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路边,一会儿抬头看看车,一会儿低头玩玩手机,一副不耐烦又百无聊赖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他等的车终于来了,车标看上去像个杂牌,但其实价格贵的离谱。男人一边低头玩着手机,一边动作熟练地坐了进去。 车门砰一声关上,下一刻就扬尘而去。 向阳洲看到这里,才把眼神收了回去,手捂在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本来不是习惯一个人安静独处的性格,也不像现在这样即使身处乱糟糟的班级里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更早之前,他就是个不找人麻烦就皮痒的,仗着厚脸皮,愣是把宋云川也给拉下水到处胡闹。 大概是之前生病的时候,就算他不喜欢独处也要一个人呆在一个空荡荡的无菌病房里面,曲小潼不能呆太久,医生护士来了就走,赵日天不能进来。 他睁眼发呆,闭眼睡觉,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莫名其妙想到,为什么宋云川不在这里。 这样的想法未免很难为宋云川,因为那个时候宋云川早就离开了,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身边。而且就算宋云川没走,他也大概率没空来。 但向阳洲就是固执地认为,宋云川就应该在。 毕竟从他们小时候认识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几乎就没有分开过,哪怕趴在地上偷窥门缝,宋云川都会冷着一张脸,和他说男人脚脖子太细就是不能打,随便来一拳就会嗝屁。 向日葵都能不应季开,凭什么宋云川不能在? 向阳洲眨了眨眼,转头盯着外面那一堆鲜花。塑料发黄模糊,外头像是在刮沙尘暴,只有一些金黄的颜色格外清晰。 他沉默一会儿,开门出去,对花店门口剪花的人说:“阿姨,这花一枝多少钱?” *** 宋云川抱着胳膊,盯着大龙。 大龙抱着微波炉,盯着宋云川。 宋云川,“厨房放不下,拿回去。” 大龙,“谁家里能没有个微波炉?你硬塞也给我塞下去。” 宋云川,“我又没有剩饭要加热。” 大龙,“那万一你吃不完呢?” 宋云川,“给海鸥吃。” 大龙憋了一会儿,说:“可是我家烤箱微波炉空气炸锅都有了,我拿回去也没用啊。” 他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楼下一楼应该也是你们家的吧?我把微波炉插那里没事儿吧?” 宋云川倒是无所谓,“是我家地盘没错,但是谁热个饭还特意下个楼啊?” 大龙抱着微波炉,回头妩媚一笑:“你让弱智海鸥去喽?” 宋云川无语。 “什么弱智海鸥?”门口玄关一响,向阳洲的声音传过来。 宋云川闻声望去,看见向阳洲站在门口背着手,身后金黄的颜色遮掩不住地露出来,像阳光一样洒在向阳洲的肩膀上。 他眉头微微一挑。 向阳洲歪了歪头,冲他一笑,那点阳光就从他耳边晃晃悠悠地探了出来。 是向日葵。 向阳洲对大龙说:“什么弱智海鸥?” 大龙摇摇晃晃地抱着微波炉,十分自来熟,“他说他养了一只弱智海鸥,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向阳洲目光被他怀里的微波炉吸引,“线路有点老了,插这个可能会跳闸。” 大龙想了想,“算了,那还是先放楼下,能用了就直接插上。” 他抱着微波炉吭哧吭哧下楼去了,向阳洲踢掉鞋子噌噌噌跑到宋云川面前,刷一下把身后那一大捧向日葵怼到宋云川面前,“你猜这么多要多少钱?” 宋云川躲了一下,一朵朵数了下来,一共二十枝,看上去就沉得要命。 他顺手接过来,看向阳洲的时候眼前都是金灿灿的,“多少钱?” 向阳洲乐呵呵地说:“一枝十块钱!” 一枝十块,二十两百。 “……”宋云川,“你知不知道我们家一个月电费都用不到两百。” 向阳洲哦了一声,“可我有钱,我想花。” 宋云川隐忍地抬了抬手,险些一巴掌糊向阳洲脑壳上,最后还是隐忍地把手放了下来。 又闲,又有钱,这就是现在向阳洲最真实的写照。太可恨了。 但是向阳洲又难得有个兴趣能花钱,花的又不是宋云川的钱,宋云川脏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后只说:“家里没有花瓶。” 向阳洲嘶了一声:“那我出去买。” 大龙从门外跳进来,“买什么?” 向阳洲回头,“花瓶。” 大龙看着那一大捧向日葵,震惊地卧槽了一声,然后说:“花瓶,我车上有啊!” 说完,不等向阳洲和宋云川开口,重新从门口跳了出去。 向阳洲看着他一闪而逝的背影,抓过头来看着宋云川:“他一个中年男胖子,为什么能那么灵活?” 宋云川抱着一大捧向日葵,妥妥当当地让那些盛放的鲜花都躺倒在茶几上,没让任何一朵被压坏,“他才三十五。” 向阳洲,“啥?你们搞艺术的这么显老?” “搞艺术的不仅显老还养胃,你不知道吗?”宋云川直起身来,转身把沙发上的热水袋拿起来扔给向阳洲。“他原本长得就显老,早五年就长这样了。” 向阳洲刚进门的时候宋云川就看见他的手关节都是红的,一看就是抱花的时候被风吹的。 “早五年?”向阳洲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把自己整个人都掼进沙发,“你们早五年就认识了?他一直带你吗?” “我刚开始活就是他帮着介绍的。”宋云川淡淡道,“他那时候边工作边考研考不上,手下带着的人出不来的出不来,跳槽的跳槽,正好我找上来了,他就全力带我。” “那这五年都是他和你闯荡江湖喽。”