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立的字据,宋之峤认吗?” 宋祁安张了张嘴没有声音,他只是宋家一员小将,这么一大批粮草借了,之后他那不近人情的叔叔到底认不认可还真不好说。 “要是宋之峤不认,不是送是什么?” 这下宋祁安是彻底说不出半句话,无措地看着褚淮,无法相信昨天看见的温润公子是这么不近人情的家伙。 “不过王爷既然说了帮忙,我也不能代替王爷出尔反尔,但有些事我想你确实漏了。” 宋祁安茫然不解,他不知道自己还漏说了什么? “你父亲说让你沿途收集情报,你收集了什么情报?还有借粮草一事到底是不是你父亲授意?” 两个看似无关的问题直击要害,宋祁安支吾了一下才终于艰难道:“父亲让我调查高家送去铁骑卫的粮草到底在哪里,为何迟迟不来,借粮草的事父亲没有明确说,但我了解军中情况,确实已经快揭不开锅,我同随行校尉商议之后才……出此下策。” 宋祁安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小叔已经出去快一个月了,现在生死未卜,即便军中现在有父亲坐镇也只能救一时急,要是高家再逼迫一步,宋家真的就要坚持不住了。” 说到底宋祁安也还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比起李休言还要小上两岁,他独身一人带着人坎坷抵达燕门已是不易,编谎也是迫不得已,无怪他现在控制不住情绪。 褚淮和宋旭言共事过不短时间,了解他这人的性格,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发现问题,宋旭言这一举恐怕是做好了和高家鱼死网破的准备,送宋祁安来这里最大的可能是为了让他们暂时守卫这个孩子,看宋之峤能不能回来镇住局面。 “李将军,”褚淮上前,“借一步说话。” 燕门王莫名其妙,李东晟则面色深沉上前,两人说了些什么后褚淮又和燕门王详细说了说,除了宋祁安之外所有人都脸色一下都凝重起来。 如褚淮所料,那随行校尉不是给宋祁安出谋划策的,而是为了保护他,用粮草编了一个谎言好让宋祁安无牵挂地来这里,昨夜校尉找过李东晟把内情详细说了,才有了今天的碰面。 宋旭言先用调查和请求支援支开宋祁安来燕门,之后随行校尉用借粮草一事让宋祁安投奔李家,这些谎言织起来都是为了保护宋祁安让他免受伤害,可见宋旭言这次确实是准备死斗,无怪三皇子写信时语气坚决,要褚淮一定去留雁一趟。 宋祁安看大家不说话有点急:“我不是故意说谎的,我只是怕你们不愿意,我,我……求求你们,王爷,李叔叔,还有,还有褚公子,拜托你们救救我们……” 那双眼睛因为强忍泪水红得厉害,但少年的自尊不许他在这里哭出来,现在他是宋家唯一的支援,他要是没法求得帮助,宋家真的就面临着难以逾越的劫数。 燕门王还多嘴一句:“你可别在这里哭啊。” “我才不会……才不会……哭……”一滴水珠却已经掉了下来,宋祁安惊慌失措蹭着眼睛。 这么一搞好像三个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小孩,褚淮无奈上前掏出手帕:“擦擦。” 宋祁安嘟囔着感谢的话接过,但心里已经恨死褚淮了。 “你不用哭,我们没说不帮你们。” 宋祁安眼睛红红地看着褚淮,像是被遗弃的幼犬。 褚淮的脸色冷峻起来,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他们欠宋家的,必要一点不少地还给宋家。” 送走宋祁安燕门王满脸不解:“你现在可真是行,先把人家搞哭再给糖吃,我已经弄不懂你了。” “王爷,你还记得我之前说三皇子身边有宋家的人吗?” 燕门王唔了一声:“宋旭言?” “对。” “所以这又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不是,这是突发情况,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知道什么?”燕门王有点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一口气说完不行吗?没人接话你是不是就说不下去?” 褚淮:“……”你倒是不要这么着急截我的话啊。 “昨天我接了三皇子的信,他没详细说宋家的情况,只说让我务必去留雁一趟协助宋家,今天见了宋祁安了解过情况,我大概知道留雁现在的情况,先不说宋之峤,宋旭言肯定好不了,就看他目前这样铁定是要和高家硬碰一场才能罢休,如今高家没了铁骑卫暂处弱势,要是再继续逼宋家,难保宋旭言不集全军之力狠狠反咬一口,真走到这一步可就麻烦了,那时反抗与起义之潮将会自留雁刮起,届时天下如何即会彻底脱离掌控,所以这次我们必要去宋家稳定局势。” “那你之前拒绝宋祁安,还让他哭那么凄惨。” “宋家现在的问题不是粮草,粮草只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我们送粮草过去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之后高家还会想出新的方法迫害宋家,而且会越来越棘手。” “但我们也不能出兵相助。” “当然不能,不过我和宋旭言看问题的角度一样。”褚淮勾起唇角,“我也很好奇,高家到底能把那么一大批粮草藏到那里去呢?”
