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走远后,他才把电话放到耳边。 “喂,林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期待和兴奋。 “哎?方医生,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知道是我?”林晓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方正觉得可爱,嘴角又不自觉勾起来,除了林晓,还会有谁这样叫他呢。 “猜到的。”方正说。 那面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犹豫了一下随后说:“方医生,你,你是不是很忙?” 方正回头看去,猴子正骑在陈尔脖子上扯他的头发,把他精心打造的某城同款发型,抓成了天桥流浪汉同款。 忍着笑,他淡定地转回头来回答林晓:“还好,不会。” “不会就好……嗯……”林晓还在犹豫,方正仿佛可以隔着电话线看到他紧张不安的小样子。 “你的伤怎么样了?”他抢在林晓前头问。 那边果然放松下来,很开心地回答他:“没事了,只烫到一点点,好的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紧跟着,方正又接了一句,“要是不治好,试验没法继续下去。” 这话多扫兴,可他觉得他必须说。 林晓听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又变得磕磕巴巴的:“是,是啊,方医生你放心我很好的。”可能是神奇的第六感在作祟,林晓觉得方正是想和他保持距离,端正关系,没由来的一阵伤心,握着电话筒的手直冒冷汗,他往紧里攥了攥,“那,我也没什么事,方医生你忙吧,周一见。” 周一是做试验的日子。 “好,那周一见。”方正刚说完,对面就迫不及待挂了电话,断线的嘟嘟声一下下砸着方正的耳膜,让他嘴里发苦。 好像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远离他。 陈尔在不远处一边扣猴子的手,一边喊他:“嘛呢?打完了快来帮忙!” 半个小时后,实验室里一片狼藉,方正和陈尔筋疲力尽的坐在被猴子扬出来的文件纸废墟里气喘吁吁。 他俩靠在一起喘了半天,不约而同苦笑出来,方正摘下眼镜掏出兜里的眼镜布一边擦一边说:“真是让它折腾死了。” 他站起来,陈尔还颓废的坐在地下,恨不得躺下:“唉,不知道我五十岁之前还有没有希望成功,不会抓半辈子猴子吧。” 这事儿哪有准呢,什么事儿都是说不准的,尤其科学实验,一辈子白忙活都是有可能的。方正拍拍陈尔的肩膀把他拉起来:“这才哪到哪啊,沉住气。”说着,他戴好眼镜走到一边坐下。 陈尔走到他身边,屁股抵在桌子沿上,吊儿郎当一靠:“晚上出去玩吗?” “玩什么?”方正头都不抬,在实验记录上勾勾抹抹。 陈尔啧了一声,还不忘挤兑方正:“舞厅啊,方大医生。” 方正抬头瞪了他一眼:“不卫生,一堆人挤来挤去的,你知道他们有什么传染病。” “不是吧你?”陈尔一脸的无语,“我看是你有病。” “我有什么病?”方正笑着反驳他。陈尔一边往外跑一边很快速的往方正裤裆上一砸,站在门口笑他:“你他妈是不是阳痿,送上门的妹妹不要,带你去找妹妹也不要,割了算了方正,别要了反正也用不到。” 他这一下砸的方正半天没直起来腰:“操,你妈的陈尔!” “去不去?”陈尔站在门口笑的直弯腰,“你不去我可找别人了。” “不去,滚!”方正捂着小兄弟的样子实在有点滑稽,眼镜也蹭歪了,没好气的骂陈尔。 难得看见他这样子,陈尔乐的不行:“嘿!你行,不去拉倒,出家吧你!”他趁着方正还没缓过来,把白大褂一脱,也扔方正脑袋上,“下班喽方工,您在这修炼吧,不耽误您成佛了。”说完,他一溜烟儿跑了。 整个二楼又剩下方正一个人,他侧过头看笼子里的那只母猴子,母猴子也看着他,大眼睛水汪汪的,小手可怜巴巴的握在铁丝上。 方正缓了一会儿,拿起一根香蕉剥开递进去,猴子见了香蕉顿时丧失了防备心,安静下来双手捧着香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看着它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方正突然觉得这猴子吃东西时的神态很像林晓,虔诚又可怜,很迷惑人。 他恍惚了一阵,而后像个没有感情的坏人一样,趁其不备一针扎在猴子身上,透明冰冷的药剂刚从保鲜柜里拿出来,这时候打进身体里一定很冷很痛,可惜猴子不会说人话,除了发出一点刺耳的尖叫,它什么也做不了。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猴子没挣扎几下,就迷糊糊没有了行动力。方正打开笼子把它抱到隔壁,放在操作台上,开始了循环往复三十几遍的工作。
第11章 红色罗睺罗 还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片金色的夕阳晃在方正同一片眼镜片上,他也还是之前那副装扮,就连白大褂都是同一件,乍一看,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他手里的书是一本新的,窗外的大楼高了几层,天也黑的比之前稍早一点。 至于他本人,那本书自打半个多小时之前拿出来到现在一下也没翻过,始终停留在第一页,方正的注意力全在办公桌的电话上,可它安静的跟死了一样。 它越静,方正越燥的慌,他越燥,就越下意识表现的沉着冷静,反而不会起身到处乱走。这一点,倒真如陈尔所说,像是出家人摒弃情欲的所作所为,要说还差什么,可能是一颗光头,一身袈裟,外加一口经法吧。 抬起手,方正看了眼表,想着再等十分钟,如果林晓还没有打来,他就去他店里看看。 为了实验嘛,理由很正当,方正这样开解自己。 