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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这才说：“我真的没事方医生，你不用送我去医院，我回去…”他低下头：“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方正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刚才积累在心里的不快一股脑涌了出来，他甚至不再维系表面上的平和，难堪又愤怒地和林晓解释：“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而已，怕你花钱我才把你带到我家里来，我没有想怎么样，你不用怕成这样。” 林晓躲开他的那一刻，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流氓犯。 怕他怕到甚至要下了楼到了公共场合才说自己原来根本就不打算去医院。好像生怕说早了方正就会不让他下来一样。 林晓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甚至听不懂方正在说什么，他们两个人自我的在彼此的弱点上一无所知的，心虚的闹着别扭。 最终，方正第一次扔下了林晓，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晓忍不住哭了出来，周围人用奇怪的目光打探着他，看门的保安看他穿的这么穷酸，还哭，怕他是来闹事的，礼貌的将他请了出去。 林晓是舍不得去医院的，他后来在路边的药店买了一管最便宜的烫伤膏就回了那个跟他一样穷酸的小屋。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他回去的不是时候，临开门前他又听到屋里女人黏糊糊娇滴滴的呻吟，放荡又可怜，没几个男人受的住。他本该是惊恐的，但是和方正之间的不愉快使他甚至惊恐不起来，只是垂头丧气的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躲起来，等着呻吟声的结束。 夜色中，无尽的悲哀随着微凉的晚风一起裹挟着林晓，使他瑟瑟发抖。 后来的几天里，林晓工作的卤煮店隔壁的报摊上，一共接到两起可疑的电话，第一次不说话，第二次也不说话，看报摊的大爷在被挂断以后啐了口唾沫，百无聊赖地骂了两句‘姥姥的’，此后，没再引起一点波澜。 电话是方正打来的，他很少这么犹豫不决婆婆妈妈，打通了竟然不敢说话。主要是他一直在担心林晓的伤势，可是又怕打过去太刻意会吓到林晓。 他那天理直气壮的跟林晓说自己别无所图，可是仔细想想自从认识林晓以来，他所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可疑的，他下意识地在林晓身上有着那么点龌龊的渴望。 在看到林晓不经意裸露出来的惨白皮肤时，他会忍不住口干舌燥，在林晓无辜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时，他又忍不住心猿意马，从那柔软的触感开始，一直联想到很不要脸的地步，以至于二十六岁了还会因为模棱两可的春梦而遗精。 这种渴望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奇怪，甚至糊涂起来，自己都不曾发觉他对林晓和对别人其实很不一样。 不怪林晓会害怕，是他过分入侵了他的生活，林晓软弱的性格和他们之间类似于上下属一样的关系，进一步让他的热情变了味儿。电话打通以后，对面传来报摊大爷沙哑的声音，方正悲观的想，或许在林晓看来他就是个仗势欺人的色魔，还是个对同性下手的变态，于是就挂了电话。 只要等一周，下次试验之前如果林晓不打给他，他再打给林晓也不迟，方正这样对自己说。
第9章 哈雷摩托车 在方正等待林晓主动联系他的过程中，林晓也在经历着和他一样的痛苦。 好几个傍晚下班以后，林晓都会走到报摊那里空举着电话犹豫，按键的手迟迟不能有所行动。也不知在等什么，直到看报摊的大爷不悦地催促他，他才又只能泄了气一样的放下电话，步履沉重的走回家。 一路上，林晓一直都魂不守舍的想着方正，以至于他一开门，就和正从里面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人家硬邦邦，他软绵绵，被撞的胸口一痛就往后面栽去，被那个男人及时拉住。 还没等他看清那人是谁。 这时候他表哥从里面走出来，没轻没重的拎着他的胳膊把他使劲儿的一拽，那个男人就随手松开他。表哥嘴里骂骂咧咧的，大截儿的烟灰随着他的辱骂扑打扑打往下掉：“你他妈没长眼睛啊，瞎啦？” 痛痛快快地骂完他以后，又很狗腿地去关心那个撞了林晓的男人，林晓借着对面小剪头铺子的红色灯光这才看清那个人，大概三十几岁，又黑又壮，长得憨厚老实，但是表情却带着老练的市侩和一点点难以言说的鄙视。 对他表哥的鄙视。 林晓的表哥一改往日的神气劲儿，跟那男人点头哈腰的客套着，眼睛都不看林晓，就把他往里一推，然后关上门隔绝开他们。 门外，林晓听见外面表哥给男人点烟的声音。门内，他表嫂鼻青脸肿的坐在那个一如既往坚硬的木头长椅上。 这时候，林晓忍不住想起方正家里柔软的沙发，人一坐，就像会一辈子陷在里面一样。 想到方正，林晓又出了神。 他表嫂一边点烟一边冷冷的看着他，这女人显然是刚被揍了，凑她的人不出意外就是她的男人，林晓这时候出神的呆看着她也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表嫂被他盯得生气，连着被打的火一起发给他：“看他妈什么啊你，二椅子！” 