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有时候向阳洲戴着帽子一个人从石桌边上走过,坐在一起聊天的老奶奶就会停下指着他摇头抖手。 又或者,瘦削的林山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沉默地走在上学路上,起早晨练的邻居也会投来唏嘘着同情的眼神。 就算是陈唯一,偶尔也会被远道而来的亲戚指点几句要注意言行要忆苦思甜要感恩亲人好好学习嫁个好人。 很多人都是这样,这不怪他们。 向阳洲转头,看着宋云川。 宋云川低头看了他一眼,抬头对陈唯一说:“把找你要联系方式的人都拒了吧。” 陈唯一猛地点头,冲他俩划了一个大大的爱心,然后拿胳膊肘怼了赵日天一下。 赵日天抱着胳膊,回过神来,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那要是你俩婚礼,我是伴娘,还是伴郎?” 大山,“你当司仪吧。” 赵日天,“我不,我要坐宋云川之父的位置上,让这俩崽种给爹敬茶。” 宋云川笑了笑,拍了拍向阳洲头顶,向阳洲就把手松开了。 然后他转头在地上看了看,缓缓捡起了昨晚扔在地上没放回厨房的擀面杖。 沉浸在幻想之中的赵日天眼神一凝,微笑冰冻在了嘴角。 *** 赵日天最后是一脸惆怅地走出向阳洲家的大门的。 大山和陈唯一和他不同路,也就不等他,只留他一个人死死地卡着要关不关的大门,真挚地说:“其实我不太无所谓你俩谈不谈恋爱什么的,但是你俩趁着我喝醉了在我旁边搞上了,这事儿是不是有点过分?得请客安慰一下我受挫的小心灵吧?” 宋云川卡着门缝,向阳洲从他肩膀后面露出一双眼睛,对着赵日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哪里过分?” 赵日天用力掰着门缝,“你俩搁一块儿给我敬酒,我不一下多了两个儿子要养吗?喊我一声爹,我不能弃你们于不顾,但你们赡养费是不是应该结一下?” “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宋云川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说,“我才是你永远的爹。” 他说完,当着赵日天的面关上了无情的大门。 赵日天叹了一口气,转身插着兜转出向阳洲家的院子,迎面就碰见了一个人。 那人拦住他,上下打量后迟疑了一会儿,说:“请问这里是向家吗?” 赵日天脚步一顿,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抓了两把头发,仰头鼻孔朝天:“不,这里是赵家。”
第35章 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老齐发现,向阳洲开始看书了。 虽然看的不是什么正经书,他上课的时候溜过去一看,发现满页都是绿油油的,琢磨了一下,打电话给曲小潼女士。 曲小潼女士很快就接了,得知情况后乐呵呵地告诉老齐他们家向舟舟同学往家里搬了个鱼缸。 老齐教数学之前教过物化生和地理,多年之前还带过小学班的孩子做过生态缸,正好数学课发了张卷子小测,课间的放人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就蹲到教室后排,和向阳洲一起偷偷泡了杯奶茶,对着那本向阳洲从书店淘过来的书一起研究。 老齐问他:“你想养什么鱼?” 向阳洲说:“没想好。观赏鱼都好矫情,又要控温又水质,我怕他们死。” 老齐呵呵一笑:“那就养原生就行,好活,有些也好看。但是也要好好照顾的,饲养本土水族的缸,水族圈里头就叫原生缸。” 向阳洲抬头看着他。 老齐从他桌子上抽了一枝自动铅,唰唰唰给他写了好几个鱼种,“等你缸里照顾得差不多了,我送你两条斗鱼鱼苗。” “斗鱼不是不能两条一起种吗?”向阳洲歪头。 “你学数学有这个激情多好。”老齐啧啧两声,“泰斗两条公鱼不能一起养,我给你的是圆尾斗鱼,一公一母,雄鱼就会可好看了。” 他又刷刷刷写了几种水草名,“这个,旁边河道就有,你去看着捡一捡捞一捞。” 他还记得向阳洲有个好朋友叫赵日天,那孩子水性好,下河拔两根水草是没问题的。 向阳洲眼睛亮亮的,“那我再捞点泥?” “可以啊。不过水草用石头压一下,你拿浅塑料盆种上摆一下,铺一些石头,过段时间就长得很好了。”老齐顿了一下,然后幽幽地说,“买点水草泥也行,反正你也有钱,浪费一点没关系。” 向阳洲说:“老师,我发现你这个做缸的手法,特点很鲜明。” “啥?” 向阳洲笑着说:“经济实惠。” 老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讽刺我。新手入门有我这样的大佬带着你就跪下磕头吧!” 向阳洲伸出两根手指,当场下跪三遍。 课间的时间很短,他们凑在一起对着一本书指指点点,几句话的时间就指点过去了,老齐继续逛教室监考,向阳洲继续啃那本图文并茂的厚书。 他啃了不到几页,老齐逛完一圈回来了,往他边上一坐,一脸疲惫地把他眼前那本书唰地一下抽过去怼到面前。 向阳洲:“?” 