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乔逐衡神色一凛。 “因乔家驻扎时候徐家几次都没讨到好处,最后想出来了一个阴招来败坏乔家名声推举李家……” 说着李尚公看了看乔逐衡,神色有愧:“我听闻此事心中虽不太赞同,但因争强好胜想要压那乔家一头,便也睁只眼闭只眼未曾关心。” 燕门王忽想起什么:“可是那百芳宴的事?” 李尚公艰难点点头:“正是。” 百芳宴,顾名思义是百芳登场的宴会,不过这只是一个美称,实际就是招军妓。 “乔家治军一向严苛,一禁受百姓恩惠,二禁飞扬跋扈,三禁酒禁欲,这一直是他们的招牌,徐家就想从此下手以压乔家捧李家,待李家得宠,徐家自可借李家这层关系巩固与皇室的关系。”李尚公艰难道,“力主此事的就是那徐满的舅舅,他本就是眠花宿柳之辈,什么样的女人讨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最能成事自然一清二楚,精心挑选的二十余名女子准备送去。” 燕门王细细回想了一番,这事最后自然是没成,因为那人死了,死于花柳病,尸体凄惨万分。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燕门王喃喃:“是……临归。” “是,”李尚公低下头,“舍妹对这事自然也是听闻了,她一向欣赏乔家,对开国将军崇拜万分,同乔家那般治军练兵,知这事后鄙弃不已,见我没有阻拦遂大闹了一番,要我去阻止徐家,说这垣国正值稳固国基之时乔家不可或缺,外族尚未清理干净,怎地就开始窝里斗了,届时乔家名声败坏毁的不止是乔家,更是垣国军威,只恨那时我被嫉妒蒙蔽了眼,事态还没她看得清楚,一心只想争一口气,与她大吵后再不提,甚至威胁她若是从中作梗就杀了她祭旗。” “谁知道我这番话反激了她,凝儿干脆蒙面提刀,杀到那登徒子常去的花楼,当场把人斩了,连同百芳宴的事也详细刻在了花楼桌上,徐家知事情败露,担心乔家报复,赶紧谎称家里亲眷被贼人贪财害了,花了大力气掩盖此事,百芳宴的事这之后自然不了了之,但因他死在花楼传出去不知怎么就成了花柳成疾,死于塌上。” 李尚公轻轻摇头,声音悲戚。 “凝儿艺高胆大未曾被捉到把柄,何况她与徐家有婚约,更无人能猜到她就是谋杀未来亲夫的人,但这事到底是她冲动了,时间一久,徐家总会发现端倪,她始终难安,说不想牵累李家,便要连夜逃离。” “当时案子还在调查,我一细算,知此事必是她所为,便隐瞒旁人去寻她,最终在关外十里地追到凝儿,只是她已经下定决心彻底离开,说辜负了我的呵护和培育,她一人做事一人当,自此便断绝来往再不相见,也免得李家替她承害,我哪里肯放她走,谁知她以为我因怒要杀她,伸手斩下青丝万缕抹颈以待,我当时被她这架势震住,也再无法说出什么,凝儿见我未动便抱拳告辞,狂奔而去,再无人见她踪影。” “未免得夜长梦多,我回去后便称她因此事悲伤过度,已是香消玉殒,顺便附上一缕青丝为证,徐家那时还在担心乔家是否会借题发挥,也未多想我这里便结了此事。” 长长的故事到此便告了一段落,但从头到尾杀人之事都没败露,难不成李尚公因这事对徐家有愧,所以一直千般容忍,未免也太……褚淮着实觉得李尚公不是这种人。 燕门王皱眉:“徐家又不知道这些事,你怎的如此记挂,还让那徐满骑到脖子上。” “若是不知道倒还好了。” 李尚公苦笑连连:“凝儿当时冲冠一怒,杀了人之后也没认真查看什么,哪里知道那十几岁的徐满就藏在床下,看遍了全程。” “只是徐满当时被吓傻了,加上这事是徐家理亏,回去并未说出此事,谁知道二十五年后,徐贵妃扶植五皇子,徐家得势,新皇登基五年后颠覆乔家,自那以后徐高两家一直在寻机会把李家和宋家也一并端了,徐满不远万里来了边关监视李家,我本没把他放在眼中,想着他们还要借我们李家征战不敢造次,未料他见我后直接提出了这桩旧闻,我顿觉天雷轰顶不知如何是好。” “虽他没证据不能直接发作,但只要他能寻到机会开棺验证,一切自然瞒不住,现在外戚把控朝廷颠倒黑白,借此牵制我们自然再好不过,若再抓到我们其他把柄,一起借题发挥,新仇旧怨……李家怕是……怕是……” 李尚公颤着嘴再说不下去,整个人彻底颓然蜷缩在椅子里。 ---- 祝:金榜题名
第三十四章 谋已定唯待东风 褚淮交叠双手,看着窗外冰凌融化,在屋檐下滴落透亮的水珠,一下一下砸着门前石板。 在李家听了一遭旧事,那不甚清晰的计划也逐渐开始成型。 阴差阳错,旧事新事,交织成这密不透风的网,一切的开始都是有征兆的,无怪高家徐家怎么爬到这个位置。 “褚淮,”窗户被敲了敲,乔逐衡探过头来看着褚淮,“中午想吃什么?” “简单就好,不必费心准备。” 脸上的伤着实有碍观瞻,这段时间褚淮只能在宅子里枯坐,燕门王虽说话不冷不热,送来的药和吃的都一顶一好,还叫人打听褚淮有什么爱好,得闲还带着鸟儿和几个留下来的戏子陪褚淮坐坐。 乔逐衡更是殷勤,每天三餐都过来看看,即使现在伤已经好了不少,乔逐衡仍习惯来问一句。 “你又在想什么?” “不是什么要紧事,”看乔逐衡皱眉褚淮又赶紧道,“没瞒着什么,我想好了自然都告诉你们。” “嗯,中午我把饭给你端来。” “现在伤好多了,我出去也无妨。” “不行,你好好待着,下午大夫再来看一次。” 褚淮无奈,但心窝里暖和,不再拒绝,这些天他是把宠都讨回来了。 傍晚大夫看过后拱拱手:“没什么问题了,这些天注意休息就是。” 褚淮边道谢边把大夫送走,回去看乔逐衡发现那人连床铺都铺好。 “乔将军这么殷勤,总不会是要暖床吧。” 乔逐衡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把被子拍平整了:“才好又开始说胡话。” 褚淮一笑,过去坐下了:“那我姑且再老实几天,不给乔将军添麻烦了。” 乔逐衡却没应,折身回去又抱了一床被子。 褚淮:“???” “知道你觊觎本将军美貌很久了,往里去点,夜里可别把我拱下来了。”乔逐衡得意地勾着唇角。 这下轮到褚淮结巴了:“你,你真要睡我这?” “我被子都抱来了,难不成你还让我睡门口不成。” “没,没,”褚淮摸不着头脑地坐进里面,“怎么突然……”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地方紧也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 “可王府里地方也不紧啊。”褚淮嘟囔道。 “别想那么多了,快休息吧。”乔逐衡被子一抖就躺下了。 你这也太不对劲了,褚淮直挺挺躺着,实在搞不懂乔逐衡在想什么。 看了一会儿床顶,褚淮僵硬地翻了个身,真是要命,这让他还怎么睡得着,可别夜半三更两个人…… 褚淮赶紧用被子蒙住头,睡觉睡觉,别乱想,又在心里念了会儿清心静气的心法才勉强睡了。 “窸窸窣窣。” 褚淮猛然睁开眼睛,一摸身旁是空的,当即翻身起来,抬眼看见乔逐衡靠在门口,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有人! 褚淮点点头,未有大动作,等了些时间那声音逐渐消失,乔逐衡缓缓拉开门泥鳅一样溜了出去,过了些时间又回来了。 “跑掉了。”乔逐衡语气有些遗憾。 “你早都发现了?” “不算早,”乔逐衡放下手中的武器,“这两天的事,暂不知道什么情况。” 在燕门侯府上这般来去,也算是能人。 “你怎么没告诉我。” 乔逐衡挠挠头:“这两天你还伤着,没想让你操心。” “乔将军,有这事你少也说一声吧。”褚淮揉揉脑袋有些郁闷,躺回床上,害自己还多想了些有的没的。 “还不知道是干什么来的,我先探探情况。”乔逐衡凑过来,“有事我肯定告诉你,现在人走了,安心睡吧。” 说罢乔逐衡把自己的被子抱起来。 “你,你这就准备走了?” “对啊,不然呢?” 褚淮:“……慢走。”乔逐衡,我记住你了。 乔逐衡看褚淮脸色阴晴不定,莫名其妙,抱着被子走了。 褚淮第二日精神有些萎靡,眼底染着几分青色。 “夜里偷猫儿去了?”燕门王点点自己的眼睛笑弄,“还嫌没破相?真指望逐衡养你?” 褚淮终于深刻理解了一回乔逐衡三番四次看见自己假头的心情了,这一个个的怎么动不动就拿破相说事。 “这倒没,那猫儿挺主动在我床上睡了半宿,谁知道夜里被老鼠勾走了,后半夜起来着实恼得睡不着。” 燕门王闷笑两声:“你呀,算了,你先前同我们说的可还有什么变化?” 褚淮正色:“没有大变数,只是具体还需要乔将军随机应变。” “这尽管放心,仲衡在战场上不会掉链子。” “他现在去李家了?” “嗯,李尚公如今不上战场,主要是李东晟在把控,仲衡必然要和李东晟好好磋商。” 褚淮若有所思点点头:“我还是担心,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李家还是徐家?” “都是吧……”褚淮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是不信李老将军,只是这事若弄不好李家定然自身难保,他同意得这么轻易还是让我有些担忧。” “人算不如天算,你没法保证任何时候都统揽全局,别老算计着所有步骤,走好下一步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晚辈受教了。” 褚淮虽应了心头阴霾仍不减,这种不安定的感觉和乔逐衡逃离时何其类似,只是现在除了压下这惴惴也别无他法。 临近黄昏乔逐衡隐秘归来,褚淮在院里等着,人一回来就逮到了。 “后厨饭还给你热着,要是饿我就叫人送来。”说着褚淮把水递上。 “这就够了。”乔逐衡咽了两口温水,缓过来些。 “怎么样?” “当初我同李东晟上过战场,聊起来不至于太疏离,只是李家一直被逼得紧,有些问题聊得不太顺利。” “哪些?” “其一是借人,最多给我五百到六百人,再多李家军队空余太多容易引起怀疑,其次是援助,他们没法在正面出手,若我未诱敌远离,他们不会出关截杀,最后是关于士卒的问题,他要求……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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