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并不知道被人揭底,庆幸他手中也拿着对方的底牌,“无论真假都无所谓吧,祁同学你不是根本没打算记起么。” 捡起白纸一张,随手夹进旧书里便轻松翻篇,凭什么不让记得的人涂抹两笔。 江濯没有说错,祁戎听人说故事。免去诡辩,祁戎闭眼告诉他准备休息会。 信号灯前,端详着祁戎发白的脸色后,江濯留意观察一路上的药店,不小心被人摁喇叭超了车,抓了抓头发,提醒自己少操份闲心。 减缓车速,车辆打着转向灯驶入加油站。 比起电车,方以淮更喜欢传统的油车,在车里备了几张油卡,本来就是替他开回学校,临上车交代江濯拿去用。 降下车窗,江濯轻声和工作人员说要加满。油卡在副驾的储物盒里,江濯开了车灯,越过祁戎的大腿,伸手去够。擦过时,隐约感觉到手臂传来热度,江濯缩回手,左手撑在中控台,与他隔开空隙,重新去开储物盒的把手。 有点难找,里头东西多。纸巾盒,废弃票据,江濯还摸到了一个小风扇,唯独没找到油卡。 “你找什么?” 江濯被祁戎的声音吓了一跳,够到的东西随之掉了出来。 哒地一声落在祁戎脚边。 江濯下意识去捡,这时祁戎也凑近去够,碰到了他的手尖,热度尚未传递便分开,摸到一个冰凉的四方盒子,放到江濯手里。 “找这个?” “不是烟,我找——”手上是一盒避孕套。 江濯睁大着眼睛,反应过来连忙借着冬衣的袖口藏住盒子,塞回储物盒里,讪讪地解释,“我找油卡。” 祁戎嗯了声,可能是没看见,“我来找吧。” “不用不用。”江濯立马道,“我直接付钱就好。” 说着打开车门下车。 祁戎手肘支在窗边,盯着储物盒的把手看了会,再看向窗外和工作人员交谈的江濯,重新枕回到座椅上。 江濯上车后看到祁戎在玩手机,抬手的动作慢下小半拍,摸到开关,关掉车顶车。 驶出一段路,祁戎摁灭屏幕,“路边如果有便利店的话,麻烦靠边停一下。” 怕被抄牌,江濯不打算下车。祁戎解开安全带后,没有马上开门,“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水。”晚上的菜偏咸口,特别是时蔬,江濯喝了很多茶水还是口渴。 停顿片刻,江濯又说,“算了,我和你一块去。” 24小时便利店的冷藏柜还没补货,祁戎在空落的货架上拿走最后一个饭团,挑了一瓶无蔗糖的酸奶,回身看见江濯正站在收银台边,低着脑袋,手里挑拣什么东西。 几沓面额十元的刮刮乐,不同的票种,花花绿绿的,摞在台面上。江濯挑得很认真,他集中一天的运气,只打算买一张。 祁戎走进,数着货架上第一排的左数第三个烟盒,让收银员给他拿这包陌生牌子的烟。 “你身体,抽烟没关系吗。” 江濯没有抬头,盯着彩票说话。 祁戎“嗯”了声,从他手上撕下一张,借了个硬币刮开,然后递给收银小哥,重新撕一张新的,不等放在桌面上,手间一重,彩票被江濯抽走。 “要不要赌一下,如果我也中了,你戒烟怎么样?” 祁戎看了他一会,稍稍偏头,把硬币放到他手中,请便的意思。 规则很简单,有相同的指定数字即获得对应的金额,如果出现标志图案,金额翻倍。第一行江濯刮得很快,潦草划过两下,模糊露出几个数字的一角,就抿干净硬币上黏着的黑色涂层,继续刮第二行,越刮越细致,速度也越来越慢,停在了最后一格前。 安静看了会,江濯用力压下硬币,窄面利落地划出了一道横线。 毫不相关的数字。 将彩票丢进垃圾桶,江濯把硬币还给店员。 “你可以自己再选一张,”祁戎说,“我中了二十的。” 江濯咬着内侧的唇肉,又咬开嘴唇上的死皮,“下次。下次吧。” 烫手的饭团温度降了许多,祁戎扯着包装纸,没扯好,海苔全碎掉,面上仍旧无所谓的样子,“好。” 饭团的内馅是淀粉肠,味道很一般,将将够减缓胃部的小部分灼烧感,酸奶同理,站在车边轻吐出两口烟雾,食指与拇指捏着烟,捻灭了。上车后,祁戎把烟盒连同打火机都给江濯,“拿着,白天欠你的。” 江濯调换电台的动作先是一顿,缓缓摊开手,接过,塞进外套的衣兜里。 大概经过两个路口的距离,车轮碾过跨江大桥,江濯问他,“你有烟瘾?” “没有。”祁戎说,“只是偶尔会碰。” 江濯重复着,“偶尔是?” 祁戎稍稍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算上刚才那支,第六支。” “一周,还是,一个月?” “一年半。” 捏着方向盘的手略微松弛了些,“那,酒呢?” “第四次。” 江濯觉得自己或许问太多了,好在祁戎没什么不耐烦的样子,便又忍不住道,“你,上一次检查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祁戎说,“下周会再去趟医院做动态复查。” “……这样啊。” “嗯。” 江濯附和地点点头,不小心失手摁下了雨刮器,水流喷溅,混在背景乐密匝的鼓点里,手忙脚乱地去关掉,视线模糊后,许久才变得清晰。 过了少时,音乐声渐弱,祁戎再次调低音量,“这次会告诉你们的。检查结果。” 