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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宋云川松开他，抱着手臂盯着宋云川，一副等着宋云川先开口的模样， “现在好了吗？”宋云川没注意他的表情，盯了那疤痕好半晌，才重新拨了拨向阳洲的头发，一副欲盖弥彰的摸样。 “说实话吗？”向阳洲说。 宋云川一脸你再说废话。 “说实话也行。”向阳洲仰着头，“那你也说说实话，你这五年是怎么回事呢？” 宋云川没想到向阳洲和他来这招，本来要从他身上起来的动作顿了顿，“什么怎么回事？” “宋云川，”向阳洲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宋云川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缓慢地敲了两下手指。“换一个。” “那你这两个月怎么了？”向阳洲从善如流，换了一个问题，“又是开天窗，又是放任别人编排，又是休学，又是不出门，又是暴脾气。你是脑子有病了吗？” “你脑子有病就是这样吗？”宋云川反问道。 向阳洲啊了一声，说：“是啊。很疼的，我都想好到时候埋在哪里了。看在我差点没死成的份儿上，你告诉告诉我呗，我好奇死了。” “哦。”宋云川顿了一会儿，“我妈生病死了，我爸过了一段时间出车祸，我和他们吵了很久的架，他们死之前很多次想要联系我，我没同意。我妈死了之后我就慢慢画不出来了，赖在学校里没什么意思，我爸死了之后老师就让我休学调整一下，我就回来了。这样说可以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一句一句陈述的都是事实。其实向阳洲知道他话没说完，说的都是最简略的梗概，背后不知道还有什么复杂曲折的情节，才会把他记忆里比他更骄傲张扬的人折磨成如今的模样。 向阳洲无声地哦了一声，摸了摸宋云川的脑袋，“辛苦你了，我们家钏宝。摸摸头。” 宋云川拍掉他的手，顺便把他从沙发角落里拉了出来，目光从他乱糟糟的头发上飘过，“你复读是因为你生病了？” 向阳洲，“是啊。我也休学了的。” “你是觉得你活不长了才不学习的？”宋云川思绪转得飞快，道，“如果病好了，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不上心？” 向阳洲下意识伸手想挠后脑勺，被宋云川把手摁下了。 他还心里在想怎么说，宋云川却没等他，直接开口问道：“有后遗症，是不是？” 向阳洲抱怨道：“这不公平，我死问死问才撬开你的嘴，你自己猜着猜着，玩玩就猜中了。” 宋云川嗯了一声，“那你自己说，你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小饼从客厅那头踌躇了好一会，终于轻盈地跃过满地乱纸，悄无声息地落地，又轻飘飘地跳到沙发上宋云川怀里。 向阳洲看着在宋云川手里撒娇卖乖的小饼，口中道：“走不了体育特长生了，医生说跳高跳远太危险了。也打不了游戏了，手没以前稳。记忆力也不太好，所以你别念叨我默写了，我真背不下来。” 其实他说的不完全对。 他古诗词默写一直没及格过，和生病关系并不大。至于打游戏，曲小潼自暴自弃的时候确实想过让他当个电竞选手。但是他玩的东西太杂，不喜欢在同一件事情上耗太多精力，呆了一个月训练营就急流勇退了。 他们当初三个人在街巷里蹿来蹿去，赵日天是水里头逞能，向阳洲是爬高跳下光找刺激。一开始，体育老师是推荐赵日天练游泳，省的这家伙成天游野泳难免出事，而对向阳洲，就是跳高跳远这样的运动，同时警告向阳洲绝不能再从二楼往下跳找刺激。 向阳洲也不拒绝，回回运动会都挑跳高这个项目，跳得还挺漂亮，广播里也会有小姑娘声情并茂地朗诵赞扬他身姿的广播稿——那还是向阳洲硬逼着别人给他写的。 宋云川想到这里，突然眉毛一跳，“所以就这样你还天天爬我们家水管？二楼？” 他之前没觉得什么，毕竟小时候他们都爬惯了的。可这又不是小时候了，房子也老了，水管现在都停用了，向阳洲又做过手术，万一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撞到脑袋…… 他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他一个气血上头，直接揪着向阳洲耳朵，破口大骂：“你特么脑子……你特么是不是缺心眼儿？砸我们家玻璃爬我们家水管，下一次呢？从我们家窗户上跳下去是不是？就活得不耐烦成天找刺激受找到我这里来了是吧……” 向阳洲叫疼，直接大吼着认错。 都说吵架这种事，不是比谁的声音大谁更有礼的。宋云川是真的气，但是向阳洲认错的声音实在太大，宋云川骂了几句，发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骂什么，生生被向阳洲气笑，干脆不说话了。 向阳洲把宋云川吼没声了，这才真心实意地说：“我错了，我真错了。那不是你不肯给我开门吗？我也着急啊，万一你死里头了，我们家不成凶宅了？卖不出去了影响我后半生幸福生活的！” 宋云川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他房间里面一阵挠玻璃的声音，还有几声猫叫。 他低头一看，小饼早就在他和向阳洲算帐的时候被吓走了，现在小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啧了一声，站起身来就要往他房间去，身后向阳洲也要爬起来跟着，他一个转身把人瞪了回去，“坐这。” 向阳洲当即把自己盘进沙发角落里。宋云川看着好笑，想了想，把手机扔给他，转身进房间。 