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走路。”余景过去扶他。 连珩搭着余景的手,没什么要走的意思:“想洗澡。” 这澡从连珩能撑着床边的护栏坐起身开始想,已经想了快有半个月了。 在医院时,一是身体没恢复好,二是场地不太方便,连珩一想洗澡,余景都是拧了毛巾帮他擦一擦敷衍过去。 现在能站住脚,也回了家,连珩再也憋不住了。 他想洗个澡,结结实实洗个热水淋浴的那种澡。 “行吧,”余景也没纠结,“我给你贴个防水贴。” 连珩久病,余景成医。 经过一个多月的医院看护,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各种护理工具的使用方法。 卫生间内,连珩掀起上衣靠在洗脸池边,余景蹲下身,给他腰腹上的敷料贴外再贴上一层防水贴。 “这玩意儿也不怎么防水,别洗太久。” 连珩垂着眸,居高临下地看过去。 余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后衣领因为手臂动作而轻微的拱起,能看见耳后颈脖一路延伸过去的雪白皮肤。 连珩的喉结微微滚动,烦躁地偏开目光,却感受到腹部被微凉的掌心稍作用力,蹭了一下。 余景把防水贴抚平,用了点巧劲。 连珩侧腰那一片腹肌紧实,因为这一按又忍不住憋了口气。 “放松点吗,”余景拍拍他的小腹,“伤口会崩的。” 连珩:“……” 看着余景面不改色地收拾用剩的胶布,连珩暗暗咬紧了后槽牙,放下自己的上衣。 转身面向着淋浴房,低头一脸无语地跟自己过于活跃的兄弟打招呼,却没想到下一秒余景竟然去而复返,放下胶布后又重新回来了。 “需要我帮你洗吗?” 连珩没想到短短的一分钟内,自己竟然能因为同一件事无语两次。 余景对他很好,很细心,照顾得也很仔细,好到就像八百块钱一天的高级护工,看着他只有工作,没有感情。 连珩艰难开口:“不用了。” 帮他洗?怎么帮? 可算了吧,再帮出事了。 连珩飞速洗了个战斗澡,其中一半的时间都拿来解决一些别的事。 出卫生间时余景很快迎了上来,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然后自然而然地就掀了他的上衣。 连珩:“……” 他半举着双手,多少有点心虚。 余景摸摸连珩腹部的敷料贴:“还好没湿,你先去躺着吧,我一会儿给你换一张。” 说罢,他接过连珩手上的换洗衣服去洗。 连珩低头,摸摸自己的腹肌。 虽然住院这些天他瘦了不少,但该有的仍然都在。 八块呢。 都不多看一眼? 洗衣机开始运作,余景回到卧室。 连珩正坐在床边戳手机,他的肩上搭着毛巾,头发还半湿着。 “头发不吹干?” 连珩抬手用毛巾在脑袋上面呼噜两下:“一会就干了。” 余景把毛巾拿过来:“不要有大动作。” 连珩放下手机。 他眯着眼睛,任余景用毛巾在他头上搓了会儿。 然后再拿来吹风机,就这么站在床边,给他“呼呼”吹着头发。 暖和和的风,还有暖和和的手。 空气里氤氲着余景身上特有的一股味道,像某种植物清新的气味,很好闻。 连珩忍不住靠近一些,把前额抵在余景的胸口。 这么大一个块头,毛茸茸,暖烘烘。 “哎。” 余景发出一声轻叹。 连珩很快直起身子,仰头看向对方。 余景正低着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卧室的灯不亮,暖风“嗡嗡”作响。 连珩的瞳孔很黑,像一潭幽深的墨,浸着化不开的情愫。 余景知道有,却没想过会那样重。 他又想起连珩留下的那一封封遗书,心里像被这沉重的目光撞破一个口子,此时正往外“呼啦啦”地透着凉风。 余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连珩抬手攥住了他的衣摆:“为什么叹气?” 余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只是想叹气了,因为很多很多事情。 余景关了吹风机。 陡然的安静让两人的相处多了几分尴尬,连珩没等到回答,有些沮丧地塌了肩膀。 他垂下手臂,也一并垂下目光。 微微皱着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 “我看了你写的那些信。” 余景卷着吹风机的线,弯腰把它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他说的是“信”,不是其他。 “唔。” 连珩没想到余景会说这些,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余景重新站起身,按着连珩的肩膀把人推在床上躺下,“但应该不会出意外。所以你别着急。” 好大一颗定心丸,把连珩喂得半天没吭声, 他愣了会儿,身后被余景塞了几个枕头。 直到人都躺了下来,这才稍稍回过神,半撑着手肘,依旧嘴硬:“我不着急。” 半分钟前浮在半空中捉摸不定的情绪就这么被一句话给安抚了下来,连珩甚至有些惶恐,不明白余景怎么猜他心思一猜一个准。 “嗯嗯,不着急。” 余景掀了他的上衣,一边换敷料贴,一边还能敷衍人。 像哄小孩似的,把连珩给“嗯”出一脑袋热气出来。 他咬着牙,就这么看着余景坐在床边给他换药。 直到最后,余景习惯性用掌心把纱布捋平整时,连珩捉住了对方的手腕。 “嗯?”余景抬了眼。 连珩拧着眉,额角突突直跳。 