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炎在旁边木讷地看着余景,看着他就这么站在这儿,与自己保持着最基本的社交距离,没有搭理他,而是一直看着另一个人。 一边关心,一边抱怨。 两人关系亲昵,真像是一对小情侣,吵吵闹闹打情骂俏。 仿佛直到这一刻,祁炎才真真切切明白余景口中“分开”二字的含义。 “阿景,”他上前半步,想去拉余景的手,“阿景,别这样对我。” 然而下一秒,却被连珩严严实实地挡住:“祁总,以后还是注意点吧。” 祁炎微抬视线,对上连珩的目光。 “你在得意什么?”祁炎怒极反笑,“他不过是可怜你。” 余景眉头骤然蹙起。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言语,连珩就先一步开了口。 “是啊,我知道。” 余景和祁炎皆是一愣。 “那又怎么样?你难保他当初不是可怜你?” 许久,祁炎笑了起来。 像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连珩。 最后,他的目光锁着余景,一字一顿:“阿景,你说,你当初是可怜我吗?” 余景不语。 短暂的沉默让祁炎逐渐收了笑容,他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猛地抬高音量:“余景!你他妈说话啊!” 是有多狠心?要把他仅有的过去推翻,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不就想看我到发疯吗?好啊!我就疯给你看!你这样还不如让我去死,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他妈还怕什么?!” 祁炎的音量不受控地增大,使得路人驻足,打量着这一出好戏。 余景低头深深呼了口气,再次抬眸看着祁炎时,心绪平复了许多。 “和连珩在一起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是因为你,也没有对自己不负责,其中细节不便和你多说。希望你可以尽快从过去走出来,放过我也放过自己。” 说罢,他握住连珩的手:“走吧。” 几乎是立刻的,连珩将余景的手牢牢反握进掌心。 “阿景,”祁炎仍不死心,“我们在一起十几年——” “我和连珩二十几年,”余景没有回头,话中却带了些许疲惫,“只要他不主动分开,我是不会抛下他的。” 祁炎迈出去半步,停在那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勉强让自己不跪下去。 他看着余景离开,看着那个从阁楼上跳进他怀里的少年,曾经义无反顾奔向他的余景,被另一个人牵着,正在逐渐离他远去。 这种感觉让祁炎想起不久前的海滨小镇,那一段永远也跑不到尽头的沥青路面。 救护车的警笛在他耳边呼啸,银锁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 “叮啷”一声,像海水拍在礁石上,碎成冰冷又激烈的浪花。 他差点失去余景。 全世界最爱他的余景。 - 余景把连珩牵回了家里。 腰腹的伤口不容忽视,他根本不敢让对方久站。 关了门,刚想回头絮叨,连珩没给他这个机会,从背后抱住余景,低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突如其来的接触,余景下意识缩了下肩:“累了?” “没,”连珩抱着他,声音低低的,“抱会儿。” 余景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别站着了,去沙发。” 连珩没撒手,双臂就这么锁着余景,跟两只叠在一起的螃蟹似的,横着步子挪去沙发坐下。 “唉,”余景觉得好笑,“大白天的,干什么?” “大晚上就可以?”连珩嘴上胡言乱语,“余景,我又没想对你做什么。” 余景在他怀里艰难地转了个面向,手指撩开他的衣摆,轻轻摸了摸腹部,确定了伤口处的敷料贴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面对面,连珩屈着一条腿压在沙发上坐着,把余景又往怀里拉了拉。 下巴枕着肩膀,胸膛贴着胸膛,这样的距离有些过分亲密,喷薄而出的呼吸洒在颈脖,余景有些不适地抬手搓了搓。 “还不松开?不买菜了?” “网上送。” “那就这么干抱着?” “你想做点别的?” 祸从口出,余景干脆不吭声了。 抱就抱吧,反正也不少块肉。 虽然连珩有事没事就对他动手动脚,但肢体接触也就仅限于动手动脚。 没有继续试探,余景也稍微能接受一点。 甚至有时他还会想,如果连珩能一直这么老实下去其实还不错。 可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 连珩枕着他的肩膀,突然发起了狗瘟,张嘴在他脖子上就是一口。 余景:“……嘶。” 他一手捂着颈脖,另一只手把连珩扒开来:“犯什么病?” 连珩咬完人心情平静,没什么表情:“刚才我真怕你扭头回去。” 余景抿了下唇:“那不至于。” 从发现祁炎出轨到现在,都快折腾有一年了,拖拖拉拉总该画个句号。 连珩微微叹了口气,身子一歪,又重新枕在余景的肩上:“余景,你那时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什么话?” 连珩“噌”一下坐直身子,不敢置信:“你已经忘了?” 余景笑了:“没,真的。”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只要连珩愿意一直跟他这样过日子,余景就不会主动提出分开。 毕竟闲的没事往人心上捅一刀又转头走了这种事,干了缺德又折寿。 连珩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可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余景无所谓地笑笑:“那就这样吧。” 