自家猫正正好从上面跳下来，小跑着到他面前殷勤地蹭他的脸，身上的毛脏兮兮的。 他挠挠小饼的下巴，“都不学好，走什么窗户。去哪里鬼混了？” 小饼使劲蹭着他的手，哒哒哒跑到客厅再叼着它的盆跑回来，丢在宋云川面前，把那盆扒拉得叮铃咣啷响。 “有奶就是娘。”宋云川晓得这是鬼混完回来要吃的了，也不掏纸团了，从地上爬起来去给小饼找猫粮。 小饼紧紧跟着他从房间这头走到房间那一头，爪子在地上散落的纸张上落下爪印。 宋云川低头看见这一幕，直接把它提溜起来，皱着眉头看它身上沾着的一团毛发。 那不是小饼身上的毛，因为颜色不对。 宋云川猫粮也不找了，提溜着小饼，逼迫这个有奶就是娘的崽种直视他的眼睛，沉声笃定道：“宋小饼，你在外面有猫了。” 小饼软软地叫了一声，一脸天真无辜。 “你只有……”宋云川顿了顿，“五个月。五个月的小猫是不能做成年猫能做的事情的。” 小饼歪了歪头，又叫了一声，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给它弄吃的，于是开始小幅度的挣扎起来。 宋云川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把小饼抬高。 小母猫尾巴甩来甩去，缓缓挡住了它屁股上隐秘的地方。 宋云川，“……” 宋云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因为这个觉得自己疯了的念头他甚至觉得有点想去死。 然后下一刻他又觉得，如果向阳洲没有把周围的公猫全部阉了，他就让向阳洲刎颈谢罪。 宋云川蹲在地上看小饼几乎把头都埋进那盆猫粮里，嫌弃地看着小猫身上脏兮兮的地方，拿出手机照了一张相，准备晚上找向阳洲兴师问罪。 他刚对焦准备摁下拍摄键，一个语音通话就跳了出来，备注是暴烈巨龙·终极催稿者·两周战士。 宋云川盯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他房间的门。 门里的房间地板上全都是散落混乱的纸张。早就已经盛行电脑作图的年代，宋云川是少数还在坚持手绘大于板绘的人之一。 他把头转回来，手上果断点了拒绝通话。 沉寂了三秒钟之后，对面坚强地重新打了回来。 来来回回有三次，宋云川良心发现，终于点了接通。 刚一接通，对面就苦哈哈地出声说道：“云川老师呀，你在忙吗？” 宋云川看着努力干饭的小饼的屁股，沉静地回答：“嗯。” 对面立即道：“好好好，忙好……不是，云川老师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哈。” 宋云川心说他要是下一句就问画得怎么样了就马上挂电话。 “那什么，大早上的打扰呢，主要有这么几个事儿需要和你沟通一下。”对面传来劈里啪啦点鼠标的声音，“因为我们前面几话的剧情和原定的大纲有部分偏离，主编希望了解一下咱们这一话连载的主要内容。不过主编对读者反响还是挺满意的，就是希望咱们这回也努把力哈……额，云川老师最近有看微博和我们电子刊的评论区吗？” 宋云川微博很少上线，也从来不看他的评论区，能发微信就绝不接电话。 曾经有人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社恐，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最大的毛病不是不爱与人交流，就是犯懒嫌麻烦而已。 对面絮絮叨叨：“不看没关系的啊，你就保持平常心安心画哦。另外之前不是催你开直播画画之类的回馈一下粉丝吗？主编也要问问你的想法，当然我们一定是以你的意见为先的，你不用有什么压力吼……额，老师你确定没看评论对吧？” “哦。”宋云川，“正在看。” 对面，“……” 宋云川垂着眼睛，手指滑动屏幕，屏幕上是他很久之前发的最后一条微博。 他一只手顺着小饼光滑柔软的皮毛，一只手轻轻下滑，看到了那条微博的评论区。 宋云川微微挑了挑眉。 “那什么，云川啊，你都看到了哈，别放在心上，你该怎么画就怎么画，不用理会的。额……你有打算理吗？” 小饼那么一会儿已经干下去老大一盆猫粮，终于缓了下来，还顾得上转过身来懒洋洋地向宋云川撒娇。 宋云川根本不吃它这一套，把饭盆勾过来放在小饼面前，示意它不要浪费粮食。 小饼欣然应允，低头又啃了一大口猫粮。 宋云川盘腿坐在地上，听见对面在催促他回答，极其敷衍地哦哦了几声，退出微博主页，直接手法流畅地清理了所有未读消息，顿了顿，又返回了刚才他在看的那条微博。 对面还在坚持说话：“真的，云川老师，你不用管这些，你画好下一期的稿子就行了，那些评论你就当放个屁就可以了，理都不用理的……” “是吗？”宋云川平静地打断他，“可是我刚给热评点了个赞。”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啥？？？！” *** 向阳洲的学校查手机非常严格，负责组织校风纪检查活动的主力老师之一年轻的时候服过兵役，军衔还不低，退伍后考了教师资格证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被慧眼识珠的老葛主任安排搜查违禁物品。 于是每一次突击检查上至电风扇翼后下至电脑主机，细致到了方方面面，堪比大型反侦察活动演习。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敢顶风作案，就比如说向阳洲神通广大的前桌，不仅敢借向阳洲漫画，也敢在午休的时间把手机立在抽屉里看泰剧。 据说之所以看泰剧是因为即使她那么猖狂也不敢直接开声音，反正泰剧男主一张嘴她就想让人闭嘴，倒不如直接静音。 不过今天看在向阳洲问的是她粉的画手的份上，她难得没有追剧，而是把手机立在她的抽屉里，侧身让向阳洲趴在桌子上看她的屏幕。
48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