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珩在余景的指背上点了一下,手指交错一秒,肌肤相贴,很快又拿开。 想握又不敢握,连珩捡起一颗爆米花吃进嘴里,目视前方佯装无事,继续看着电影。 余景莫名其妙就有点想笑,在黑漆漆的放映厅里忍住了。 视线再转移到幕布上,咀嚼的动作略微放缓。 他有些想起曾经,和祁炎看过的第一场电影。 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应该是部喜剧。 但他还能记得黑暗里和对方紧扣着的手指,以及全场被剧情逗得前仰后合时,两人默契地转头对上目光,在满场笑声中相视一笑。 “哈哈哈哈——” 几乎是同样的场景,耳边响起一阵笑声。 余景垂下眸子,从连珩怀里的爆米花桶里捡出对方的手,轻轻握住搁在自己腿上。 连珩因为剧情而勾起的唇角陡然僵硬,很快,他也同样反握回去,用掌心包裹余景的手指。 他偏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余景的眼仁弯起好看的弧度,只是一瞬,又抬眸去看银幕。 心脏的跳动开始剧烈,一下又一下敲着肋骨。 后续的剧情连珩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只在意被自己体温渗透着的手掌,被握的有些许的湿润。 “你在紧张吗?” 事后,余景动动手腕:“流了好多汗。” 连珩脑袋发热,抿了下嘴唇,把自己的手在裤缝边蹭了几下:“有点热。” 拙劣的借口,是本人都不会信的程度。 可余景却只是笑笑,就这么把这个理由接纳了下来:“热了就出去转转吧,我看广场上搭了台子,可能会有什么表演。” 连珩指哪儿打哪儿,余景要去他就跟着。 装满人的电梯里,他垂眸看看自己有些出汗的手,抬头对上余景的视线,又立刻把手放下。 不想表现出那么在意,可出乎意料的,余景竟就这么在人群中牵起了他的手。 连珩当即脑袋一炸,左右乱瞟。 虽然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一轻微的动作,可大庭广众之下和余景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连珩还算是头一遭。 他不是别扭,而是怕余景别扭。 毕竟当初对方工作了那么久都没有和同事宣布祁炎的存在,他们这才几天,怎么就—— 余景突然又把他的手松开。 思路中断,连珩心里“咯噔”一下。 出了电梯,两人并肩走着。 冬天白天短,天已经有些暗了。 路上张灯结彩,店里热火朝天,人们三两作伴有说有笑,余景和连珩并肩走在其间,手臂挨着手臂,隐秘又亲昵。 连珩把刚才被余景握住的手背在身后,五指张开收拢,反反复复动作了半天也没能让差点抽筋的手指头完全放松下来。 而另一边,余景见连珩走在自己身后一点半天没吭声,想要回头和他说句话,却发现对方背着一只手,像躲他似的,走了老远都没拿到面前。 “你是觉得不太好吗?”余景忍不住问。 连珩明显和他没在一个频道:“什么?” 按着以前,余景或许就默认真的不太好。 毕竟这事儿不好直接当面拒绝,婉转一点糊弄过去也情有可原。 但眼下,对于连珩,他又不想这样模棱两可。 “你是觉得现在牵手不太好吗?” 再小的问题堆积久了,也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不如在问题发生时就询问清楚,及时解决,也好过日后回想,再觉得可惜。 “啊?”这回轮到连珩发懵,“没、没有。” 他有些磕巴,说完后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继续补充解释:“我没觉得牵手不太好,真的。” 这神情,可太真了。 心底的顾虑消失,余景探出一声笑来。 人来人往的路边,他歪头看看连珩背过去的手臂,又问:“那你这手怎么了?” 连珩又忙把手拿到身前。 攥了下五指,又搬出那个借口:“有点热。” 余景在他掌心里拍了拍。 拍完想拿走,下一秒却被连珩蓦地捉住。 “我是怕你介意。” 他们在人群中握着彼此,只是片刻,连珩又把手松开。 “别勉强自己。” 捉捉放放,分明不愿意松开。 但到最后,却还是松开了。 “你想看表演吗?”余景突然问。 连珩没什么主见:“都可以。” “那我们去人少些的地方,”余景推着连珩的手臂,把人挤到另一条路上去,“陪我转转吧,找个地方吃饭。” 连珩平日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吃饭基本也是跟一群大老爷们在路边的烧烤摊大排档里解决。 一听到余景说要吃饭,他的脑子里先是冒出个烛光玫瑰和牛排。 很俗套,很夸张。 虽然很快就被否定掉了,但连珩多少还是有些觉得好笑。 “想吃什么?”连珩问。 “随便,”余景划拉着手机,“让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背离热闹的广场,嘈杂的笑声留在他们身后。 余景选定了一家湘菜,距当前位置七百米,地方较偏,正好一路溜达过去。 “来吧,”余景收起手机,掌心向上把手举起来,“能牵了吗?” 连珩微怔,随即握住他的手:“你真的不要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余景用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两下,“我的确是不太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牵着手,但这里人少,也还行,牵就牵了,你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 连珩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余景问。 