心里还在想着“不着急”,可此时面对余景,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怎么——” 余景的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连珩拉着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按上了腰腹以上。 诡异的安静中,两人目光相撞。 连珩抽了抽嘴角,艰难地把话说完:“感觉……如何?” - 余景第一次被人强行塞了一嘴豆腐,然后他呛住了。 因为实在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他先是愣了很久,随后突然笑出了声。 这样的反应让连珩很是尴尬。 “没感觉就算了,”连珩把余景的手一扔,脸上烧得都快冒烟了,“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挺软的,”余景实话实说,“其实我也想练练,你带带我?” 不是?怎么激起胜负欲了? 连珩气得吐血。 “困了。”他把被子一捞,闭眼睡觉。 余景扒拉几下被沿:“生气了?” 连珩没什么好脸色:“你把我当小孩?” 余景笑道:“不至于。” “你对我没反应?”连珩又问。 余景“啧”了一声:“你不是不着急吗?” 连珩一把把被子蒙过头。 余景又笑着给扒拉下来。 “都说了给我点时间。” 连珩伸出两根手指头,格外认真:“两天。” 余景把他的手拍一边去:“你的不着急就只有两天?” 连珩:“……” 闭上眼,当修炼。 洗衣机提示洗衣完毕,余景这才发现自己和连珩在这打打闹闹竟然浪费了快有四十分钟。 “睡你的觉吧。”余景起身就要离开。 连珩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去哪?不跟我一起睡吗?” 他们在医院两张床也就隔着一米远,回家了没想着一被窝吧,怎么反而隔了一面墙? “我晒衣服,”余景扒拉开连珩的手,“你不是两天吗?今天先自己睡。”
第59章 和连珩的相处比余景想象中要更为轻松,最起码他们有话可说。 那些他之前觉得可能会尴尬的事情,如今真到嘴边了,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开口。 明面上扯皮比暗地里较劲要舒服很多,说出来的话半参着玩笑,愿意认真听就认真听,愿意当玩笑就当玩笑。 余景不知道是自己心态发生了转变,还是他和连珩原本就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总之回来的头一天感觉良好,觉得就这么把日子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当晚,本来是想分房睡的。 余安不在这里,次卧空了出来,余景不住白不住。 只是这人都躺床上了,翻身刚想关灯,却意外看见半掩着的门缝外扒拉着一个人影,瞬间把余景给吓坐了起来身。 连珩半夜扒门过来,跟个壁虎似的贴着门缝幽幽地看他。 “你要睡觉了?” “嗯?”余景哭笑不得,“怎么了?” 连珩憋了会儿:“怎么不告诉我?” 余景:“……” 有什么好告诉的? 两人沉默片刻,没人退让,余景无法,只好掀开被褥一角:“过来吧。” 连珩当即走去躺下:“是你说的。” 这让余景想到了小时候。 连珩和家里吵架了,晚上就拿着枕头跑余景屋里睡觉。 那时多是盛夏,两人挤一起难免燥热。 连珩睡着睡着就贴着余景,热得他电风扇都不管用,半夜悄悄关门开空调。 小连珩睡得迷迷糊糊,等余景回来了,又重新贴上去:“是你开的。” 是余景自己要开的,不是他来一回就开一回。 这小子推卸责任惯了,余景也不反驳,只是没好气地拍拍对方架在自己腰上的大腿:“你睡相能不能好看点?” 连珩向来没什么睡相。 歪七扭八的,满床乱滚。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一声询问。 余景侧了侧脸,眼底带笑:“想你十来岁还能掉床下面。” 连珩:“……” 什么陈年黑历史。 “你不一样也掉?” “那肯定不一样,”余景起了兴致,特地侧过身,把手垫在脸下面,“我是被你挤下去的。” 连珩自己睡觉不老实,和余景一起就一个劲挤他。 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身上跟上抹了胶水似的黏糊,余景当时没想太多,但现在想想,可算是琢磨出点意思来了。 他抿了下唇,觉得是不是自己思想龌龊。 连珩那时候还那么小,怎么可能—— “啪”的一声轻响,卧室的灯被连珩关掉了。 衣料摩擦被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四下漆黑的卧室显得尤为明显。 余景的思路暂时中断,心底蓦然生出几分别扭。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和连珩在一张床上睡觉,但那时他们关系明确,一米八的大床一左一右,也算泾渭分明。 可眼下他们的关系今非昔比,床都缩短了三分米,连珩真要做什么,他应该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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