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你?你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垣国的将军随意对旁人发号施令,你而今不过是一条丧家犬,塔姆尔收留你只是看你可怜,你引来的祸端自己解决,不要再牵扯我们!” “就算我不想牵扯旁人图卡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们,塔姆尔现在在他手上,至少暂时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若你真想帮我们就带我们救出塔姆尔,而不是让图卡借刀杀人!” 西塔自乔逐衡来到西夷就一直看乔逐衡不顺眼,现下因为后者引来了无妄之灾,一直压抑的不满彻底爆发了。 “你看看清楚现在的情况,难道你想让塔姆尔折在这里吗!” “我们的王我们自己会想办法救,轮不到你插手,”西塔冷笑,“早先听闻你是叛国远走我还质疑,现在看来确不是空谈,在我们这里还没待几天就已经开始学会向新主子献媚了。” 乔逐衡面如覆霜寒铁,没有继续争论,转而离开,见人走了西塔冷哼一声进了自己的帐子。 “他是谁?” 一进帐子,身侧的暗处就传出一声询问,乔逐衡深呼吸了一下,压住方才激起的怒意。 “那是塔姆尔的亲信,从小就随着他。” 褚淮拉起大衣给乔逐衡披上:“副将?” “主要还是帮塔姆尔出谋划策的,一直看不上我。” 褚淮已经能猜出那人为什么这么激动,图卡的计划怎么可能轻易践行,就算乔逐衡真能说服那个副官又如何能保证队伍里的人没有异心。 “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你倒反过来了。” “都这会儿了,褚兄行行好可别再讽刺我了。” “他会说汉话吗?” “会……你问这个干什么?” “给我说一下你的计划,我来和他谈。” 乔逐衡愣了一下,在黑暗中露出狐疑的神色。 “乔将军尽管放心,在下不才,就乐意治这种人。” 西塔住的帐子被四个壮汉把守,关着塔姆尔部族的女人和孩子,只有西塔可以随意行动,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离开营帐太远。 褚淮进营帐前被拦了一下,好在那些人看他弱不经风的样子没太仔细问,挥了挥手就放了进去。 帐内有两个大笼子,一个关着女人,一个关着半大的孩子,西塔站在离门帐最近的地方,看见进来的人愣了一下。 “在下褚淮,随乔将军来此,关于昨夜乔将军同您谈的事在下也略有知晓,若是西塔先生不介意,可否听我几言?” 褚淮说时带着温和无害的浅笑,一举一动谦恭有礼。 “无话可说,你走吧。” “西塔先生,而今我们在敌帐中祸福不过旦夕,在下来也并非劝解您同我们在同一战线,只是想告诉您当中利害,容你自行决断,”褚淮踱到其中一个笼子前,恰好离着几步,“想必我们都不希望看见这部落妻离子散,被图卡占尽便宜。” “哼,只要我在一天自然不会让图卡胡作非为,这是我们部族的事,同你们汉人无关。” “哦?若是无关,现在乔将军同我立刻打道回府也没关系吗?” “这麻烦事由他而起,他有什么资格逃避。”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固执己见,不肯和乔将军一起对付图卡。” 西塔猛然怒从心起,压着火道:“那你也不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让我们部族的勇士去送死,由着图卡坐收渔翁之利,若此战凶残,我族战士尽亡,最后我们还有什么筹码和图卡叫板!” 褚淮颔首:“不错,所以我想要谈的就是怎样让图卡算盘落空,帮你们以小博大。” “说得轻松,到底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去送死。” “若我真是这么想的何必踏入这个帐子,现在你们的人都在图卡手上,只要用塔姆尔和女人的命威胁,这些战士自然会去前线送死,我想你心里也清楚得很。” 褚淮沉稳的姿态显然让西塔有些不快,他在这敌营已经呆了近两月,早都心力交瘁,没那么多功夫再和旁人打哑谜。 “所以我讨厌和汉人说话,要是你真有办法不如直说。” “首先你要说服你们部族的勇士听命乔逐衡,同他去乌木尔那里,凭乔逐衡的能力,不会让乌木尔好过。” 西塔不屑一顾:“然后凯旋而归,把胜利硕果交给图卡,让他好顺手把我们一起解决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难道以为图卡会遵守诺言收手不,他只会趁机发难,连带我们也不会逃掉。” “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信过图卡的说辞,他想坐收渔翁之利,我倒要让他尝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西塔默了片刻,不禁好奇:“什么意思?” “乔逐衡若是在乌木尔那里大胜,我想图卡肯定是当即处决塔姆尔,把你们部族的女人据为己有,待乔逐衡归来随便找个理由也会把他们收拾了,而我们接下来要计划的是如何在乔逐衡对乌木尔动手的同时,解决了图卡。” “可是我们身在敌营,不可能对图卡动得了手。” “西塔先生,这个世上是没有永恒的敌人的,难道这图卡的营帐里就没有能够成为我们朋友的人吗?” 