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大其实一开始是画插画的，偶尔画一点同人，都发在有个现在已经倒闭的网站上，所以一开始都没人直到。本来都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不温不火的，直到有一回有个游戏的立绘因为卖肉和崩脸，在微博上被人喷，美工重新找了人重置，找到了云大，然后云大因为那一张商稿一炮而红。” 她把那张图调出来给向阳洲看，一脸的羡慕，“你看，是不是简直就是神迹？” 向阳洲下巴放在手背上看着那张图。 他才看不懂怎样才算画得好，但能看得出这张图的主题是死亡。 小时候宋云川装深沉，一开始还会画些热烈灿烂的颜色，后来就越来越剑走偏锋，私下里画的图风格极其鲜明，总是有一些鲜血和尸骨堆砌，后来就是各种隐喻死亡的东西。 有段时间他暗搓搓地和赵日天商量，要不要把宋云川拉去庙里给高僧看一下，是不是上头了。 这张图就是很典型的上头了的宋云川能画出来的。 前桌也很上头，猛地给他刷了十几张类似风格的图，每一张图都让向阳洲怀疑宋云川是不是买了太多黑白颜料用不完。 看到最后，向阳洲说：“我还是喜欢他画向日葵。” 前桌打了个响指，得意道：“这就不得不提到我们云大的代表作了！就是你之前借的那一本！我给你先说说那本的设定啊……” 向阳洲紧急把她叫停了，“谢谢爸爸，我已经看过了。他画的很厉害吗？” “很厉害！”前桌认真地说，“和他画商稿的风格反差特别大，所以刚出来的时候还闹过一阵抄袭的风波。本来也是因为故事没有那么多转折和波澜，有点不温不火，但是！——” “但是他牛逼？” “对！牛逼！”前桌一拍大腿，“就是特么的牛逼！就算一个月一更，但是画风和设定都很他娘的牛逼，还特别搞笑。他一边出这个，一边出商稿，整个人特么跟精神分裂似的。他还是美院的学生，还搞其他的外包和竞赛，好像也搞过动画，真就时间管理大师……” 向阳洲撑着下巴，“真就缺钱。” 前桌一听就生气了，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我错了。”向阳洲嬉皮笑脸地说，“那你小窗消息为什么一直在说他出事儿了？” 前桌给他看图的时候，她的手机消息栏就没有停止弹过消息。 向阳洲真没偷看别人消息的意思，只是那玩意儿一直往他眼睛里头弹，还讲的是宋云川的事情，他就没法不多看两眼。 “老黄历了。”前桌看了两眼消息，“还是老师这两年势头太快，搞得有些后起之秀觉得他挡了路心生不满，非说我们云宝那副最出名的插是抄袭——就向日葵那副。笑死了，也不想想就那帮红眼病的灵气画工怎么可能画得出来这种作品？我们云大接商稿的时候他们连美院都没考上呢，还整什么低龄天才的噱头……” 向阳洲枕着胳膊，“那为什么现在还在讲这件事？没有澄清过吗？” “没有，云宝很少回应这些事情，原来还会说一句他没有抄袭，现在他连网都不上了。这事儿翻出来是因为他最近杂志开天窗，前两话剧情和人设都有些迷，商稿的质量也有浮动。那帮杠精就又闹起来了。”前桌愤愤不平，“好像到年底也要有什么分量挺重的比赛评选之类的了，那帮杠精追的那个老师和云大算是对手，我估计就是要争这个。” 向阳洲不问了。 他想起来宋云川一动不动躺在一堆草稿里面的样子了。 那个家伙的状态确实不好。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宋云川从来不会有画不出来的时候，搞完他画室的练习，画完比赛要交的作品，搞点他自己的摸鱼，还能帮向阳洲和赵日天画一点美术作业。 向阳洲从小就觉得宋云川很神奇，宋云川的时间仿佛永远也用不尽，在所有的领域都能做到尽善尽美，他的笔下就没有枯萎的时候，灵感如江河奔腾而下，隐隐勾勒出后来被大家看见的故事的雏形。 所以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呢？ “我靠！！”前桌突然弹直了身体，“老师微博上线了！” 她手指在屏幕上劈里啪啦一顿操作，满脸的紧张，“完蛋，最近他的评论区下面乌烟瘴气的，他看到会不会很生气啊啊啊——” 向阳洲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宋云川大概率在他出门了之后就没睡回笼觉，心里不免生出一点愧疚。 前桌不知道他心理活动，翻到宋云川的微博里，一愣，“嗯？” 向阳洲，“嗯？” “他上了个线，”前桌把手机屏幕转给他看，“就给评论转发点了个赞？” 向阳洲垂着眼睛，看是什么货色还能让宋云川这尊大佛屈尊降贵点赞——这狗子当年都不给他空间说说点赞—— “我是姓云的他蝶蝶：笑死，不会吧不会吧你们大大早就什么都画不出来了还有人不知道吗？还成名作呢，还不是抄后辈抄出来的名气？下期要是不空窗我头摘下来给狗踢好吗？” 云川从来不回应这类事情，破天荒的一个点赞，直接把两拨人的火力调动起来了，那位蝶蝶的评论区已经被爆破了。 向阳洲眼睛盯在那个抄后辈三个字上，开口道：“他们说云川抄的那副作品，是什么时候发布的？” 前桌算了算，说了个时间。 向阳洲哦了一声，重新趴下了，“那我翘个课。” 前桌，“哦……？？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吗？”