连珩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他垂眸,捡起余景的手。 触碰到皮肤的那一瞬间,余景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虽然很快放松下来,但连珩还是观察到了那短暂的不适。 他握住余景的指尖,拿起来,认真看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余景皮肤白,就连手指都连着一起,像上好的白玉,带着淡淡的温润。 “会难受吗?”连珩问。 “啊?”余景尴尬地笑了笑,“也不会。” 祁炎出轨的对象是异性,这让余景结结实实恶心了一把。 那段时间他特别排斥祁炎的碰触,就像犯了病似的,稍微被挨一下就恶心想吐。 这种情况一直保持到现在也不见好转,不过好在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有接触了。 本来余景以为这种情况会同样发生在连珩身上,然而幸运的是,他对连珩并没有那么排斥。 可能是小时候的习惯还在,对于连珩,余景本身就没有那样排外的意识,只是有时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措手不及,下意识的动作控制不了,即便很快就压制下去,却依旧让连珩察觉到了。 “不会吗?” 连珩摊平手掌,掌心向上,托住余景的手。 余景笑着,也伸展手指,在他手心里拍拍。 “可能会有一点,但不要担心,会适应。” 面对小自己一岁的连珩,与他的相处和祁炎又是不同的模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过上一次失败的爱情,所以对待连珩时,余景会更加小心,尽量把话摊开说清楚,减少误会,也减少单方面的情绪内耗。 “唔……” 连珩应了一声,两人掌心相贴。 手指相错,竖在面前,随后十指相交,扣在一起,余景微微抬眉,能感受到挤压在指缝间略高于自己的体温。 不知为何,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做这种动作还是让他有那么一点略微的羞涩。 “呃,”余景往回缩了缩,掌心里拢出一小块空气,“你的手……” 他把交错的手指抽离开来,但很快又握住连珩的手。 连珩的手有些粗糙,指节修长匀称,但细看会发现布满细小的、已经愈合的伤口。 余景双手一起捧着,在他虎口处摸了摸,有些硬。 “这是什么?” 连珩回道:“枪茧。” 余景诧异地抬了头。 连珩眉梢轻挑,眼底带笑:“当年的射击课我可是院里第一。” “这么厉害?”余景握住他的手,十分捧场,“还有什么?都说给我听听。” 那些错过的时间,平行的世界。 终于在未来的此刻产生交集。 虽然迟到许久,也算未曾辜负。
第61章 十二月底,圣诞后面赶着元旦。 连珩二十五号没出得去,一月一怎么也要拉着余景出去转一圈。 余景在最开始是拒绝的,他觉得危险。 自从连珩出院后两人就一直关在家里,非必要不得出门。 可惜连珩是个闲不下来的,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如今两条腿能走,没根铁链子怕是栓不住他。 就像余景,不仅没把人看住,反而被对方给拽了出来。 “没那么严重,”连珩围着厚重的围巾,把手揣进口袋里,抬脚踩上路边堆积着的白雪,“警察在这儿呢。” 还“警察在这儿”。 余景觉得好笑:“夸你两句你就飘,你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万一遇着了怎么跟别人斗?” 连珩抬头,诧异地看着他:“这是B市,不是缅北,你想的也太多了。” 可能是觉得太过离谱,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现在节假日,闹市区五步一个哨亭十步一个指挥车,武警消防员全天站岗,你还怕出什么事?” 余景:“……” 几句话把他给说闭嘴了。 于是他又好好想想,这方面连珩其实比他了解得多。 怎么也都快三十的人,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出来乱跑,既然都说没问题了,他还在这杞人忧天些什么。 不过,余景之所以同意连珩出来,最大的原因还是架不住对方软磨硬泡,非要过过新年,搞搞约会。 “约会”这个字眼对余景来说有点陈旧,他和祁炎这么多年下了班就在一起,相比于出去折腾,更喜欢窝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假期。 像外出常见的娱乐项目,受众群里早就不是他这个年龄段的人了。 可连珩不一样。 连珩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感情经历空白的像一张白纸,对谈恋爱的印象还残留于高中时期流行的青春疼痛文学,拉手逛街看电影什么的,都想去试试。 余景知道这种心理,也愿意陪他去试。 当天正逢新年,街上的人很多,也很热闹。 他们下午出去看了场电影,很普通的一部青春爱情片,连珩取票时抱了一桶爆米花过来,余景捏了一颗送进嘴里,奶油味十足。 他似乎许久没吃这种甜腻的零食,猛一吃觉得还挺不错。 电影开场之后余景“咕叽咕叽”吃了好一会儿,直到在爆米花桶里撞上连珩的手,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脸撞上对方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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