车上有校内通行的临时牌照,江濯直接开进了学校。江濯就读的学院设在新校区,老校区来得不算多,凭借印象找到岔路口的桃树林,在飘着寡淡的清香中寻到一个车位。费了些功夫把车停好,确认祁戎眼神清明,将钥匙递给他,“我就不送你上去了,钥匙也麻烦你给以淮。” “好,”祁戎说,“回去注意安全。” 江濯望着祁戎渐远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慢腾腾地系好围巾,再用手机拍下位置,发给方以淮。 晚上雨停,温度骤降,江濯走得慢,打了个寒颤,坐上出租车后,便让司机绕到校门口的药店,买了些感冒冲剂,结算时才看到有人加了自己微信。 没有备注,祁戎微信名就是本名。 江濯犹豫了半天,最后点下通过申请。 随后,对方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忘了说。 -好久不见。 司机等得时间长了,按下喇叭,江濯锁屏后顾不上药剂师替他装袋,抓上冲剂就往外跑,跃下台阶,开门落锁。 副驾警报器滴滴作响,提醒之下,江濯才反应过来没系安全带。 客人脸色煞白,司机担心订单的好评,告知江濯没有强硬催促的意思。江濯连声说好的好的,攥紧手机再不解锁。 祁戎的微信头像是空白。 点开来细看,其实是片白沙滩,可能是从什么风景照上截图保存的,左下角漏出点碧蓝的海湾。 朋友圈设置半年可见,很干净,只发了一条,配图九宫格,全是陆维和凌菁新婚照,文字简短,写着恭喜,很像江濯转发公众号文章,以此获得免费的ps素材包。 过了时效后,会删除干净,然后留彻底的白。 江濯学会把感情清理规整,祁戎更加,否则在出国后,也不会如此利落地删掉和他的联系。 不到一个月以后就不会再碰面的人,江濯揣测不出祁戎加好友的用意,压抑发散联想这简短的两句话是否有其他含义,更不敢假设桦城那一晚对方可能就是醒着的。 思绪纷乱,江濯连合适的表情包都无法回复,一并退出电脑端的微信界面,江濯用QQ和同事交流。 凌晨四点,睡意昏沉的江濯拔掉手机充电器,迷迷糊糊地想到,是否该回他,是。 ---- —————— 来了! 再熬一熬!毕竟他们俩正经严肃起来,也不是什么直接开飞机的性格,点烟
第32章 32 之后几天,徐霖和方以淮不约而同地前往外地参加面试,江濯也没再去老校区,只偶尔出门去文末打个卡,见他来,工作室的张老师抛了包小曲奇给他,“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饼干酥香酥香的,江濯边说着好吃,边开机作图。 僵坐在电脑椅前一个上午,江濯听到其他人喊他吃饭,活动着酸痛的肩膀还没完全站起,电脑屏幕突然黑掉,江濯骂了句脏话。 图还没保存。 折腾半天找到临时文件,但和成稿差了不止一片森林——费了一个多小时填充的景观图层全部没有了。忽略午饭,江濯再向张老师要了块饼干。 隔天,一个业主空出时间,另一位孙老师带着江濯去乡下看场地,回程路上换江濯开车,土路坑洼,方向盘一打,江濯一脚冲进了油菜花田里。 车轮陷在泥坑里,轻拉手刹,重踩油门,溅起泥点全糊在挡风玻璃上,洗车店里,孙老师安慰他最近没休息好就请个假。 睡到第二天中午,外卖小哥吭哧吭哧敲着门,江濯接过随手放在餐桌上,临时一通电话,江濯发送完文件,瞥见不透明的外卖袋,鬼使神差地丢进了垃圾桶。 他以为自己吃完了。 江濯索性不点外卖了,连续两天都下楼选一串关东煮吃,再挑张彩票,刮开后丢进垃圾桶,到冰柜里找了只冰淇淋,撕开包装,边吃边往家走。 拿出钥匙开门后,复又关上,折返回到便利店,在店员小哥一脸错综复杂的表情里,赔笑着把这两天的钱付了。 到家后犯胃疼,躺在床上听了一天播客,江濯换了衣服,蹲在街口的宠物店,隔着玻璃看了会里面的小动物,麻着腿起身,又回家换回睡衣,继续听播客。 混乱了几日,闹铃响后,江濯埋着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水珠沾湿额发,顺着额角慢慢滑落,扎进眼睛里,清醒许多后,才胡乱地擦干净脸。 拿过洗漱台上干燥的漱口杯,江濯愣了几秒。 洗漱顺序错了。 顶着谁欠他百把万的臭脸,江濯挤上牙膏咬着牙刷柄,拨号。 几声铃响,祁戎接起,“有事?” “我找徐霖,你让他接下电话吧。” 被吵醒后,祁戎沙哑里满是不耐烦,“怎么,你也失忆了?” “噢,不好意思,”江濯毫无诚意地道歉,“睡忘记了。” 第二天,通宵的江濯于黎明前抵达榆大,到宿舍敲门。门开后,故作意外徐霖还没有回来,把随手买的早餐递给脸色发青的人,勉为其难地说浪费可惜。 第三天,江濯转着徐霖寄来的备用钥匙,瞥到桌上的检查报告单,原位放好,翻找着徐霖的吹风机,顶着祁戎的床头,轰鸣声里,将他的高领吹干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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