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喝了半口水润嗓子:“她膝下无子,一直把我像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当年西夷王垂危时她曾让我跟着图卡,但我自小同塔姆尔在一起,更喜欢塔姆尔为人所以拒绝了,之后也有几年不曾联系,但要是关系我的性命,她不会坐视不管。” ...... 那西塔姨母普兰少说年龄也近半百,关外风雪刮去了她作为女人的柔媚反给了她一身不亚于男人的结实筋骨,那双手牢牢钳着褚淮教他一时不能挣脱,步伐飞快只听风声过耳呼呼不止。 没多久就到了帐前,一看见那冻得像是雪雕的人普兰发出轻呼,松开褚淮疾跑而去,边跑边把衣服脱了一把裹住西塔。 几个卫兵出言阻止:“夫人,王说了……” “说什么说!要说让他来我帐子里理论!” 吼罢普兰颤抖着扶起西塔,眼泪摇摇欲坠,嘴里碎碎不止:“你这傻孩子,你这让我怎么给姐姐交代,你倒是有骨气!要不是……” 西塔早都冻僵了,迷迷糊糊道:“热得很,别披着……” “好好好,你先站起来,姨母带你回去……” 等西塔完全站起来普兰也不想那么多,抱着西塔就往回跑,看见还在原地的褚淮眼睛一瞪:“看什么看!滚回你的帐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褚淮缩起头真跑了。 乔逐衡他们跑离了营帐不再着急赶路,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开始扎营。 见此桑格提点:“不赶路吗?” “雪夜不适宜赶路,前面几步给他做做样子罢了,怎么可能真这么熬夜赶路。” 桑格皱皱眉:“乔逐衡,别忘了你收到的命令。” “我当然知道,但打仗又不是快就最好,桑格将军打过那么多仗,对此应该比我清楚。” 桑格不再多说转身,指挥自己的人安顿下来。 看桑格和他的人聚在一起暖身子乔逐衡一时有些伤感。 桑格比他年长,算是前辈,这人身上有着和他父亲相似的气质,许是经过战争和岁月磨砺的人都会慢慢打磨出这样不寻常的特质。 而另一面桑格和他乔逐衡又很像,同是对自己的主人忠心不二,回护自己的族人,但最后却落个被背叛的下场。 乔逐衡摊开手,在明亮的雪下看见那歪歪扭扭的汉字。 “乔将军,桑格将军属于战场,这是他最后的荣耀,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十三章 行奇招制敌不备 西塔冻的时间不算长,只是这夜天气实在糟糕,普兰又是给他热水擦身,又是给他喂汤喂药,过了近整夜总算是人把折腾好了。 等人气色变正常,普兰腿软地坐在床边,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你这是要吓死我吗!再晚点你这腿,你这手,还有你这命,都不用要了!” 西塔虚弱笑了笑:“阿娘,别生气,我有分寸。” “你还知道叫我阿娘,我真是被蒙了心才帮姐姐把你这个犟种带大,你明明知道图卡他不是什么好惹的,现在塔姆尔又身处危机,你就不能老实一点!” “正是因为塔姆尔身陷危机,我才不能坐以待毙。” 普兰气得一锤腿,抹了一把泪:“当初我就该心狠一点,怎么也把你留下了,就算不帮图卡谋划,在这里你也过得滋润,哪里受这些苦,听阿娘的话,这事过去了就留下,别再想些有的没的。” “阿娘,我是塔姆尔的人,生死随他,这是我们西夷的传统。” “命都没了还管什么传统不传统,那好,我再说一个传统,西夷以强者为尊,图卡现在如日中天,你要是遵循传统就该留在他这。” 西塔毫无血色的唇勾出一个笑:“他强不了多久了。” “比这孩子怎么转不过来弯,你说他不是,那谁是,塔姆尔吗?图卡就算真不行了也只会轮到乌木尔,塔姆尔那小子血统不纯怎么都轮不到他。” “这强又不是血统决定的,迟早有一天塔姆尔会证明自己。” “他现在还在狼窝里自身难保,等这次结了,他就在狼肚子里证明自己吧!” 西塔嘴唇抿起,不再说话,起身抖了抖衣服:“这一趟麻烦阿娘了,我回去了。” 普兰知道方才自己话说重了,心中后悔不已,但嘴上还是强硬:“回去?你还敢回去图卡不把你剥了!” “塔姆尔的亲眷都还在那里,就算我能躲,他们也躲不了,我应过塔姆尔,不会就这么不管。” 普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最终猛地站起:“你去行,我也和你去。” “阿娘……” “我倒看看他到底要怎么样,小时候还好好一孩子,长大怎么就成了这样。” 西塔无声垂眸,遮住当中无奈,人总是会变得,只有普兰还当图卡是当年那个孩子。 临天亮下了一遭雪,太阳升起时刷过一层金色,周遭反掀起一层冷意,侍卫早起打扫,唰唰的扫雪声盘绕在营帐外。 褚淮把送来的饭一一分给笼子里的人,他和这些女眷还不是很熟,但仗着一张好面皮倒是博得了她们些许信任,这些人乖乖接了吃的在笼中分着。 当下褚淮处于和西塔交恶状态,图卡对他的看管稍加松懈,加上有“乔逐衡男宠”的头衔在,行动相对容易。 