短短几分钟,老齐沧桑了好多,抚摸着纸上漂亮的高体鳑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向阳洲瞬间明白这是怎么了——这是老齐被写在答题纸上的优美文字伤害到了。 对这种状况向阳洲有丰富的应对经验,当场唰唰写了道证明大题甩给老齐。 老齐一开始还莫名其妙,一看向阳洲写的东西,心肌梗塞都要犯了,自己掐着自己的人中,转头压低声音对向阳洲说:“因为所以,是三个点,不是四条线。” 向阳洲咬着笔头,看着老齐深呼吸一口气,抽了枝红笔唰唰唰改完就把卷子扔了回去,然后缓缓站起来,毅然决然地走入了满耳沙沙声的考场。 宋云川今天还是有课,中途甚至被拉到高三段的班级里临时做了个监考。 陈唯一在走廊上听到了消息就跑来给向阳洲通风报信了。 于是向阳洲插着口袋假装从宋云川监考的班级门口路过,看到宋云川面无表情地坐在讲台上低头运笔如飞。 他昨晚还是没睡觉,向阳洲估摸着他这算是通宵了两天了,有点后悔前天拉着宋云川喝酒,午休的时候蹲在赵日天的小卖部里泡了三碗泡面,忍不住开口问:“你如果不睡觉,就画不完了吗?” 宋云川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就算通了两天宵,他的神志还是很清醒。 向阳洲问他的时候他从货架最底下拿了一根火腿,撕开包装扔在泡面里。 “快了。”宋云川说,“上完课就回家上电脑。” 赵日天喜欢还没泡开的时候就开始嗦面,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伸进柜台里面拿了一包烟甩出去,剩下一只手抽了筷子低头就开始暴风吸入。 等他一口气吃了个爽,腮帮子都鼓鼓的了,才终于慢了下来,抬头对宋云川说:“我住院那天有个猝死的被送进医院了。” 宋云川递过来一个杀人的目光,“我猝死之前会盯着你把货全都上完。” 向阳洲眉头都拧成川字,瞪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叼着面就怒道:“都给我闭嘴!再提死字就全都把面给我吃!” “你把面吃都完了还吃得下其他的吗?”陈唯一从外面探了头进来,伸手把一个袋子扔到赵日天旁边的柜子上,“炸鸡柳,我们点多了。” “你们?”赵日天抬头,就看见大山酷酷地插着裤兜走出来,立刻喝道:“女孩子不要走外八!会罗圈腿的!” 大山懒得和他说话,晃了晃脚尖,丝毫不改。 向阳洲冲他们一抬下巴,“进来吃?” 两个女孩子摇了摇头,都说要火速解决之后回学校写作业。陈唯一是要高考,大山是要中考,两个人看着前几天玩的时候都很开心,转眼就要在其他时候加倍补回来。 剩下三个男生坐在人来人往的小卖部的小桌子里面对面被泡面蒸脸。 向阳洲叹了一口气,对宋云川说:“我是不是也得回去学会儿习。” 宋云川从热气腾腾的泡面里抬起眼皮,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居然也知道”。 向阳洲拿塑料叉子戳泡面,又叹了一口气,说:“这知识它就是不进脑子啊——宋云川我要吃香肠。” 赵日天眼皮一跳,斜着眼看着宋云川把面推过去,随便向阳洲叉走了一块香肠,然后幽幽开口:“宝钏儿,我也要吃肠肠。” 向阳洲叼香肠的动作一顿,回头掏了一包榨菜摔在赵日天面前。 赵日天还没把哀怨的眼神装出来,宋云川就把那包榨菜扔了回去,低头吃掉了最后一块香肠。 赵日天,“……这日子没法过。” 向阳洲冲他咧嘴一笑,突然说:“想吃吗?” 赵日天,“不想吃。” 向阳洲,“你说你想吃。” 赵日天心生警惕,“干什么?” 向阳洲拍了拍他的肩,“回头帮我下水捞个草,这根肠就是你的了。” “捞草?”赵日天想了想,“我爸最近不让我下河。” 向阳洲这才想起来这茬。 宋云川大概是能猜到他想弄点水草养在缸里,说:“等河里清道,他们会把清出来的东西扔在河岸上,你到时候去捡就行。” “也行。那我先淘宝。”向阳洲施施然道,“昨天我们弄那玩意儿咋样了?” 他说的是林山骨的弟弟。 那倒霉玩意儿被他们送到警察叔叔手里之后他们就都不管了,只知道会联系其他几家的失主,讨论一下赃物返还和赔偿的问题。 “那混帐玩意儿得拘留吧?偷东西诶,他得缺德到什么程度才会偷东西偷到我们头上呢?”赵日天说。 “难说。”宋云川低着头,“他还是未成年,也没满14周岁,没法追究刑事责任,最多叫他父母承担赔偿责任。” “大山爹妈不是很溺爱这孙子吗?我看这孙子日后必定是公家赏饭的料子,我非常看好他。”赵日天讽刺地说,“这孙子要是回头上我店里来了,我必定给他锤成二级伤残。” 向阳洲不太知道二级伤残是什么概念,拿宋云川手机一搜,头一条鉴定标准就写着:重度智能减退。 他立刻明白了,“你直接说你要把他锤成脑残不就得了?” 宋云川闷声笑了一声,眼皮一跳,抬头看了一眼,突然闷头开始疯狂吸入余下的方便面,速度之快,势头之猛,直接把旁边两个看呆了。 向阳洲怕他脑子有病,伸手拉他,“你干嘛啊,我又不和你抢。” 赵日天露出担忧的眼神,“我听说他们画漫画的脑子多少会有点问题,他这是不是就是犯病了?果然还是得爸爸我开小卖部养你们俩……” 宋云川不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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