连珩犹豫片刻,浅浅呼了口气:“你和祁炎在一起时也想这么多吗?” 余景:“……” 真是个败坏气氛的小能手。 “我跟他在一起时就是没想这么多才分开的。” 虽然根本原因还是祁炎做错的事,可导致最终结局的,他多多少少也有不妥。 “那你跟他在一起时不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会不会开心点?” 余景停顿片刻,像有在认真思考:“和你也没不开心。” 连珩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轻轻荡了荡:“我想你轻松一些。”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余景在认真跟他谈恋爱,因为太认真了,就有点赶得慌。 那些连珩觉得对方还不一定能接受的事情,他都一股脑地接受,不一定做出来的事情,也都一股脑地做了出来。 余景太想扮演好这个角色了,他只在意连珩,没想过自己。 “送你个东西。” 连珩握拳递到他面前,余景伸手去接,掌心上躺着一小串红绳铃铛。 “重新穿了个红绳。”连珩解释道。 余景捏着系绳一端,晃了晃。 听着这不太清脆的响声,问:“里面还有追踪器吗?” “有,”连珩说,“你还要吗?” 余景想想,依旧收下了:“留着也好,万一……嗯。” 后半句不太吉利的话被他掐掉了。 祁炎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身上留一个后手也防止—— 突然,余景被揉了下耳垂。 他惊得缩了下脖子,诧异地偏头看向连珩。 连珩凑到余景的脸边上仔细看了看:“你没打过耳洞。” 余景歪歪脑袋,躲过因距离太近而拂在他脸上的热气:“怎么?” 心里那种不妙的预感刚起一点,连珩就直接开口替他做实。 “我们去打个耳洞吧。”
第62章 要打耳洞,余景心里一千万个不愿意。 以前祁炎也想他打一个,但余景以工作原因拒绝了。 现如今没了工作限制,又架不住连珩软磨硬泡一通哼唧,只好就这么半推半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耳朵上“啪嗒”那么一下,一颗小小的银饰耳钉就这么安了家。 没想象中的疼,但连带着半张脸都跟着发烫。 “挺好看的。”连珩评价道。 余景抬手摸了摸:“很明显吗?” 连珩把他的手摘下来:“只是银针,有什么明显的。等能取下来了,再给你买个好看点的。” “千万别,”余景连忙推辞,“这样就好。” 他还是不习惯太过引人注目,除了日常穿衣也不带什么装饰品,这个耳钉算是有点超纲了,虽然得到了夸赞,但还是有点接受无能。 不过连珩倒挺满意,趁机摸摸他的耳朵:“我的。” 余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说的是那颗耳钉还是那只耳朵。 “下不为例。”他脸上有点烧得慌。 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去搞这些小年轻倒腾的东西。 连珩也打了一个,在右边耳朵。 没啥意义,单纯和余景凑齐一左一右。 虽然也有一点儿特殊的原因…… 连珩偏过视线,看身边红着耳朵的余景,觉得自己也可以适当出柜了。 “新年有想好去哪吗?”连珩笑着问。 “啊……”余景迟疑片刻,“还没有。” 年关将至,他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 自己父母那儿是肯定去不了了,连珩家如果要一起过年的话,他或许还得找个房子搬出来。 “我爸妈邀请你一起过年。” 猝不及防一句话,余景脚步一顿。 “什么?” “我爸妈,”连珩似乎早就料想余景会有这样的反应,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告诉他,“如果你觉得去我爸妈那儿有些尴尬,我爸妈就过来我们家。” 一个“我们家”又把余景听的一愣。 “怎么样都好,看你的意思。” 余景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好吗?” “你是我男朋友,一起过年有哪里不好?” 好像是这么个理。 可余景仍觉得不对。 “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星期……” “可我都认识你二十八年了。” 余景愣怔地看着连珩,片刻后垂下目光,到底是不去反驳了。 “是啊,”他数着地板,一步步往前看,“都二十八年了。” 人生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最初处。 “害怕了?”连珩微微探着身,看他的脸。 余景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别说,还真有一点……” - 临近年关,余景和连珩一起去了趟连珩父母家。 还是那栋小楼,出了电梯,余景依旧下意识看向左边。 房门紧闭,应是照例回老家祭祖。 虽然从余景十八岁那年开始,他的父母就没再带他回去过,可无论过了多久,只要想到这件事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塞。 好在,这并不是一记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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