西塔心中一动,面上没什么表现:“请详细说说。” 看西塔的样子褚淮知道他已然知晓,但还是含笑继续:“那日我去西塔帐中时看见了一位坐在他帐中人,那人年龄颇大,姿态高傲,不仅未同那些将士一样向图卡问好,反满眼蔑然,图卡而今在西夷地位相当,如何都不应当有人如此对他,且经我几日观察,这些营帐错落分明,图卡则主要留在西边,若说作为大半个西夷的王,怎如此设计自己的留处,几经思虑,我猜那人身份定然不一般,且极可能是图卡的弱点之一。” 西塔心中佩服:“你说的那人,是西夷王留下的旧部,桑格,他军功赫赫,百战不殆,这世上除了西夷王和……乔将军让他吃过败仗,再无败绩,但他定然是不会同我们合作,他侍奉的只有西夷的王。” “图卡是西夷的王吗?” “自然。” 褚淮听出迟疑,耐心等着西塔继续说。 西塔看了一会儿褚淮,叹息:“至少目前是如此,但这都是先王给图卡的,如果图卡没法证明自己有一统西夷的本事,这位旧部是不会乖乖任他调遣的,虽然不会给图卡使绊子,但也不会伸手帮忙。” “所以图卡不敢贸然去找乌木尔麻烦是因为他对这位手握军权的部下不敢尽信,所以盘算着让乔逐衡和乌木尔争斗实是为了守住自己的后方。” “是的。” 褚淮心中一动,问道:“你说他曾败于乔逐衡可是两年前。” “嗯,那时正是图卡和乌木尔争斗最凶的时候,图卡不顾这位旧部劝阻执意命他和自己去打乔逐衡,后来想必你也知道了,此战大败,桑格丢了好多士卒,后来惨胜乌尔木,但他们之间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若那战是乌木尔胜,他是不是就转投了乌木尔?” 西塔挠了挠头:“是有这个可能。” “那如果塔姆尔称王,他是不是也会投奔塔姆尔麾下。” 西塔愣了,营帐一片寂静,只有孩子低泣的声音。 “你们……难道从没想过?” “不,不是,”西塔有些语无伦次,“图卡是西夷王钦定的继任人,而且塔姆尔身上流着汉人的血,他肯定没法成为西夷王……” 这么一问陡然搅乱了西塔的思维,越想越混乱,作为塔姆尔的心腹,他自然希望自己的主子称王称霸,但他也清楚这事希望渺茫,遂只敢在心里大逆不道想想,半次都没有吐露过,当下被褚淮点出来,一时旧事翻起,脑内激烈争锋。 “你说塔姆尔流着汉人的血?” “是,是的,他的母亲是汉人,当年逃难到这里来的,成为了西夷王的妻子之一。” 逃难褚淮微疑,放眼垣国几十年至今,除了新帝在的这会儿多灾多难,先帝在时哪处不是河清海晏,要说逃难也该往富庶之地跑,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关外?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褚淮暗自记下,暂放下这个问题。 “我可是听说你们西夷奉强者为尊,强者掌控整个部族,怎么你们打仗还靠血统不成。” “但是,就算论强,也是轮不到我家主人……我非贬低,实是知道部族情况,而且我家主人也没什么野心,就求个部族平安,妻儿安乐,真让他去,他约摸也是不肯的。” 褚淮指了指笼子:“若说过去不肯我倒是理解,现在呢?现在若还是不肯,那他就是一个孬种。” 西塔哑口无言,半晌应对不及,甚至忘了骂褚淮出言不逊。 “你作为他的心腹,自然应当为他谋划未来,他肩上已有责任,当想尽办法承担,现在塔姆尔不在,你就是你们族人唯一的主心骨,若这些族人有个万一,你说你如何交代?” 褚淮看着西塔攥起眉头继续道:“有乔逐衡帮忙,这西夷三部自然能轻易掌握在塔姆尔手中,他是我们垣国的人,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塞外,届时塔姆尔掌权,人们该传颂谁我想你应该清楚怎么做吧,只要你们方法得当,到那时人们会歌颂塔姆尔的知人善用,会称赞他的宽容,连带你也会被认为是最忠心的部下,福荫子孙,但是……若你现在阻止乔逐衡,继续拖延下去一旦这些族人有个万一,你说他是会恨乔逐衡还是你这个亲信?” 西塔脊背僵了一下,艰难地发出一个鼻音。 褚淮观察了一会儿西塔复杂的表情,知道他尚在纠结。 “计划我已经想好了,你且附耳过来,我同你说清楚,同不同意,尽在你手。” 闻言西塔真乖乖靠了过去,听了些时间眉头皱起:“这真的……行吗?” “现在我们已在险境,出险招实属迫不得已,但若用得好,自然出奇制胜。” “那……”西塔咬咬牙,经过激烈斗争后重重点头,“成吧,我姑且信你。” “万分感谢。” 这话发自内心,褚淮作了一揖,表示尊敬。 “你且别忙谢,我要搞清楚你为什么如此帮我们?” “我帮了你们等同帮了乔逐衡,帮了垣国,此劫解便是成全了乔逐衡的义气,让他放心同我回国,若是西夷在塔姆尔手中,垣国边境祸乱便不会同过往一样频繁,这一举多得,我自当竭力相助。” 西塔缓缓吐息:“我知道了。” “为了确保我能留下来帮你们,我还有些话要说与你。” 西塔凝神听完,面色变得诡异起来。 “你说……额……啥?” “不必怀疑,没错。” 褚淮满脸真诚,西塔……有点慌了。 “啊,这,这样啊,好吧,那我就同你说的那样说好了。”西塔忐忑了一会儿,“我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我的意思是对你会不会……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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