小饼就在他房间的窗台上踱来踱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宋云川眯了眯眼，看见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在窗之隔的地方竖着尾巴，冲着屋里头的小饼情意绵绵地叫了两声，两只猫隔着玻璃含情脉脉，瞬间闪瞎了宋云川的眼睛。 好嘛，这是奸夫找上门来了。 宋云川面无表情地想着，觉得或许事情还没有严重到他想的那个地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打开了窗户。 他开窗户的那一瞬间，外头那只奸夫就直接从窄窄的缝隙里滑了进来，和小饼如同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在地上打闹成一团，尾巴都缠到了一起。 宋云川不是很懂他们猫的事情，但是就在这俩狗男女耳鬓厮磨的那一刻，他看清了那只奸夫的完璧之身。 他从小饼身上找到的杂毛还放在桌子上，和地上那只野猫的毛色一对，确实是同一只。 这就破案了。 他千金闺女刚到这地方两天，水土不服的症状还没出来，就和当地的穷小子搞到了一起。 宋云川就要把这俩货拉开，地上那奸夫却警惕得很，直接弹起来就往客厅里冲。 它速度太快，刚冲进客厅，宋云川就听见向阳洲响亮的一声卧槽。 宋云川心里一紧，也闪进客厅，本以为会看见向阳洲和那祸害他闺女的狗东西打得鸡飞狗跳的场景，结果却发现向阳洲伸手就把那只猫揽到怀里，狠狠虎摸了一把。 宋云川，“？” 向阳洲一脸惊喜和怜惜，快活地喊道：“儿砸！” 宋云川，“？？” 小饼从宋云川脚边袅袅婷婷地绕了过去，被宋云川当场抓获，丢进隔壁房间。 小饼一个翻身落地，眼睁睁看着宋云川反手砰一声关了门。 向阳洲听见动静，不解地抬起头，看着宋云川的脸色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钏儿？” 他怀里的猫同时探出头，脑袋靠在他臂弯里，睁着滴溜溜的大眼一起看过来。 宋云川垂眼看猫，抬头看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说周围的野猫，你都抓起来阉了，是吧？” “是啊。”向阳洲说起这个就一脸骄傲，“但是这只还没来得及，它年纪有点小，我打算过个月再把它切了。这只猫算是我亲儿子，你看啊钏儿，看这面相，是不是很帅？” 宋云川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 他面无表情地想，他就活该开那个窗。
第13章 可乐碰壁咣当响 向阳洲的亲儿子取名叫做大饼，全名叫做好像有那大饼，前面那个是向阳洲取的，后面那个是赵日天起的。 大饼一个小时之前还是向阳洲的亲儿子，因为生得格外盘亮条顺，享受着向阳洲头一份的投喂和宠爱，是周围十条街内最靓的崽。 最可贵的是，一个小时之前，它还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只没被向阳洲送去人道的公猫，被无数漂亮小母猫暗送秋波，被众多年轻公猫恨得牙痒痒。 直到一个小时之前，它姿态优雅地溜达进了宋云川的二层小楼，被它亲爹当场抓获它和新来的漂亮小母猫的友好交流。 然后，它就打破了这条街上的历史记录，成为被迫受辱的小公猫中最为年轻的一只。 给它做手术的是向阳洲的老熟人了，奇怪地问向阳洲：“你不是说晚点再给大饼绝育吗？怎么突然舍得了？” 向阳洲叼着吸管吸溜可乐，一脸的人间正道是沧桑，“把小姑娘祸害了，人家发飙了。” 医生哈哈大笑，一脸怜悯地让小护士给大饼挑一个荧光绿的伊丽莎白圈。 向阳洲好奇道：“为什么不要那个粉的，粉的好看。” 医生慢条斯理地说：“我总要替这条街上所有太监猫讨个公道。” 向阳洲看着这个这条街上所有太监猫的制造者，不屑地呸了一声。 大饼不算是家猫，向阳洲把它交给医院的那群老熟人照顾，自己慢慢悠悠地背着抽空从学校拿出来的书包往回走，想起来他去学校时，学校墙外赵日天的店还没有开，又想起他抱着大饼火速从宋云川家里逃出来的场面，权衡了一下，决定先去找赵日天。 昨天晚上他和宋云川都看见了一群大老爷们儿去河边游泳，第二天就听说有人溺水了，这不算是什么好兆头。 赵日天家里出事之后他就不再胡闹游野泳，加上大清早高中生上学的时间毕竟太早，赵日天偶尔也会偷个懒。 向阳洲今天早上没看见赵日天，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到了晚上这时候还找不到赵日天的人，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赵日天不会胡来游野泳，可如果他去救人了呢？ 赵日天他老爹打小就和他们说，河里救人这种事情，反而比溺水更加危险。 向阳洲在赵日天的小卖部门口转了一圈，在隔壁店里借了手机，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电话本，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对面的是一个大叔，是住在向阳洲隔壁的邻居，也是一个常年跟着大部队游野泳的。他简单问了几句昨天晚上的事情，大叔知道他和赵日天关系好，就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他，赵日天昨天晚上确实去救人了，受了点伤，人在医院。 向阳洲心里一紧，手里可乐咣啷一声砸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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