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的?什么酸的?师弟你……”方玉亭推门而入,又连滚带爬退出去,“啊呀呀呀光天化日的,我我我出去等你!” 常异闭上眼,重重一叹,抬肘给了贺青一下子,咬牙切齿道:“我真是生不如死。”
第24章 方玉亭一大早来寻常异,一时鲁莽推门而入,眼见二人不着寸缕,相拥而卧,跌跌撞撞退出门去,险些将罗繁撞出院子。 “方先生这是怎么了?”罗繁接住方玉亭,笑问。 方玉亭仿若熟虾,丢了魂儿一般,喃喃道:“没怎么,没怎么。” 罗繁笑了笑,待要上前,却被方玉亭死死扯住。 “这是何意?” 方玉亭支吾半晌,一跺脚,问他:“罗公子是来找哪个的?” “自然是来找常先生,总不能来找常夫人吧?” “常夫人?他们是这么跟你说的?”方玉亭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先生这是……” “二师兄找我?”常异匆匆套上外袍追出来,见罗繁也在,便冲他点了点头,拉着方玉亭,低声道:“师兄,我方才……” “阿异,你长大了,师兄不该管你,可你……”方玉亭看了罗繁一眼,凑到常异耳边,小声道:“别玩太野了,我怕师父他老人家受不了。” 罗繁的耳朵比狗还灵,眼神一亮,挨近了道:“玩什么啦?什么那么野?” 话音刚落,屋中“哐当”一声巨响,罗繁立马闭嘴,赶忙将手中食盒递上,“世子身体不适,嘱我送几样小菜来,招待不周,先生勿怪。有事就来找我,我是个闲散人,随时恭候。” 常异道了声谢,急忙回去看贺青,见他端坐床头,衣襟松散着,隐约露出皮肉上的抓痕,登时羞愤又气恼,怒道:“又怎么了?” 贺青起身缓缓搂住他,低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常异心一软,温声道:“别吃飞醋了,我只有你一个。还有,以后不许随便同人拼命,你的命,也有我一份。” 贺青闷闷地应了一声。 “坐下,我给你换药。世子那边状况不大好,我得去看看,你乖乖在这儿等我。” 贺青收紧手臂,又缓缓松开,垂眸点了点头。 常异师门与世无争,只因师父梁神医名声在外,上门求医的达官贵族如过江之鲫,好在门下桃李能人众多,尚可应付。 赫连益这副身子骨,看着不像天生体弱,也不知怎么糟践成这样的。 二师兄悉心调理多年,自然不需常异置喙,他只是惦念着贺青同皇室的纠葛,故而方玉亭叫他去,他就跟着去了。 孰料赫连益终日昏睡,忙活半日,一无所获。 不过是帮着熬药打下手,空闲时同师兄闲话几句,叙叙旧罢了。 “师弟,你同他是认真的?”方玉亭纠结许久,还是开了口。 常异点了头,“别看他凶,其实待我很好。” 方玉亭悠悠一叹,“你打小就生得好看,我还逗你,说长大了要给你找个好郎君,如今一语成谶,都怪我这张破嘴。”像模像样地狠拍自个儿两下,“人家既然不顾世俗跟了你,你可得好好待他,我看他长得俊,你可别是见色起意,过个几年就色衰爱弛,辜负了人家。” “他跟了我?我辜负他?”常异哭笑不得,“怎么也是我年长,说色衰爱弛,也该是我色衰,他爱弛啊。” “别瞎说,恩爱和美才好,他多大年纪?” “他年纪不大,快加冠了。”常异有些心虚。 “还好还好,只比你小四五岁。”方玉亭松了口气,又问:“家中可有妻妾?我看他细皮嫩肉,举手投足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世家大族可不像你我,在外奔波顾不上成亲。他家中父母兄弟,亲眷几何?可曾娶亲订亲?通房丫头有没有,可别有私生子女……” “师兄,我同他认识的时候,他才十五,应当还未通男女之事。”常异笑道:“至于他家里情况,我也不知。” “为何不问清楚,你和他总有一日要见长辈的。”方玉亭是个急性子,“你若不好开口,我帮你问就是。你虽不比姑娘矜贵,却也是我们这帮师兄师姐捧着哄着长大的,万不能吃亏受委屈,若叫师父知道了,可是要打我手心的。” 思及贺青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常异决心不在此事上叫他为难,哪怕贺青一辈子不提起,他一辈子不问也没什么。 何况贺青若是想说,实在不需他主动逼问。 眼下方玉亭怕他受委屈,摩拳擦掌想要问个清楚,常异只得言不由衷,将话搪塞过去,“我同他八字还没一撇,往后如何也说不准。师兄这一问,我就难免要随他回家一趟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方玉亭皱了皱眉,“你们俩都睡在一处了,还不算私定终身?阿异,你可别招惹了人家,到头来始乱终弃啊。” “我……” “二位先生,药熬得如何了?”罗繁缓步走来,冲他们身后笑了笑,“‘常夫人’也来帮忙?真是有劳了,鸣红,还不泡壶热茶来。” 树荫下闪出一道黑影,鸣红躬身退入赫连益房中。 常异惊出一身冷汗,反复思索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错话,若不慎说漏嘴,被鸣红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罗繁笑吟吟的。 常异转头看向贺青,贺青仍戴着纱笠,面容若隐若现,看不清神情。 他来了多久?为何站在这儿不说话? “不必麻烦鸣红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城去了,罗公子,告辞。” 常异拉着贺青往外走,“二师兄,帮我同大师兄说一声。” “别急着走啊,大师兄明日便回师门了,难得相聚,再待一日吧。”方玉亭放下蒲扇追过去。 “桑枝独自在家,我实在放心不下,年前若无事,我也回去给师父拜年,今日就不久留了。”常异手心全是汗,“烦劳罗公子代我辞别世子,多谢了。” 方玉亭怔在原地,嘟囔道:“怎么忽然这么急,桑枝那孩子也不小了吧。” 罗繁甩开折扇,弯起嘴角,意味不明道:“是啊,急什么呢。”