第11章 如何祸害别人 向阳洲说翘课就是翘课，一直到那帮初中生叽叽喳喳地放学了，他都没有再出现在课堂上。 初中学校离赵日天的小卖部也近，会有一些初中生偷偷摸摸地找赵日天拿他们不敢寄到家里去的快递和信件，比如说上次向阳洲的嫩粉色蕾丝边加特林泡泡枪。 但今天赵日天的店没开，卷帘铁门上用黑色的喷漆写着店主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这个黑漆的时间很久了，上面的名字还是赵日天老爸的。 这对于天天开门迎客的赵日天来说还是一件稀奇的事情，那帮穿着水泥色校服的初中生哀嚎一声，只好互相打打闹闹着回家。 他们其中的有些人要回家，就会经过宋云川的窗下，小摊上买的关东煮和香肠的香气混杂着他们的议论声、笑声一起混杂着飘了上来，模糊了几层，削弱了几层，最后到宋云川耳朵边的时候，不知道还剩下一些什么东西。 宋云川叼着一袋向阳洲硬塞过来的牛奶，看了一眼楼下那帮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屁孩，随手就把一袋垃圾准确地扔进了楼下突突响着开过的垃圾车车厢里。 他表情淡淡地在楼下那群人里面转了一圈，想起来这是一群初中生，向阳洲都是高复了，嗤笑了一声，转身要回客厅继续对着纸笔发呆，却在看见楼下一个人影之后一顿，重新站回窗前。 他早上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过那个人，短发像从来没打理过一样张牙舞爪地顶在头上，瘦高瘦高的人影在一堆成群结队的学生中间显得形单影只。 果然是找不到朋友，才会上个学还要特意叫上向阳洲那个傻缺。宋云川叼着奶，一脸冷漠地想。 他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就多看了两眼，结果看见楼下那个人突然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抬起头斜着眼睛看过来，正好和宋云川俯视的眼神对上。 宋云川微微愣了一下。 那是个很有攻击性的眼神，看长相也是个不好惹的。宋云川以前等向阳洲的时候，站在楼上往下望，有时候和类似这样的人对视上，收获的总是一个瞪眼，或者一句醉醺醺的看什么看。 但是这孩子只是抓着头发，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像是认识他一样。 能不认识吗，向阳洲大早上从他这里跑出来的。 宋云川抱着手臂，没有回应，看着那孩子沉默地背着书包走到街道的树影后面去，看不见了。 他关上窗户，转过身来，小饼用前脚掌推着他的手机跑了过来，上面有来电显示，是曲小潼。 这是这两天他接的第二个曲小潼的电话了，上一个电话曲小潼隔着喧闹的夜店背景音乐就让他收留了向阳洲一个晚上。 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心里头算着如果向阳洲再住一个晚上那么他今晚得多早睡明天才能睡满十二个小时，然后接通了电话。 曲小潼那边安静了很多，声音里透着彻夜狂欢之后的疲惫，“小川？我现在打电话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昨天晚上舟舟吵到你了吧？” 宋云川不知道说什么，把喝空了的牛奶袋子扔到垃圾桶里，淡淡说了一句还好，又问道，“阿姨，你今天还回来吗？” “难说，事情还没有办完。”曲小潼语气模糊，似乎在犹豫，“阿姨能不能麻烦你，再帮着看着点舟舟？这两天看着他点上下学，先别叫他回家。” 这话里的意思就很不对，宋云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应声。 曲小潼以为他是不乐意，说：“阿姨也不白让你辛苦，这两天伙食费啊水费什么的都是阿姨来出，他白天就上学，就晚上和你挤一下，我叫他不要多打扰你休息……” “不用。”宋云川伸手开冰箱柜门，淡淡道，“他吃不了多少水……” 哗啦一声，向阳洲塞了整整一个冰箱的零食放不稳，又从冰箱里面掉了出来，埋了宋云川一脚。 小饼一直在他脚边，被砸得喵喵叫了两声。 宋云川，“……” 他要不还是要点钱吧。 宋云川捻了捻手指，开口道：“阿姨，你放心办那边的事情。我不让他乱跑，见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这回是曲小潼那边沉默了。 半晌，曲小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疲惫地说道：“谢谢你，小川。” 最后曲小潼叮嘱了两句，就把电话挂掉了。 宋云川把掉在地上的东西都重新塞回了冰箱，也都懒得收拾，最后关门的时候手一顿，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打开，老老实实地挨个分类放好，甩手砰一声关门。 他想起曲小潼说的话，心里头莫名一紧，生了一点烦闷，下意识走到房间窗户前面，撑着窗框往下看，又是一愣—— 向阳洲插着个兜，吊儿郎当地站在楼下院子里，扬眉冲着他笑，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宋云川嘴角微微勾了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逼翘课了。 他给向阳洲留了门，站在门里面歪头看向阳洲从楼梯下面爬上来，张口就问：“你翘课。” 向阳洲踢掉鞋子，跑到客厅看了一眼，回头道：“你图没画。”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同时不屑地切了对方一声。 宋云川回头把门关上，低头把向阳洲的鞋踢正，说道：“翘课回来干什么？作业忘带了？”
48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