可惜,十分钟的计时还没开始,方正刚放下那只戴着手表的手,楼下就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嗡鸣声,马力很足,在这附近很少见。尤其听声音似乎是停在科研所楼下,方正好奇地走到窗边往下看。 楼下,一辆很有型的银色摩托停在科研所门口,金属的亮光在昏暗的天色中像是镀上了一层雾蒙蒙的蓝,平白在粗犷中填了一丝高级的质感,随着车熄火,一阵油味飘上来,这味道此后长久的留在方正鼻腔里,挥之不去。 林晓一直以来都是那身又厚又旧的长衣长裤,即使带着头盔把脸遮了一个严实也还是很好辨认。坐在摩托车后座的人无疑就是林晓,可是方正却有点恍惚。 他不是最怕别人的触碰吗?为什么会抱那个男人抱的那么紧?身体都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没有一点隔阂。 这男人是他的谁?他才刚从外地过来没几个月,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的?为什么偏偏就可以贴他这么近呢?还是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他方正不行? 这一幕直到林晓从车上下来,虽然只持续了数十秒,可足够令方正挫败,他像是受了打击,有一肚子的不理解。刚才那颗悬而未决的心突然像被狠狠砸了一拳,闷痛。 他忍着肚子里那股噎人的难受劲儿,自虐般的依旧往下看。他看到林晓自己下了车,却笨的摘不下头盔,那个男人一脸溺爱的帮他摘,摘下来还不够,还用大手摩挲着林晓的头,也许是在整理头发吧,可用的着理那么久吗?而且最重要的是,林晓一点都不想躲,就乖乖地让他摸。 方正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出发点不对,但在他看来他们简直就像是一对情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又聊了些什么,方正没听清,之后林晓挥手跟那个男人道别,转身走进科研所。 在林晓转身往科研所里走的时候,那个男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摩托上看着林晓离去的背影,差不多林晓快要上二楼了,他才举起头盔往头上套。 一抬头,他看到了楼上窗边站着的方正。一抹笔直的身影。 实验室里没开灯,方正隐在傍晚的昏暗里,只有白大褂格外醒目,赵海没当回事,匆匆一眼又移开,吹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口哨戴上头盔,一脚油门踩到底。 摩托车打火,又是一股子油味恼人的飘上来。方正皱着眉把窗关上,回头时,林晓刚走到门口,乐颠颠地朝他说话。 “方医生,怎么不开灯?”他走进来,和昏暗中矗立的方正隔着两米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 低沉的环境滋养着方正的怒气,在这一瞬间,他成了走火入魔的罗睺罗。 对于林晓来说,接下来发生的事突然的没有一点预兆。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 静默死寂的空间里,方正态度强硬地质问他:“你有没有点时间观念?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一个总也不红脸的人生起气来还是很有威力的,林晓被方正吓得一怔,脸上顿时笑意全无,裤管里也冷嗖嗖的。 隔了挺久他才磕磕巴巴的说:“对…对不起,方医生……我。” “你什么?”方正故意不看他,也不开灯,走到一边坐下来,“不想做了可以直说。” 这算得上是威胁,方正知道不应该,可又病态的控制不住自己。 林晓听了他的话单薄的身子像打了霜的落叶,颤颤巍巍的随着呼吸起伏,他艰难地转过身去面对方正:“对不起,方医生,我今天下班晚了一点,对不起。” 他够可怜了,声音也在抖,几乎快要哭出来,只是托了黑暗的福,脸皮还能勉强厚着没哭。 可方正仍然没有放过他:“我看你倒是很有时间和别人在楼下闲聊。” 说完,方正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林晓,在这样强大的压迫下,林晓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他两只手上都是冷汗,紧张地握在一起彼此折磨着,右手掐破左手,左手又掐破右手,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在越来越黑的房间里,林晓的恐惧被无限度地拉抻,可是方正就是不肯救救他,他一句话也不肯说,放任沉默狠狠地惩罚林晓。 大概这样僵持了五六分钟吧,对于林晓来说就像是十年那么久,方正终于肯恩赐般的说句话。 “开灯。”他命令林晓。 林晓松了一口气,把两只攥的都快要僵硬的手松开,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听话的开了灯。 房间里一下子又亮的不像话,像燃了照明弹。可林晓的恐惧没有因为光明的到来而减退,反而多了几分难堪的羞臊。 他操着两条木头似的腿,僵硬地低着头走回到方正面前,一眼也不敢抬头看,生怕方正愤怒的目光会将他照的无地自容,当场崩溃哭出来。 方正仍然坐着,林晓不敢看他,但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又是一阵要命的沉默。 而后。 “今天这针刺激性比较大。”方正站起来,走到实验台那边去戴手套,他一边戴手套,一边冷冰冰的命令林晓。 “到床上趴着,裤子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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