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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群杠精说，这是伪造出来，把其他人的画收集起来，和云川早期的画糅合在一起，模糊了时间线，再发出来糊弄人的话，也是很难驳倒的。 没有足够分量、足够说服力的证据，足够让长着眼睛和残存判断力的人闭上嘴巴。 陈唯一纠结了一会儿，刚想给激动得哇哇叫的小姐妹们泼点冷水，手里头一刷新，又刷出了一条新的微博。 这一条，她都没点开大图，眼前一黄，发现九宫格里是满满当当的证书和奖状，还有官方网站的截图。长微博里面有根有据地列出了奖项获得的年份和出处，文末贴心地附上了链接，点进去就跳转到一个访问人数很少，但却能够证实是官方网站的界面，奖项和作品照片都能够找到，所有奖项都对应着同一个名字—— 宋云川。 云川。 陈唯一突然沉默。 有不少人解析这位横空出世的新星取这么个圈名是什么意思，但很少人猜中，这位大佬直接把名字的后两个字拿了出来，作为圈名还一点都不违和。 陈唯一觉得宋云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她一点一点翻那个九宫格，看见里面居然还有小学艺术节的展板照片，也挂着署名宋云川的画，还是校内艺术节的一等奖。 她刚想笑，突然觉得不对劲，默默翻回去盯着那个画风幼稚的展板，又回去翻那些奖项署名后面跟着的学校。 好像特么的就是他们这个小破地方的小学和初中。 陈唯一面色凝重地抬起头，一时间，这两条微博连续被官方点赞转发的大动静都没能在她这里掀起波澜—— 她特么的，和她本命是老乡？？ *** 那边陈唯一怎么惊涛骇浪，宋云川这边是感觉不到的。 向阳洲横躺在宋云川家客厅最长的沙发上刷着宋云川的手机，嘴里啧啧有声。 宋云川就坐在他沙发下面的地板上，认真嗦面，被向阳洲用膝盖顶了两下，听见向阳洲说：“钏宝，他们在撕，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宋云川在面里面找香菜，眼皮都不抬，“不是。” 向阳洲笑了一声，“不整理都不知道，你小时候还挺忙，到处拿奖，搬出来一看还挺吓人——哦，又有一个大官方给我点赞了，你编辑对你挺好啊，公关挺到位。” 他上网冲浪冲得兴致勃勃，宋云川便警告道：“你别到处乱撕，冲完会员就把手机还我。” 他们刚建好号，向阳洲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充值会员，狠狠逛了一遍会员商城。 宋云川不是很懂他这种房二代的消费观念，但向阳洲消费的是他自己的卡，花的是他收租拿到的钱。 他一想，想起这些钱里面还有他交的那一份房租，脸就有点冻人。 算了，向阳洲开心，向阳洲乐意，宋云川管不了。 向阳洲听见他的话，说：“迟了，我已经和杠精大战三百回合。” 宋云川料到如此，消极地回头够了一下手机，向阳洲一躲，却靠的离他更近了一些，开口时声音就落在耳边，“他们好能扒，扒出我们小学和初中了都，会有关系吗？” 宋云川微微拉开了点和向阳洲的距离，“有人会管。” 向阳洲知道这是宋云川那边在控制，说了一句牛逼，又道：“那要是他们找到你照片，知道你长什么样了，以后走路上会堵你吗？” 宋云川摇了摇头，“小圈子，不至于。” “真堵你呢？我同桌就是你粉丝。” “那就直接打死。”宋云川面无表情。 向阳洲吐槽，“你没有心。” 他脱掉外套盖在自己身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问道：“这样差不多了吧？那个最开始挑事儿的已经快要被你们这些大大的粉丝们骂死了，以后还会找麻烦吗？” 宋云川这边澄清手段接连上来，其他被牵连进来的画手太太也顺势而上借力打力，对面领头挑事的已经快被骂到删号了。 “说不准。”宋云川没给准话。 “有必要吗？就为了你们年底评个名头，为了业绩好看？” “可能吧。”宋云川把打包盒底下压着的牛肉捞出来，送入口中，“履历好看一点，商稿会好接，报价也好说。” “那是为了钱。”向阳洲简单总结，“好吧，我不嘲笑他，画画确实当不了饭吃。” 不然当初宋云川要走美术这条路，宋云川他爸也不会激烈反对。这条路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又从来不缺真正的天才，也不缺真正努力的人，有多少人能真的冲出来，有多少人又泯然众人。 画画不挣钱，画画烧钱。画画不仅当不了饭吃，画画还会让你没饭能吃。 宋云川家不是向阳洲家那种只靠收租就能颐养天年的家庭，向阳洲是亲眼看着宋云川他妈怎样顶着两边家庭的压力也要供着宋云川学画画的。 也还好，宋云川真的有天赋，那样频繁的比赛，偶尔拿到点奖金，稍微能堵上一点别人的嘴。 向阳洲这样想着，伸手拍了拍宋云川的脑袋。 宋云川，“？” 然后向阳洲就被宋云川一个猴子偷桃，收缴了手机。 向阳洲哀嚎一声，深情地呼唤了一声钏宝。 钏宝不理他，嗦完最后一根面，抬起头冲向阳洲说：“写你的作业去。” 高中生就是，就算你翘掉了一整天的课，该写的作业一点都不会拉下。 向阳洲不服气，还是有点想玩手机，反抗道：“你也不画稿啊，宋云川，你截稿日期要到了吧？” “我画。”宋云川吐出两个字。 向阳洲不信，“你画得出来？我可看见了，这么一天我不在，你可是什么都憋不出来。” 宋云川把打包盒重新盖好装回塑料袋，优雅地打了一个结，“本来画不出来，看了一会儿以前的黑历史，稍微有点苗头了。” “哦？”