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乱七八糟,这一切构成了酒后的乔逐衡,这是唯一能让他无所顾忌展现脆弱的一刻。 褚淮权当自己是一个倾听者,看乔逐衡醉得晕晕乎乎直点头主动把人揽到自己肩膀上。 所有人都觉得乔逐衡所向无敌无所不能,心安理得地站在他身后受他庇佑,看着他背起千钧荣耀与危险,称赞着乔将军英明神武。 又有谁能想到这名为乔将军的坚实外壳之下,是一个叫做乔逐衡的脆弱少年,期望着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只有褚淮知道。 而现在能让乔逐衡依偎的,也只有褚淮而已。 肩膀被浸湿了,温温热热,夜风一吹泛起些冷意。 褚淮担心乔逐衡着凉,想要扶着人起来,乔逐衡却凝在原地,拽着褚淮的肩膀不让他起身,看乔逐衡这样褚淮只能把外衣披在乔逐衡肩头,拢紧了。 这动作似乎带回了乔逐衡些许回忆,褚淮听见细微的呢喃。 “怀之……” 呼唤的声音轻而温柔,一如最初。 褚淮眉宇间攒起怜惜,下意识轻声回应:“我在。” 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在你需要的地方,我总会这般陪着你。 褚淮不知怎的,一时无法克制心头泛起的波澜,那些深藏在心间的恶趣味短暂消弭,满是柔情。 也许是醉了的缘故吧,褚淮这般想着,低头看了看杯中皎洁的月亮,一饮而尽。 酒入喉,带起一层暖意,褚淮侧首,将一个吻轻柔地点在乔逐衡的嘴唇上。 是的,我只是醉了罢了。 日上三竿,睡得七荤八素的乔逐衡才费劲从床上爬起来。 褚淮站在桌前,把熬好的汤端来给乔逐衡:“醒醒酒,接下来的这段时候可要戒掉了。” “我也不嗜酒,”乔逐衡低头把汤喝了,“昨晚我可做什么了?” “乔将军酒后仪态甚好,除了变得能说会道外没有不妥。” “我,我说什么了?” 看乔逐衡紧张的样子,褚淮心下偷乐,面上不怎么在意道:“没说什么军事机密,乔将军嘴巴挺严。” “那别的呢?”乔逐衡本也没想问这个,他都一年没当将军了,哪还知道什么军事机密。 褚淮像是思考了片刻,皱眉道:“怀之?” 乔逐衡当场把碗打翻了,两个字如同两枚巨大的钉楔,把他整个人完全钉在床上,霎时慌乱无比,眼底光晕颤抖不休,完全没了镇静。 “不是……那个……我……” “乔将军可是心有郁,志难酬所以如此感叹?”褚淮看见乔逐衡方寸大乱的样子心中叹息,给他造了一个台阶,“古有云,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如今垣国确实内外交困,乔将军如此感慨也是正常啊。” 什么有道无道,乔逐衡脑子一团浆糊,见褚淮没有怀疑赶紧道:“你说的是,你说的是。” “乔将军慌什么,你我之间发发牢骚也是寻常,不用担心。” 乔逐衡心中叫苦,胡乱应了,打定主意以后是不能再喝酒了,谁知道哪天醉了脑袋一热都抖落出去了。 “乔将军好生歇着,我去找一趟燕门王。” 见褚淮主动离开,乔逐衡心下一松,忙道:“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去寻你们。” “不急不急。” 褚淮走出去两步,忽然若有所思道:“乔将军,我有一事不太清楚,昨天晚上……” 乔逐衡的心一下被吊起来,嗓子眼都被堵住了。 “你为什么叫我淮淮?” 乔逐衡的脑袋轰然爆炸,他哪里能解释清楚彼“怀怀”非此“淮淮”,更无从知道此“淮淮”就是彼“怀怀”,只恨自己醉后胡言乱语,小时候偷摸瞎叫的称呼竟然在此刻给他使了一个大绊子。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褚淮心里都快乐翻了,面上茫然道:“我也没想什么啊,难不成乔将军心里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没有没有,我对你确实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褚淮更“茫然”了:“我身为男子,乔将军能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乔逐衡恨不得把刚才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暴打一顿。 见鱼儿露尾巴了,褚淮心里一动,没忍住继续下钩。 “乔将军……你难道……”褚淮小心翼翼瞅着乔逐衡,“喜欢男子?” 一言出,乔逐衡脸色大变,像是深埋的隐秘暴露无遗,忽觉自己开始丧失意识,看着褚淮疑惑的目光艰难地斟酌了许久,最终像是下定决心般咬牙道:“……是。” 褚淮一愣,下意识道:“那你之前在西夷说的那些事都是骗我的?” “是,也不是,”乔逐衡闭上眼睛,完全豁出去了,“我从小就喜欢他,已经十年有余,当初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但我知这事迟早也会暴露,现在说与你也省得再提心吊胆。” “这样啊。”褚淮也没料到乔逐衡一下这么干脆,以为他还会再遮掩一番,一时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褚兄尽管放心,我虽喜欢男子但也不是谁都可以,除了他我心里已经容不下旁人,纵垣国国风开放,这事传出去还是影响不好,请你替我保密。” “我不是那种爱传闲话的人,喜欢什么人是乔将军的自由,我是管不得的,乔将军尽管放心。”褚淮有些尴尬地摆手,他就耍乔逐衡一下,哪知道这个傻子自己全说了,要是他真咬死不松口,褚淮也就打个哈哈过了。 乔逐衡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把话再说清楚些:“褚兄别因此顾虑,我确实对你没什么想法。” 这句话可太多此一举,褚淮顿觉百感交集,只知道自己又挖坑把自己埋了。 “乔将军多虑,这是乔将军的私事,同我以及旁人都没什么关系,我不会多想。” 两人又说了几句,乔逐衡叮嘱了好几次确定褚淮把这事埋在心里了才放心放人走。 往前厅走的路上褚淮懊恼不已,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希望乔逐衡对自己有“想法”还是没有“想法”。 要说有想法吧……显得乔逐衡对怀之说的那些话虚伪,要说没想法吧……这……自己就是乔逐衡心里那个人,怎得甘心。 褚淮算是知道自己以后可得少耍乔逐衡,玩着闹着把自己绕进去了! “你个傻子,可算让我栽你手上了。” ---- 作为一个无敌急性子 在我心里他们早都已经天雷勾地火滚塌不知道多少床了 心里着急上火:上啊!亲亲算什么!别怂!给我搞!(恨铁不成钢) 下笔的时候:细水长流……佛系……慢慢来……日久见情深……怎么这么快就亲亲了,这人耐性不行啊…… 日趋精神分裂.jpg 不管怎么说,算是迈出了一小步吧?大概?