向阳洲两只手搭在热水袋上,一会儿翻一个面,“那我要是去问他……” 宋云川转身,高高地落下一个眼神,“问我的事儿?” 向阳洲仰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能问吗?” 他瘫在沙发里,宋云川站着,这个高度差就让人很想伸手摸他的脑壳。 宋云川顿了一会儿,板着脸说:“不能问。” 这人也算是长进了,知道从他这里很难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正好大龙这个知情人来了,干脆从大龙身上下手。 向阳洲刚要说话,门口大龙哼哧哼哧上来了,大喊道:“你们俩!看看这个可不可以!” 他们两人回头一看,大龙端着一个缸似的大花盆,盆里种着一颗发财树,姿态昂扬,生机勃勃。 宋云川沉默片刻,冷着脸说:“爬。” 大龙低头看了一眼,嘟囔道:“是不太合适。”然后他嚷嚷了一句我再去找一个,转身又哼哧哼哧下楼了。 宋云川崩了一会儿脸,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样子。 向阳洲转眼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我买花的时候看见我爸的车了。” 宋云川垂眸。 向阳洲伸手,扯了扯宋云川垂在身侧的手,“我妈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宋云川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手,不偏不倚地落在向阳洲脑袋上。 他知道向阳洲动过手术之后就很注意手上分寸,尤其是不让向阳洲脑袋有磕碰,早上起床的时候揍向阳洲手重,但手落到他头上时总是轻轻的。 尤其是这种时候,比起不让向阳洲乱凑乱动,更像是一种隐秘的安抚。 宋云川垂着眼睛看向阳洲,“你看见人了?” 这是默认了曲小潼确实和他说过什么。 “看见了。”向阳洲说,“人已经走了。那我妈是真的只是去姐妹趴了吗?” “这个她没和我说。”宋云川摇了摇头,“你妈这么多年还是没和你爸离成?” 向阳洲家的事情从宋云川搬到这里前就已经被街坊邻居知道了,应该是早就闹了很多年,但是拖到现在曲小潼还是没和那个男人离婚,宋云川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只看到过几次那个男人,但凡那个人难得来一次向阳洲家里,永远都会带来争吵打骂。 这种时候,曲小潼总是会让宋云川把向阳洲带出去玩,避开那样的场景。 宋云川也问过曲小潼,但是他年纪小,曲小潼就没和他多说。 “不知道啊,我妈肯定是要离的,我爸那边好像不肯,可能在争钱吧,他们家可能缺个我继承遗产。”向阳洲摊开手,“我精神上支持我妈多薅一些羊毛回来给我。” 宋云川笑了一声,手指勾了勾向阳洲有些长的头发,刚冒出个要不给向阳洲弄顶不起静电的帽子的念头,下一刻向阳洲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说道:“现在我能问你编辑你的事儿了吗?” 宋云川手上一顿,脸上恢复面无表情,反手捏住向阳洲的嘴,冷漠道:“随你便!”
第19章 论心理 大龙抱着一个长颈玻璃花瓶上来的时候,向阳洲已经扒着门等候他多时了,一见到人,率先就露出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于是大龙警惕地站住了脚,说:“你想干嘛?” 向阳洲收起笑容,“在想晚上吃什么。” 大龙,“那你晚上吃什么?” 向阳洲想了想,认真地说:“想整点薯条。” 大龙长长地哦了一声,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对向阳洲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弱智海鸥。” 向阳洲沉默片刻,转头冲房间里面怒吼道:“宋——云——川——!” 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宋云川完全一副懒得理他的态度。 太恶劣了,这哪是背后骂人的人应该有的态度。 向阳洲憋了一会儿气,才转回头对大龙说道:“好吧我就是那个弱智海鸥。宋云川批准我来问你一点事儿,你有空吗?”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龙哥?” 大龙被这一声龙哥叫得心情舒畅了很多,矜持地点了点头,说:“我把花瓶搬进去先。” 向阳洲就喜欢这种干脆人,趿拉着毛拖鞋哒哒哒哒跑下楼梯,坐在大门口晃着腿等大龙下来。 也就放个花瓶的功夫,大龙寻摸着这花还是得宋云川自己出来处理,就没有动茶几上的向日葵,缩着脑袋哈着气从楼上跑下来找向阳洲,远远地就看见了向阳洲的后脑勺。 “想问啥,说吧。什么事儿不能他自己和我说,还得你跑过来问我?”大龙从身上掏出来一包烟,突然想起来向阳洲还是个学生,只好悻悻地收了起来,“还是说是你自己想问我?问云川的事儿?” 向阳洲点了点头,举手道:“我经过他批准了的。你可以说。” 大龙觉得有点意思,“什么玩意儿还得他批准呢?他自己那点破事儿有什么不乐意让别人知道的?你想问他什么?不过他以前的事我可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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