向阳洲来了精神，“你以前画的那些画还有这功能呢？那你多看看，看能不能重回武林巅峰？” “我以前画的画能有这功能，你看你写的作业能背得下来《陈情表》吗？”宋云川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向阳洲。 向阳洲，“……我好心帮你，你为什么要人身攻击？” “我陈述事实，你为什么玻璃心？”宋云川忍着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向阳洲那颗脑壳，“向阳洲，脑子不动真的会秀逗的。” 向阳洲咸鱼一样摊在沙发上随便宋云川动。 其实他知道现在宋云川心情不错，多缠几下说不定宋云川还是会把手机给他玩那么一小会儿。 但他被宋云川拍了那么几下，人就有点犯懒，转身趴在沙发山看着宋云川，说道：“宋云川，你画画的时候动脑子吗？” 宋云川低头看手机的消息，“干什么？” “我如果现在开始画画，脑子能和你一样吗？” 宋云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嗤笑了一声，“你放过画笔行吗？” 他还记得以前玩你画我猜，向阳洲画，他猜，打一菜名。他看了半天，说是小鸡炖蘑菇，向阳洲说错，是西湖醋鱼。 那是生物学和美学的全线崩塌。 “那如果你不画画，会做什么？”向阳洲追问。 宋云川说：“医生。” 向阳洲纳罕，“为什么这么确定？” “他们说我分数只够清华医学院，去了村里能给钱。”宋云川一脸冷静，如实说道。 向阳洲沉默。 他多余问宋云川这一嘴。 向阳洲无欲无求地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我想不出来我能去干什么，果然还是去当包租婆比较稳妥。” 宋云川在回消息，嗯了一声，当作回应。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沙发下摸出来一个小本子，说：“你的。你现在还用电话簿？” 向阳洲说：“我没手机，记不住电话号码，当然要用这个。我回头把你电话号码抄上。” 宋云川，“得了吧，到时候又把这个本子弄丢了。” “以前我妈收租还要上门，也揣着这个本子，一直都没丢。现在好了，手机就能直接转账。日子一到，她就把手机连蓝牙，然后半条街都是钱哗啦啦入账的声音。”向阳洲安详而又虔诚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声情并茂，“支付宝到账三千元，支付宝到账五千元，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宋云川，“……” 向阳洲碎碎念，念到最后，脸上露出了感慨的微笑，“有钱真好，躺着不动也能买兰博基尼。” “……”宋云川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扣，一脸冷漠，“你今天把《滕王阁序》也背了吧。”
第16章 催稿催到家门前 《滕王阁序》是不可能背下来的，死都不可能背下来的。 向阳洲严词拒绝，甚至搬出了考纲，言明这篇课文根本就不考。 宋云川看了一眼，说你这是大前年的考纲，我高考的时候它就是必背了。 向阳洲觉得不能和宋云川吵这个，他不占理，就开始磨宋云川，试图只背一段。 宋云川叼着一袋牛奶，从草稿里面抬起头，冷漠地看着向阳洲。 这一眼杀伤力很大，反正向阳洲是瞬间偃旗息鼓了。 第二天作为报复，向阳洲就站在盯着一脸起床气的宋云川身后，一句一句背《陈情表》：“……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 向阳洲一顿，宋云川给煎蛋翻了一个面，冷漠道：“祖母刘愍臣孤弱。” “……躬亲抚养，臣少不行……” 宋云川锅铲铛一声磕在锅沿上，“什么？” 向阳洲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盯着锅里逐渐金黄喷香的煎蛋，沉默了一会儿，哀哀凄凄地背道：“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 他带着感情，抑扬顿挫，听得宋云川一愣，有些无语。 向阳洲向前一步，又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用更加哀怨凄婉的语气背道：“……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停。”宋云川终于受不了了，从热水里捞出来烫好的袋装奶，撕了个口，转身怼进向阳洲嘴巴里，“好好背书。” 向阳洲嘴里有东西了，满足地眯了眯眼，狠狠吸溜了一大口牛奶，居然叼着奶接着开口：“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这都背到《滕王阁序》了，宋云川也不喊停了，冷笑一声，把煎蛋捞出来放到盘子里，转身看着向阳洲卡在那句“尽是他乡之客”那里，然后整个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向阳洲，向阳洲眼睛盯在他身后的煎蛋上，响亮地吸溜了一口牛奶，缓缓开口：“臣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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