第五十一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生在武将世家自然免不得习武比较,乔逐衡小时在褚淮那里常吃瘪但在别人那里可是半点亏都不会吃。 这个别人当中就包括宋之峤。 宋家和乔家之间走的不算太远,乔梁四处征战时两家可是实打实的君子之交,自乔梁半卸任定居皇城后两家的关系渐渐淡了很多,但逢年过节还是偶有走动。 宋家双子性格迥异,也常是被人说道的。 宋家长子宋旭言为人温厚,是个翩翩公子,进退有度甚得人心,而宋家二子宋之峤则截然相反,其人孤僻自傲,平素鲜少露面评价比起哥哥不那么好。 褚淮第一次听说宋之峤是在乔逐衡去过三战会回来酒醒之后。 乔逐衡那时不过十二岁,面对长自己一轮的宋旭言毫不露怯,一手逐浪枪法战意熊熊,最后一刻半招胜宋旭言险险得胜,乔逐衡也知道宋旭言因自己年长让着他,即便胜了也是万分谦逊。 战斗那之后就该落下帷幕,人群中忽挤出来一个拄拐的少年,看着乔逐衡语气冷漠:“若非我行动不便,这头筹是谁还未可知。” 说着似乎有以伤弱之躯和乔逐衡切磋一番的打算,不等乔逐衡回话,上前祝酒的人就把他簇拥走了,他只来得及回头看见那个少年冰冷的神色,双目接触后那少年又孤高地拄着拐杖离开了。 事后乔逐衡才知道那少年叫宋之峤,是宋家二子,原本三战会最后的胜者之争应当在他们当中角逐,可惜会前宋之峤习武负伤,主管三战会的人不好驳宋家面子,让年长的宋旭言最后特别上场。 因这本就是同龄人场上竞技大家搏个乐子,规则不是那么严苛,即便宋旭言年龄已远远超过乔逐衡,也不是不可以一战。 宋旭言性子不激进,不想以自己年长占便宜抢风头,拿出七成力气和乔逐衡打,后者亦不负众望,对着宋旭言这般仍拿下胜果,大家虽知宋旭言有意留手,不过乔逐衡可是与比他年龄大不少的对手搏斗,不算乔逐衡占便宜,个个称赞乔逐衡之后不可限量。 乔逐衡高兴过之后就没再把三战会放在心上,先皇那时身体已经开始不太好,三战会也开始没了以前的盛况,另一方面乔逐衡一直在准备科举,心思都放在潜心修习武学上关于宋之峤那个插曲渐渐就忘了。 哪知五年后科举擂台上,最后一刻走出一位执剑少年,神情冷漠,直直站在那里,眼毫无感情。 “在下宋之峤,如约特来讨教。” 那是一场苦战,宋之峤的剑法千变万化,可以说是乔逐衡遇见的最棘手的对手,两人战了足足有一天一夜,乔逐衡最后临场开悟以逐浪枪法倒数第二式——千浪遮天变式胜宋之峤啸风剑法终式——踏云式。 可惜那时褚淮正在另一个考场上奋笔疾书无缘看乔逐衡与宋之峤这传奇一战,不可说不是憾事。 褚淮走出考场时只知道乔逐衡赢得了武状元,宋之峤折剑在擂台屈居第二,再具体的情况是在与乔逐衡以后的来往书信中零星知晓。 而也是这一战开启了宋之峤万年老二的人生征程,同是武将免不了拿来比较,每一次乔逐衡总是会略胜宋之峤一筹,积累了十年,乔逐衡成了镇国将军,宋之峤仍旧只是在留雁家喻户晓的宋将军,直到乔家倾覆,褚淮再没听说过宋之峤的消息。 此次留雁之危则把这昔日乔逐衡的“对手”搬上了台面。 褚淮没与宋之峤打过交道,这个人是不是传闻中那么不好相处他不能肯定,只能先去乔逐衡那里问问情况。 乔逐衡听完褚淮关于宋祁安的叙述沉默了,他不确定褚淮是否知道他与宋之峤的往事。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笑话,但我和那个宋将军……咳,关系不是特别好。” 褚淮对此心里清楚得很,佯装不解:“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倒没有,但这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释清楚的问题,我只能说宋将军一直心气颇高,恐怕不太看得上我。” “我知道他当年在状元擂台上败于你,是不是和这个有关?”褚淮抛出引子,想诱乔逐衡多说点。 “不能说没有关系,但之后还有许多事情吧。”乔逐衡苦笑,他刚才还沉浸在复明的欣喜中,现在听褚淮说完关于留雁的事,愉悦的心情一下减了不少。 乔逐衡无奈道:“我是很愿意帮助宋将军,只是他自小高傲,我们帮了他不见得他会愿意。” 看乔逐衡不是特别愿意说关于宋之峤的事,褚淮没有逼问:“先看看吧,之后有什么情况我会再和你说。” 关于乔逐衡和宋之峤的事褚淮知道的不过是皮毛,有什么只能等之后详细问,现在先看唐绍他们能不能查到高家带着那批粮草到底跑哪去了。 宋祁安被蒙在鼓里,担心燕门王他们什么时候又变卦,一个人在李家坐卧不是,一天过去没听见消息饭也未好好吃,整个人看起来万分憔悴。 李东晟看着心疼,让李休言同宋祁安说些话,把他哄住,李休言不擅照顾人,把逗自个妹妹那一套拿出来对付宋祁安,差点没把后者气死,好在这么一闹腾宋祁安心绪平复了许多。 看宋祁安情绪稳定了,李休言提出两人比试一下,两个少年在院子里切磋之后俱是疲惫地躺在地上。 “你看,我让你了吧。” 李休言擦擦汗:“这就算你把上次说的话的兑现了?也忒没诚意了。” “不然呢,以后我走了可不见得有机会了。” “行行行,我不和你计较。”李休言在心里安慰自己大的要让着小的,何况如果能让宋祁安高兴,吃点亏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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