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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葛一看她往学生那里冲就一个头两个大，死活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大声说冷静一点。 角落里几个人就在这个当口全都站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 她要什么都行，偏偏要的是家长出来主持公道。 且不说这里一个宋云川生理学意义上的父母双亡，林山骨社会学意义上父母双亡，赵日天他老爸还蹲在店里打欢乐斗地主，向阳洲的妈还在外地根本不可能赶来。 现在这位家长伸手冲他们要人，他们一下子还真拿不出来。 也是在那个家长就快要突破老葛和班主任的联合封锁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骤然从门口飘飘然传来，拽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的家长在这里。” 向阳洲睁大了眼睛，从面包和肉松里抬起头，和其他人一起，齐齐地将目光投射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警局的门大开着，正午刚过，阳光还是很刺眼，夹着冬日的冷空气一起被吹进来，被锋利如刺刀的高跟鞋当当踩在脚下，刺出几分凛冽的味道。 在角落里的四个人逐渐呆滞的眼神中，阔别已久的曲小潼女士顶着一头舒卷有致的大波浪和烈焰大红唇，穿着一身修身小西装，蹬着细高跟走进来，迎着所有注视的目光有，眼神淡淡地扫视全程，开口道：“请问，是哪位女士找我？”
第37章 曲小潼女士 大山是后来才知道，曲小潼女士上过大学，还出过国，进修的就是法学，商业联姻嫁人然后生了向阳洲，在那之前她一直在做诉讼律师，最擅长的就是据理力争。 简单来说就是彬彬有礼地把人怼到说不出话来。 向阳洲没说曲小潼以前打的都是什么样的官司，估摸着他自己也不清楚，和整个房间里的所有人一起，缩着脖子一愣一愣地听曲小潼摁着那位原本还是气势汹汹的家长，掰开了揉碎了和她一句一句掰扯过来。人家听不懂她还不让人家走，拉着人家的手又是假装抹眼泪又是体贴亲切的微笑，又唬人又卖惨。 老葛站在旁边，一脸学到了的表情，当即捂着心口转身对角落里的几个孩子破口大骂，夹枪带棒，含沙射影，明着暗着把这一窝斗殴的少年们和闹事的家长全都损了一遍。 大山一开始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觉得老葛不讲道理乱咬人，刚要开口刚两句，旁边几个男生一个摁脑袋一个拽胳膊还有一个揪头发，硬生生把人拦住了。 于是四个人站成一排，垂着脑袋，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 骂到曲小潼那边都进行不下去了，那位大妈被曲小潼一堆话砸过来已经有点转不过来弯了，光是知道她不好糊弄，这会儿还要反过来拉住老葛不要骂孩子，显得自己多大度一般。 她这里态度一软化，就算姿态还是有些高高在上不讲道理，但已经比最开始已经好处理多了。 老葛和大山初中的教导主任处理这种情况也是经验丰富，两边一稳住，能把话讲通，这事儿基本就能过去。 最后两边各退了一步，曲小潼摁着仨小孩给对面服了个软，道完了歉，接下来就不是他们几个小孩的事儿了，一帮参与斗殴的全都被弄到院子里面分成两拨面对面排排站，大眼瞪小眼，等着里面家长最后协调完毕把自己带走。 说来也挺有意思，这里大部分人，不说向阳洲几个已经成年的，也是接近成年了，最小的林山骨的弟弟大棒也是初中生。 结果一群半大不小的人，还和闯完祸被叫家长的小孩子似的被罚站，旁边一有值班的警察经过，一帮人就齐刷刷地眼神飘忽看天看地，除了脸皮厚的，都是一副挂不下来脸的样子。 其余时候，他们都在暗戳戳地互相打量对方。 对面大部分人都在看赵日天和宋云川，因为他们直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俩人看着人模狗样安安生生的，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拿出棒球棍揍人，比他们这帮成天胡混的还熟练，打到后来大家血性都被激出来了，结果已经彻底打不过了。 相对而言向阳洲这边气氛就比较轻松融洽，肩膀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赵日天感慨道：“我都好多年不读书了，没想到还能被叫家长。” 向阳洲，“你冷静一点，来的是我家长。” 赵日天，“曲妈是我们街道所有人的衣食父母你还不知道吗？等下她出来我就跪下认妈。” 向阳洲无语，“那是我妈妈！” 赵日天戳了戳宋云川，小声说：“你看，你对象是个妈宝男，以后你要小心处理婆媳关系。” 宋云川不看他，正瞅着对面人的脑袋猛看。 赵日天以为他还想抡人脑袋，赶紧戳戳大山让她去先把她弟带离作案现场。 宋云川无语，“我在看他们染头的那几个，全都该去补色了。” 向阳洲迅速地瞥了一眼，转回来说：“宋云川，我也想整。” 大山摸了摸她头顶。 她最短的时候，把头顶的头发全都推平了，是去染头颜色都没法上的程度。她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养长过头发了。 