现在计划都在正轨,就担心乔逐衡那里出问题,战场不测风云时时发生,这是断然无从算起的,褚淮不问鬼神,现在不在乔逐衡身边,自然也没法给出什么建议。 再想西塔经受的一切褚淮不免有一些内疚,计划是他提的,细节是两人商量的,但受苦却是西塔,不免显得他有些不仁义,只盼那个叫普兰的亲人能护住他。 待她们都吃过歇下褚淮装模作样骂了两声起身准备离开,现在他是和西塔交恶的人,进来的借口也是收拾收拾这些俘虏,不能久留。 脚刚迈到门帘前就从外面打开了,两人一照面褚淮就头疼。 “你怎么在这里!你对这些人做了什么!” 普兰的大嗓门让褚淮恨不得捂住耳朵,最终只是冷哼:“我现在去哪里做什么是你能管的吗?” 凭他和乔逐衡传闻中不三不四的关系,这些人自然也没法说什么,顶多私下议论议论,面上带着鄙夷给他特权。 “你去别处我自然不管,但这个帐子里就不是你能来的!从现在起这个帐子我管着了,你这种东西离远一点!” 西塔轻咳两声,脸上有些尴尬,只能动唇不出声道歉。 “行啊,我看你能横到什么时候。” 说罢褚淮头也不回离开,回了不远的帐子。 普兰目送褚淮进帐子后抱怨:“他怎么住这里,这么近。” “我们先进去吧,不必管他。” 褚淮在帘后透过缝隙看普兰搀扶西塔近了帐子完全放心了,从现在起到乔逐衡回来,他都不必再担心西塔和塔姆尔亲眷的安危。 现在只剩下塔姆尔和他的妻子需要顾虑,其余一切,尽等乔逐衡回来那日纷呈演绎。 乔逐衡一行人走了十多天,经了两趟暴雪,不过人马都精神得很,就等着一战。 桑格和乔逐衡也没聊过什么,顶多关于行军和粮食分配商量商量,其余时间都各管各的人,泾渭分明。 之前褚淮在时已经听乔逐衡说过两年前一战的细节,这才知那日在战场上的是桑格,不过那时探子回报说是西夷的一员大将,乔逐衡只管把人打败,至于这人是谁全然不放在心上。 谁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有同这人共处的时刻。 又走了半日,远远看有营帐的影子,乔逐衡下令按照之前的计划在高地驻扎,进攻时间等他命令。 桑格夜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乔逐衡一人站在高处,留雪夜星辰之下一个挺拔的身影。 这人少年英雄桑格耳熟能详,听闻乔逐衡叛走他也曾惋惜,自古英雄惺惺相惜,不分年岁与阵营。 乔逐衡转身看着在营帐前的人:“桑格将军,这么晚了还没睡。” 许夜晚容易让人有些松懈,桑格没有如以往那般疏离,只是沉声回应:“夜里浅眠,老毛病。” “确实,行军作战,当将军的可不敢安眠。” “那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今夜我不休息。” “明日不战?” 乔逐衡此前同他说过粗略计划,因时间紧急按理明天就要带人去探探情况。 “等他们歇下我去探情况。” “你一个人?” “嗯,一人方便。” 桑格这才注意到这人穿着深色贴身长衫,平日不离身的银枪也没带着,下意识否决:“不行,太危险了。” 这话出来两人都愣了,桑格赶紧轻咳,掩饰一般地解释:“你做将军的怎么如此莽撞。” “桑格将军多虑了,既然我出此策自然是有把握。” 桑格默了片刻:“我同你一起。” 这回轮到乔逐衡沉默,许久才道:“我不会背叛你们,乌木尔我人都没见过,不可能同他商议什么。” “不……”桑格犹豫了片刻,“我并非担心你临阵背叛,只是这营帐少说近千人,独身潜入太过危险。” 桑格不喜欢乔逐衡,甚至很反感,但这并不妨碍他敬重这位汉人将军。 “那么……就承桑格将军好意了。” 高地下营帐中最后一盏灯也熄了,乔逐衡蒙好脸看了看身侧人,桑格也拉上面罩,两人如影般向低处潜去。 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深知这战场上最重要的莫过于知己知彼,探子传信不可尽信,当亲自查验。 两人此次非战,力求悉知帐内情况,乔逐衡一边穿行,一边在心中丈量,亲眷所在,将士所在,粮草所在,每一营帐人数几何,主帐何处,守卫如何。 此时深冬,众兵疲惫,守卫士卒多困倦,轮守的人不多,营帐看着有三十余个,但仔细算计下来人也不过四五百,这大大出乎乔逐衡意料。 想来这冬天他们也不好过,若人并非只有这么多,许还有不少人出去寻粮食了。 桑格跟着乔逐衡,时不时替他放风,两人合作默契,不过一个时辰已经大概摸清楚了乌木尔的情况。 这种境况比起图卡差远了,但图卡只想保存力量和桑格对抗,若不然早把乌木尔了结了。 当然,往好处猜,图卡可能是顾及兄弟旧情。 两人巡游过最后的营帐绕到了营帐的后方,这里处在山与森林的交界,冬天林中许有猛兽出没,但林中有物资可以保证不会遭饿,靠山防风不被雪灾侵袭,等到开春沿山脚而行也不会迷失方向。 乔逐衡心里有了明确的计划,想桑格点点头,两人绕路返回。 “乔将军,怎么计划的?” 这是桑格第一次这么称呼他,语气满是不确定。 “明天你自能知晓,现在不必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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