第三十六章 激流暗涌诱鱼来 “你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可费了我大力气!”看见褚淮进门燕门王先声夺人,紧跟着抱怨,“帮你一遭少也折寿十年。” “那便先给燕门王说声抱歉了。”褚淮拱手,把表情整理好。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明后两天就开始,万望燕门王小心。” “还用你给我说,也不看看我上了几年战场。”燕门王轻哼一声,“李家那边你们说清楚了吗?” “乔将军已经同他们商量好了,旧部也见过,万事齐全。” “李老头也是个会打算盘的,仲衡那里你多看顾,我这里你就不用管了。” “自然。” 正说着换好衣服的乔逐衡进了前厅,他面上不见什么异色,褚淮便也当无事发生,三人在一起又详细交流了一番压下心间所想,各自去了该呆的地方。 第二日午后,落日黄昏,人疲马倦,守城的将士懒洋洋聊着城里的见闻,下一波轮值的人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城楼上未留几人。 燕门易守难攻,是道人造的天堑鸿沟,外族都知道这是个硬骨头没人敢啃,如此守城的人便也慢慢疲沓起来。 太阳一点一点沉入西山,卫兵揉着眼睛困倦不已,忽而一道黑色的影子猛然从城外的林子里蹿了出来,瞭望的守卫瞥见忙凝神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看错了吧……”守卫嘟嘟囔囔,“也许是什么野兽。”燕门之外是丛林处处,时常有野兽出没,不足为奇。 谁知刚这般自语完,举着几道旌旗的人马从林中冲将出来,阵势极大,发出不成声调的叫声,声浪如潮,宛如几万大军凭空而降,浩浩荡荡冲将过来。 “敌情!敌情!” 不用瞭望的人说大家也都发现了,忙开始关门搭弓,但人实在太少了,加上大家惯于安逸,面对这种突发状况猛然慌了手脚,准备了半天也没能走上正轨。 这批人马训练极其有素,数百只箭破空而出,向着闭拢的城门射去,箭上着火,若流星飞散而去。 这一冲一攻,天色已黑,城上这才刚刚烧起照明的火焰。 这批人马为首的人傲然立在马上,露出昂然的笑意,白马银枪的汉人带着一大批着兽皮胡服的外族士兵,其人是谁不必二想。 乔逐衡并未冲击燕门,像只是来此溜达一圈,看城楼上火已经燃起,带着人毫无留恋逃回丛林,除留一地箭矢和马蹄印,再无其他。 守城的人才刚心惊胆战架起弓,谁知下面早已没有人影,大家呆愣在原地。 半晌,终于有人颤声道:“是……是乔将军。” 乔将军终于还是……打到燕门了! 这虚晃一战在燕门内惊起无数议论,堪称一时轰动,门内百姓皆知燕门城坚难攻,但面对乔将军没人有把握再说出燕门牢靠无双。 徐满听闻此时时尚在温柔乡酣眠,报信的人来报时吓得他跌下床铺没反应过来。 “真是乔逐衡?!” “守城的人都看得真切,那外族士兵,白马银枪,是乔逐衡无疑。” 徐满有一瞬间的六神无主,无意识呢喃着什么,他打死都想不到乔逐衡敢来燕门,这燕门面对乔逐衡的利枪到底如何他是真不知道。 “徐将军,现在我们……” “滚!” 徐满摔门,急急把自己一地的衣服穿好,猛然又想起什么一般:“去!去通知李家,我马上过去。” 明晓万事的李家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这个局,乔逐衡这趟只不过是为了造势,让自己的名字在徐满那里炸响一遭,之后才是李家出场的时刻。 李休言听说乔逐衡打来的时候半晌没反应过来,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偶像,哪里能想到有一日要与这人对垒阵前,李休言心里一阵空茫,意识有点涣散。 乔将军他……真的已经彻底叛变了?他从小敬仰的英雄......真的已经不存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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