第25章 回去的路上没有马车,好在午后日头暖,二人一路疾行,倒也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 常异火急火燎地接回桑枝,同桃香匆匆告别,慌忙卷了行李,睁着眼等天亮。 贺青在窗下静坐,自打从别院回来,他就没再开过口。常异莫名心慌,犹豫再三,还是凑了过去。 “贺青,你同我说实话,他们是不是认出你了?” 月光下,贺青的目光黑沉沉的,“他们认出我,你当如何?” “自是带着你和桑枝,有多快跑多快。”常异捉住他的手,轻轻一握,“大不了回去找我师父,我师父是神医梁彻。他们再厉害,还能追过去为难我师父不成?” 贺青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眸又抬眸,托着两条腿将人抱起来,还往上颠了两下。 惹得常异心砰砰乱跳,“别闹了,明日还要赶路。” 贺青却已凑到他脖子上去了。 “那,那你快些。”常异败下阵来,任他作为。 吹熄了灯烛,贺青不言不语,却像故意闹他似的,直到深夜还不肯停歇。 昨夜贺青发疯,已将他折腾得两腿发软,今夜还如此不依不饶,真叫人吃不消。 常异昏昏沉沉,只觉得天地颠倒混沌,哪还记得时辰,不知不觉竟昏睡过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贺青早没了影儿。 之后的两年,乃至其后的许多时候,常异偶然从噩梦中惊醒,总是悔恨当年不该那般顺着他,该趁着他年少,好好磨磨他的性子,闹也好,教训也好,一来二去将话说开,或许他们二人也不至于稀里糊涂错过两年。 可直至两年后在唐宫重逢,常异对他也依旧没法狠下心肠。 罗繁只说贺青感染风寒,常异背着药箱就去了,见着他面色极差,开口低沉沙哑,言语都如钝刀割肉般,在常异心上来回剌。 “你来了。” 常异自箱中抽出丝线,一头递给罗繁,是要悬丝诊脉的意思。 罗繁捏着丝线,扫眼一看贺青神色,后背冷汗涔涔,苦笑道:“先生,你在宫里给女眷诊脉也不用这个,阿擎又不咬人,不至于吧?” “你怎知他不咬人,神志不清,说不准。”常异冷着脸,“看不看,不看我走了,你再请一个去。” “看看看,”罗繁赶忙将丝线系到贺青腕间,“先生请。” 诊脉毕,常异收线开方,起身要走。 “先生先生,先别走,我同你说实话吧,他身份特殊,不能接触外人,我去买药煎药,且得花些工夫,他这里没人照看,我也实在不放心……” “身份特殊出门不带两个侍卫?”常异满脸不耐烦,“你留下照看,遣旁人去抓药就是,光天化日的,还能有人投毒不成。” “先生有所不知,他家里不同寻常,后娘众多,保不齐还真有人敢这么干。”罗繁四下瞅瞅,压低声音道:“先生可还记得俨王世子吗?他小时候就是吃了这个亏,多少年了身子都没调养过来。” 常异神色软了下来,“那我去抓药……” 话没说完,“咚”的一声,贺青连人带被滚到榻下,拄着地面干咳起来。罗繁“哎呦”一声,连滚带爬过去扶他,“祖宗哎,你可消停会儿吧,摔哪儿了?” “疼……” 常异本来站得远远的,听贺青这声呢喃,便再也绷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半跪到他面前,“哪里疼?” 贺青红着眼眶看他,良久,费力地推开罗繁,软软跌进常异怀中。 罗繁见缝插针,趁机闪出门去,“有劳先生,我很快就回来!” “回去躺着,别乱动。”常异认命地叹了口气,揽着贺青的腰身将他扶回榻上,莫名觉得他腰背又紧致不少,这样窜高,腰竟还窄了几寸。 “你为何不想我?”大概是烧糊涂了,贺青抓着常异的手腕,力气极大。 “你先松开。”常异甩不开他,只得随口敷衍,哄他撒手,“我想你,想你行了吧?松手,我不走。”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 常异勉强压住怒气,“我上哪找你去啊?不对,我凭什么找你,你想走就走,话都不多说一句。我还得痴心不改,追着你跑?我是多寂寞啊,非得上赶着你?” 贺青神智确然不大清醒,前言不搭后语的,来来去去只问常异想不想他,为何不去找他。 气得常异眉头紧拧堪比麻绳,好在罗繁是个会拿捏分寸的主儿,赶在他掀桌子之前,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辛苦先生了,劳烦先生把药给他喂了吧。” “他自己不能喝吗?他要是没长手,你就不能喂吗?”常异实在忍不了了,拎起药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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