骂他不够，还要揪着他的耳朵狠狠扽两下才肯放他回自己的小屋。 捂着耳朵，林晓飞快的关上房门，气喘吁吁的将身体抵在门板上，在黑暗里惊魂未定，像门外有疯狗或者猛虎一样。 一直到门外的木头长椅因为有人坐在上面而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之后，林晓才松口气的把身体放松下来，随后拉开了房内的小灯。 昏黄的灯光透过被报纸糊住的玻璃孱弱地打到窗外，打到表哥和那个男人的身上，暖光使男人的臂膀显得更加强壮。又抽上烟的男人回头看这光，眼神晦暗不明地问林晓的表哥：“你还做起男人的生意来了？” 男人的生意？林晓的表哥愣了一下，随后赔笑地无奈道：“嗨！不是，要不怎么说我难啊……”他又开始抱怨了，而且故意提高嗓门也一起说给房间里面的林晓听。 “你说说赵哥…”他叫那男人赵哥。“你说说我就是人太好，医院里养个老的不说，这又要管一个小的。” 赵海被林晓表哥夸张且不要脸的表达给膈应得直皱眉。往常林晓表哥因为还不上钱不少跟他来这一套，他那时候基本上都会不讲情面的让他闭嘴。他们这些人他最了解不过，除了赌就是嫖，要么就是嗑摇头丸，嘴里哪有一句靠谱话。 但他这次偏偏不打断他，为的就是给够暗示，这孙子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出卖，自然也不差一个弟弟。 果然，表哥没有让赵海失望，他早知道赵海好这口，这会也看出他对林晓的意思来，吐完苦水他收小声音，体贴的和赵海交代：“赵哥您随时来，他晚上都在这儿，白天在柘榴街那趟，有个老地方卤煮店，您知道吧，白天他在那儿。” 一口烟噗在他脸上，赵海满意的一笑，随后仁慈地放过了表哥，像个慷慨的朋友似的对表哥说：“那再给你一个月时间，这可是最大限度了。” 表哥乐不可支地直鞠躬：“谢谢赵哥！谢谢赵哥！” 第二天过了饭口，林晓刚得会空准备坐下喝口水，门口就停了一辆很威风的银色哈雷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大，林晓甚至感到桌子上的醋瓶子都一颤。 赵海穿着一双人字拖，手里转着一串叮铃铃响的钥匙，大剌剌坐在靠门口那一桌。林晓一开始没认出来他，拿着油笔和单子走过去等他点菜。他不识字，客人说要什么菜他就照之前背好的编号往纸上画道道，比如一条道是卤煮火烧，那两条道就是炸灌肠，三条道是姜汁皮蛋，四条道就是鸡丝拉皮等等依次类推，因此每到点菜的时候，他总是格外专注，常常不去看客人的脸。 还是赵海先和他搭话，他用很熟稔的语气，像认识了林晓很多年一样：“这么巧，在这碰见你！” 林晓这才抬头看他，依稀记得是昨晚来他表哥家里的男人，很尴尬的一笑：“您…您好。” 一般这个时候气氛就该尬住了，但是赵海一点也不在乎，他硬拉着林晓坐在他对面，伸着脖子跟老板娘点菜，还问林晓吃什么。林晓惶恐的不行，一个劲儿的拒绝，可老板娘也过来拍拍他肩膀让他坐下。 “没事儿小林，你也歇会儿陪你朋友坐坐，反正这会儿没人。”为了讨好客人，一向吝啬的老板娘也大方起来。 无奈，林晓只能苦笑着硬着头皮坐在赵海对面。 赵海没有看他，一边用手指点着菜单一边问他：“你想吃什么？听你口音不是本地的吧，吃不吃得惯卤煮。”他也没指望林晓能回答他，自顾自的又说“炸酱面？” 这种自来熟是林晓没见识过的，他紧张的直扣手：“您……” 赵海立马积极的补充：“赵海，大海的海。” 在林晓的老家，有一片大海，不过那片海一点也不像之后林晓在图片上看到的海那么美。它不是蓝色的，也没有闪着星光的沙滩，只有黑色的带着闪电的惊涛骇浪声势浩大地拍打着乱草和巨石，每一天，每一年，都是如此。
第10章 猴子麻醉剂 无知总是可以使人快乐。 从那天开始，林晓在这个庞大喧嚣的城市里有了第二个朋友，同样身高一米八，同样对他好的不像话，他们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他绝望的生活里，无私的拯救他，好像什么也不图。林晓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也没他一开始经历的那么不好，也许他的好生活才刚刚来临，从来到这里开始，从遇到这两个朋友开始。 托了赵海的福，他的热情与亲切让林晓重拾了挽回和方正友情的勇气，时隔好几天，他终于给方正打了一个电话，嘟嘟响了好多声那边才接，和平时很不一样，方正接电话总是很及时的。 果然，接通的电话对面发出的声音不是方正的，林晓不知道那是陈尔，只是隐约记得他的长相。他们那边似乎很忙，闹哄哄的，有动物不安的啼叫，陈尔的声音很焦急，火燎屁股一样。 “喂，生科研，找谁？” 对面急，带的林晓也急，他在街边的报纸摊前挺直了身体，双手握着电话，很庄重的：“您好，我找方医生。” “方医生。”陈尔重复了一遍林晓对方正的称呼，噗嗤一声笑出来。 声音顺着电话线扑过来，搔的林晓耳朵痒，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自在的揉了一下耳朵，安静的等着。 实验室里，方正正和一只不听话的猴子周旋，陈尔阴阳怪气的提着高调喊他：“方大医生！有人找！” 一听是找方医生，方正来不及骂陈尔无聊，也顾不得手头猴哥儿正捏着他的实验针管把玩，立马奔去办公桌那里，从陈尔手里接过电话，拿着电话他撞了一下陈尔的肩膀，示意让他去管管猴子，也是为了支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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