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告别在冬日枯荣藤蔓里的旅程,他却牵着江濯走过只有几段枕木的距离,在肃然的无望中不放手,妄念教他主动朝前。 直到现在才明白,其实这是在迫使江濯后退。 假若携手是渺茫,那他应期许江濯独自逐光,这样无论何时都可以肆意追逐江濯的影子。 他愿成为影子,只求江濯不要回头看。怎么都好过此刻的进退两难。 很久后,他感受到江濯搂得越发紧,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栗。祁戎无奈又可气,“委屈什么,不能批评吗?” “不能!”这次回答得很快,用上了耍赖一般的语气,江濯稍稍偏过脸,咬住祁戎的耳垂,重复着,“不能,不能,不能……” 祁戎是理亏的,翻身压住他,不让他再说。江濯胸口中间被温柔地抚摸着,亲吻着,可刺痛感始终在,是无法不药而愈的。不过渐渐适应了,就觉得也还好。 江濯好奇盔甲的厚度,又一次想要积攒勇气讨要。 一耽搁,出门就晚了预计的一大截,仗着不用办理托运,时间将将够用。人流不断汇入安检口,江濯也慢吞吞地松开手,说:“我回去了。” 祁戎没什么反应,半晌,点了下头。 “生日快乐。”江濯又说。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 祁戎啧了一声,跑去抓住他的手臂往跟前带。口中说了什么,但周围都是人,他有些没听清。江濯便再靠近他。 “没有其他示意吗?”祁戎说。 怕挡着人,江濯反握住祁戎的手腕看了眼表,拉着他走了段路,嘴上念念有词的,把能想到的有关美好祝愿的话,提前三天说给祁戎。 祁戎不是来听他背诵四字成语的,捧住他的脸使劲的揉,“怎么这么愣了。”然后就这么直直地凝视着他。 “还可以吧。”江濯笑着抬了点头。 机场的人实在太多了,无数的分别和相聚中,僻静角落里拥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可又那么珍重。 ---- ———— 赶在立夏的尾巴。 以及应该可以恢复2-3天更新了
第58章 57 江濯决定要出国交流。蒋晓知看到他的申请资料后,有一点不放心,“要不还是换个学校?我听说那边天气不是太好。” 江濯点了下头,说自己知道的,还是把档案袋递给她。确定好事宜后,江濯找到章末,扬言要去样本更多的地方见世面。 章末看着他眨得飞快的眼睛,乐得少发半年工资,“想明白了?赶紧去赶紧去,少给我添乱。” 等他推门离开,章末和助理说,“你说他到底怎么考上的榆大啊?还高材生,怎么这么傻?”助理低头敲着手机,顺口回答更傻的人的作品也有人吹捧,然后被扣光了绩效。 转眼已是深秋,江濯骑着车压过一路银杏叶,赶在周末关门前去了趟超市,特意买来食材准备捣鼓捣鼓,没想到合租的公寓里燃气出了问题。 他上报给管理员半天不见回复,室友简直幸灾乐祸,“那我们去老地方吃?” 江濯的室友是马来人,他们俩日常相处谈得上融洽。室友在国内上过学,酷爱以麻将为代表的国粹,属于长情型选手,联动不少留学生,天天叫到家里切磋。江濯属于陪跑型选手,当他们是白噪音,不觉吵扰反倒还挺开心的,他们玩他们的,他画他的图,时不时也上牌桌,至于输赢嘛,门风一转,你有我也有。 而口味上,室友也做到了从一而终,和江濯去吃过一回港式餐厅自此心心惦念,三天两头撺掇着再去一次。他半天没得到回复,在客厅里高声喊,“Re,你听到了吗?” “Re?” “Re!”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 Please try again later.” “……” 江濯终于翻到博物馆的年卡:“不和你在村里玩了,待不下去了,今天我要进城,进城!” 刚来荷兰的时候,江濯会骑行60多公里到阿姆斯特丹,再同样花四个多小时骑回代尔夫特,当锻炼也作游玩,一直坚持到夏天结束。眼下料峭严寒已然来临,接连降温之下,刮风混着雨,天气恶劣到每两步路就要稳住脚步,他没那么抗造,车一锁,提着行李做上了火车。 修身的风衣不御寒,冻得江濯在公寓楼的过道连打了两个喷嚏,他的手正好搭在门铃上,也跟着连按两下。 门迟迟未开。 江濯隐约听到脚步声靠近,似乎又离得远了,传出窸窣的动静。他压根没想过会吃闭门羹,换作握拳砸门,颇有节奏感的两轻一重,落下休止符的一瞬,门突然开了。 “小心被举报扰民。” “我来的不是时候?“江濯揶揄道,”屋里有人啊?” 祁戎隔着几寸宽的门缝看他,“这次来干嘛?” 江濯撇撇嘴,“当然是来看看你死透没。” “没死透。”祁戎作势赶客,“好了,看完了就走吧。” “看不清啊,”江濯歪着站姿,踢了脚门边,“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样让我站在门外说话,美好的传统礼仪忘光啦?待客之道呢?” 祁戎好整以暇地看了会他,敞开门,请便的意思:“这回准备待多久?” 江濯答非所问,带着刻意的强调:“在你隔壁学校交流到12月份。” 祁戎表情纹丝不动,江濯捕捉不到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感,也不显露对他唐突拜访的反感,像是昨天在他家不小心遗忘了东西,祁戎知悉丢三落四不是他的习惯,便收敛些奚落的兴味。 