至于烫一个曲小潼女士那样极其漂亮的大波浪，那更是遥远得不敢想象。 曲小潼女士昂着头走进来的时候，每一根卷曲的发丝都仿佛在发光。 她想着想着，突然有点神往起来，心说她也想把头发整成黄的。 宋云川习惯性地拨乱向阳洲的脑袋，说：“你手表呢？” 向阳洲从口袋里掏出来，“你不专业，打架前是要卸掉手表什么的，这样才帅气。” 宋云川接过来帮他仔仔细细地戴上。 向阳洲还是在问：“你还没说我整个什么颜色的头。” 宋云川应了一声，敷衍道：“那你想整什么颜色的？” 向阳洲指着自己头顶，说：“白的。” 赵日天一脸嫌弃，说：“整个少白头，你妈不会打死你吗？” “曲小潼女士好多年不打我了。你不懂。”向阳洲看宋云川帮他戴完手表，一勾宋云川脖颈，“白毛，人类几大永恒性癖之一。” 宋云川闷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大山本来在边听他们胡侃边发呆，一转眼看见对面大棒偷偷摸摸过来了，站在几米外咬着牙瞪着眼，对她怒目而视。 大棒开口就道：“我要告诉爷爷奶奶！” 大山，“……你告诉。” 典型的打不过就叫家长，大山早就习惯了。 赵日天手插着兜，叹了一口气，说：“我小学的时候就不这么说话了。” “你懂什么。”向阳洲也插着兜，“这叫男人至死是少年。” 他俩还在这儿凉飕飕的风凉话，站在大山一左一右幽幽地盯着大棒，把这孩子看得有点头皮发麻，还要硬着头皮说话，就看见宋云川从他们身后转出来，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还认得宋云川，这是个对躺病床上的人也动手的，他带过来的人认哥的时候第一个叫的就是宋云川。 说实话，他对着宋云川是真的有点犯怵，又觉得晦气，带着不甘的眼神，悻悻地退了回去。 结果他刚要退回去，原本站在对面的小混混都三三两两地过来了，也不理他，上去就和赵日天和宋云川客套了两句，场面看着还有点其乐融融，像是一笑泯恩仇了。 领头小混混说：“我之前听说过你们，没和人对上。” 赵日天一副我不做大哥好多年的表情，呵呵笑道：“客气客气，都是误会。这就叫不打不相识，以后还得互相照应，等下到我店里拿几包烟？” 向阳洲盯着对面的头顶，“你这头型好帅，哪家店给做的？” 对面的抓了抓头发，“自己抓的！” 宋云川把跃跃欲试的向阳洲摁回去，转头对面前的人说：“下手重了，不好意思，等下请你们喝个水。”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能接受以后各自还就当个朋友，不能接受的就打到服气为止。这是他们三个当年打成的共识，通常就是向阳洲出钱，赵日天出东西，宋云川负责讲不通道理之后把人打服。 大棒站在旁边，一脸匪夷所思。 他是不能理解这个场景的，但觉得既然这几个都说了请客，那还算是识相，他就勉为其难地不再计较了。 向阳洲在赵日天和对面胡侃的时候，抽空歪头看了一眼大棒，撇了撇嘴，转头压低声音对大山说：“你这弟弟，再不磨就得废了。” 大山应了一声，冷酷地说废了就废了。 宋云川看了他们一眼，拍了拍向阳洲，示意他曲小潼女士已经出来了。 这样耽误了这么些时间，下午第一节课已经算是彻底翘掉了。所幸教导主任都在，情况也都了解，很自然地就把应该在学校上课的学生全都送回了班级。 余下的事情都是宋云川跟着曲小潼一起处理一起看。曲小潼估摸着宋云川这么大了，现在又是一个人，多看看多学学怎么样都是好的，揽着他一路和人说说笑笑，终于把所有的程序走完所有的人打点好了，才有空问宋云川的事情。 曲小潼倒是没追究房子烧了的事儿，也同意宋云川在找到新的地方住之前可以住在他们家，水电费伙食费不用交，接着帮她看着向阳洲就行。 “你身份证啊什么证件什么的，是都烧了还是怎么样？能挂失的挂失，要补办的补办，千万别拖知道吗？”曲小潼絮絮叨叨。 “都放在一起，出来的时候都拿出来了，不用再办。”宋云川说，“有些文件没拿出来，放在客厅被烧了。” “什么文件？” 宋云川说的是大龙给他送的那个文件袋，大龙走了之后他还是好好地看了几眼的，里面有什么全都记得，一边回忆一边报给了曲小潼。 曲小潼记在心里，告诉宋云川这几天趁着都还记得，最好马上整理一遍有什么重要的纸质文件必须要在手上，马上去补办起来。 宋云川也是知道这一条的，只是这两天他忙着赶稿，又因为放不下向阳洲这边，少不得很多事情耽搁了。 现在曲小潼回来了，至少向阳洲这里他不用担心。大龙也确实给他发过消息，有些事情需要他本人去处理。顺便他也想回去亲自和那位老先生吵个架，说明一下他确实不是因为不想当学生主席才直接休学的。 但在去解决这些事情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知道。 他看着曲小潼熟练地和街坊邻居打招呼，刚拒绝了这边送过来的小白菜，又不得不接下那边拿过来的玉米，依稀从她身上看到了一对母子一脉相承的独特风范。 等到曲小潼注意到他的目光，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想要说的时候，他才开口道：“您的事情办完了吗？” 曲小潼顿了一会儿，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问道：“舟舟这两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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