行李箱里的东西不多,江濯全部取出放在沙发上打算整理。祁戎替他合上密码锁,推到储藏室,回到客厅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寻到声音后敲了下卧室的门:“你现在是准备搬到我这里?” 江濯笑着反问他:“不欢迎?” “不欢迎,你不也在做鸠占鹊巢的事?美好的传统礼仪呢,第一天来人家做客就这么不客气?” 江濯权当他在夸自己。挑着眉继续把几件换洗的衣物挂到他的帽衫边,江濯拆着一只新牙刷朝浴室走去。 浴室不大,防水卷帘拉上后,勉强作干湿分离。墙壁封死,没有窗户通风却不潮闷,盥洗台面也干燥,摆放着简单的日用品,无论牙刷、牙膏、须后水、刮胡刀……全部不着水痕。 江濯观察了一圈,腹诽祁戎肯定连花洒出水孔都要擦干净。他一转身看到站在门外的人,迎着笑脸说完沐浴液平摊,然后从祁戎身侧挤过。 崭新的牙刷和他的牙刷一并立在漱口杯里,祁戎看了许久,不打算再紧跟着江濯瞎转,顾自坐回书桌前。 祁戎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客厅家具少,一个布艺灰色的小沙发,配上小型茶几和一张简易书桌。书桌台面上两三本专业书籍摆放整齐,水性笔竖直贴在书脊侧。没有烟灰罐,也没有其他多余的物件。至于原本有什么,就难说了。 江濯进屋的时候书的旁边还有一个相框,照片上蔚蓝海浪碎着耀眼的光,他甫一投去视线,身后的人快步走上前反扣盖在桌上。如果方才祁戎立刻开门,或许能见到不少眼熟的东西。江濯搬着电脑盘腿坐在地毯时反复在想,他是不是有点太容易满足了。 但很快他的心思被其他事转移。小尺寸的圆形茶几高度不够,摆上花盆是极简侘寂,摆台电脑绘图是腰肌劳损。 抻着腿转了两圈脚踝放松,发麻的酸胀感疏解不少。江濯重新握住鼠标,群里回复完消息,新建了一个图层,边目测着屋里各处的尺寸,边画线。很快,他画出一个一室一厅格局的平面图,正准备拉个模型,对上倚在门边的人的视线,面色不改地切换回空白图层:“有事?” “过去坐着,书桌给你用。” 江濯盯着显示屏:“你不用吗?” “朋友找。” 江濯看向他。祁戎正低头扣着腕表,灰色高领毛衣外搭一件黑色大衣,西装裤勾勒得两腿笔直。 “也是留学生吗?”江濯问他。 “嗯。” “男生还是女生?” “别试探,想问什么直接问。” 弯腰拔掉电脑充电器,江濯不紧不慢地“哦”了声,连同鼠标键盘一并端到书桌上,“那你晚上如果回来的话,给我带份晚饭。” “不回来呢?” “不回来?”江濯笑笑,“饿着呀。” 看了他一会,祁戎从大衣里取出钱包和钥匙,放到书桌桌角,懒着语调:“认得荷兰语吗,别又买错。” 江濯快速反应过来祁戎说的是什么,也跟着不着调,“你这怎么不备啊。” “你希望这里有,还是理所当然觉得会有?” “有需求很正常。” 祁戎似笑非笑的:“我不往家里领。” “嗯,”江濯认同他,“去红灯区多方便啊。” “去过吗?” “当然啊,不然不是白来?你呢。” “常客。” 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梢,江濯敲着鼠标一直反复上划下拉页面:“别见外啊,你可以直接进来。” “江濯。” “嗯?” “抬头。” 磨蹭好一会,江濯慢慢转过椅子正对着祁戎,目光缓缓上移,定在他的喉结,均匀着呼吸,而后跳跃地看着祁戎的鼻梁。 祁戎不大满意,掰过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就这么住进来,你不问问我,有没有交往的人吗?” 江濯移开视线,“上次找你,不是也没问吗。” “知道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祁戎低声,“在怕什么?” “我没啊——” 江濯的话被打断。愣了好半天,江濯伸手摸在额间残余的温热上,直到看着祁戎渐远的背影,叫住他,“祁戎。” 祁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然而等不到对方后半句,不耐烦地走回到江濯面前:“你说。” “……帮我带一杯咖啡。要拿铁,嗯,再要一个三明治,或者是——” “没有。” “啊?哦。”江濯温吞道,“那你早点回来。” 听到关门声,江濯对着电脑揉了揉脸,才算打起精神。 时间随光影流逝,室内徐徐暗下,江濯细化完模型,同时拍了几张照片作为实景图,一同保存到固定的文件夹,然后舒展着肩颈去开厨房的灯。 灶台上干干净净,唯独放了包纸巾和洗洁精,乍一看没什么生活气息,比转租搬空挂售的房子还不如。江濯搭上橱柜门,又觉得不好乱翻,折去浴室把两支牙刷握在手里,拿过漱口杯到厨房接水,还没送到嘴边,敲门声响起。 江濯快步走去开门,有点嘟囔,“我以为你会有备用钥匙。” 祁戎随口应着,“给其他人了。” 江濯接过纸袋,上面印着中餐厅的标志,拆开一看,食盒里装着几份家常菜。江濯不动声色地合拢封口,“我的咖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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