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完给我,拿着。”乔逐衡帮褚淮接了过来,“直接拿着吃吧,别那么讲究。” 褚淮又低声倒了谢慢吞吞吃了起来,乔逐衡把肉多数分给了旁人,自己拿着骨头仔细把上面的肉吃干净。 看了会儿乔逐衡嗦骨头,褚淮把手里的肉递给对方:“给,我吃饱了。” 乔逐衡失笑,没想到褚淮是心疼他,只是打趣:“你胃口也太小了吧,接下来赶路饿着可没人管你。” “饿不着,快别舔骨头了,像我们虐待你一样。” 乔逐衡嘿嘿一笑,把骨头从嘴里拿开,捧着褚淮吃剩下的鹿腿大吃。 算时间走了也有一周,但周围除了随山脉起伏的皑皑白雪,多的景色也看不见多少。 看褚淮望着远处乔逐衡道:“再过两座山,就近了。” “真远。” “是啊,不过我们这次找的地方比较好,即便没抢到多少粮食,这个冬天应当也没大问题。” 褚淮想的却是另一个事:乔逐衡半路逃离,在风雪最盛的时间越过关口跑到这重山之间到底经历了多少生死险境? “这一年……你怎么过的” “养伤啊,然后帮他们迁徙,找粮食,就这样。” 乔逐衡说的满不在乎,把最后一口肉吞下去,满脸餍足。 “当时……你为什么决定逃走?” 乔家军说是乔逐衡收到了内部人的传信,但具体如何那些士兵也并不知晓,坊间传闻千奇百怪,更别提还编出乔逐衡留诗半阙这种戏剧性的场景——乔逐衡几斤几两他褚淮还不知道,能写诗猪都能上树,再说那狗屁不通的词句编出来也真笑掉大牙,竟然还传得那么远。 “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了。” “都是些场面话,我想知道的是实情。” 乔逐衡用刀仔细把骨头刮光滑,对褚淮笑道:“这个留着,明晚要是找不到吃的可以用来熬汤。” 话题被岔开,褚淮知道现在乔逐衡还不够信任他,便没有追问:“乔将军你可真勤俭节约。” 吃过饭大家围在一起和战马互相倚靠着休息,褚淮这几天没睡好,到夜里冷极的时候伤处还隐隐作痛。 入夜,褚淮感觉右肩又开始疼,缩着身体有些抖。 “很冷?” 是乔逐衡的声音,两人贴得很近,虽然知道是为了暖和,褚淮还是有些不自在。 “还好。” “别逞强了。” 乔逐衡伸出手把褚淮抱进怀里:“你们这些宫里的人就是娇气。” 这个动作自然无比,褚淮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默默把外套裹紧。 雪夜里不能睡太死,褚淮一直迷迷糊糊的,昏沉了不知多久听见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一睁眼就看见乔逐衡也睁着眼睛看着远处,雪给他的眉睫镀了一层冰晶,感觉到身侧动静,他低头:“你怎么醒了?” “有声音。” 乔逐衡点了点头,幅度很轻。 褚淮提醒:“枪在我背后。” “嗯。” 乔逐衡伸手拿起枪,人一离开褚淮就觉冷风侵入,浑身一抖。 几位西夷士兵随着乔逐衡的动静也醒了,但都没有说话,只听见轻手拿武器的声音。 褚淮没有武器,伸手捏了两个雪球。 乔逐衡:“……你干什么?” “给你打掩护。” “……” 雪地映照下似乎能看见乔逐衡忍住笑的侧脸:“有麻烦你躲远点就行,毕竟……关外风雪大,你娇弱。” “……仰仗乔将军了。” 说罢周围又陷入了安静,只能听见风声和树枝不堪重负抖落雪的声音。 “嘎吱——” 雪地中落脚的声音很轻,间隔比寻常要长。 “嘎吱————嘎吱————” 褚淮细细听着没有多紧张,只要不是什么民间谣传的雪怪,一切好说。 声音步步逼近,大家屏息。 脚步声停了,语气僵硬:“前面是什么人?” 声音艰涩,从雪幕深处传来,只闻声不见人。 乔逐衡没有应话,侧耳细听,对面等了一会儿又继续:“我们并无恶意,雪夜赶路无意惊扰,只求互不干涉,不打扰了。” 踩雪的声音又继续,这次是逐渐变远,乔逐衡上前两步,说了一句话,是西夷语,语速极快。 脚步声停了一下,紧接着迅速向乔逐衡这边来,一个戴着皮毛帽子的人冲破雪幕。 “乔将军!可算找到你们了!”
第九章 假戏真心无人晓 “接到信说乔将军有危险后我们立刻就往这里赶,不过在半路王接了部落的传信说是有要紧事,王只能把队伍分开,一队来找乔将军,一路随王回去。” 一行人骑在马上往回狂奔,话音随风牵扯,听得艰难。 “什么要紧事?” “目前还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王的哥哥来了。” 乔逐衡轻应了一声不再多问。 看氛围变得凝重起来褚淮猜测应当是出了麻烦事,奈何语言不通,除了能听清“王”和“哥哥”这类惯用语,其他的没有半点头绪。 翻山的路难走,中间除了吃饭和短眠大家都绷着一股劲疯狂赶路,褚淮没找到时间问乔逐衡出了什么事,只能压着满腹狐疑随行。 又赶了三个日夜,终于看见远处开始有路标,那木标孤零零支在地里,看着有些可怜。 没有人松懈,个个把手压在武器上,速度也减慢了下来,褚淮知趣往后退了几分。 一队人向前缓慢推进,提防着可能袭来的危险,雪势比前些天小了许多,寒意却更甚。 乔逐衡忽然伸手拦住队伍,众人握紧武器只等一声令下。 “哈哈哈,乔将军果名不虚传。” 只听一声呼哨,几头雪狼猛然抖雪扑出,拦在前方。 有几匹马怯了几分,蹄子交错踏了两步,唯有边漠雪不为所动。 一披着白色狼皮的人骑马从隐蔽处行出,脸被兽皮紧紧裹着,只露出鹰般的双眼,牢牢锁着乔逐衡。 “早先听闻塔姆尔麾下收了一员大将,本以为是哪个部落的勇士,没想到是乔将军,真是——出人意料。” 那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仇恨,雪狼个个蓄势待发同主人一起威胁着眼前的人。 乔逐衡听说过塔姆尔有两个哥哥,眼下这个许是其中一个,不过他也从没见过,不好直接认出来。 “敢问阁下何人?” “乔将军真是好记性,两年前才在战场上见过就忘了” 乔逐衡轻轻哦了一声,笑容变得有些诡异:“抱歉,在下从没有记手下败将的习惯。” 那人怒极反笑:“那么这次可叫乔将军好好记住了!” 又一声呼哨,群狼暴起向着小队奔去,大家早有准备,弯刀夺鞘而出在雪地中闪起银光,乔逐衡夹紧马一枪就把眼前冲来的雪狼捅了一个对穿。 那人只是在远处看着,对于自己养的群狼被杀似乎混不在意。 十几头狼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除了几匹马被咬,乔逐衡带领的队伍没有受到任何多余的伤,狼血洒了满地,乔逐衡横枪怒目而视。 乔逐衡冷声:“就这点本事还配被我记住?” “不,我只是让乔将军感受一下我的狼仆人怎么样,像这样的狼在我的部落可还有着一大群,”那人的声音染上了残忍的笑意,“乔将军猜一猜,在这样的狼窝里,塔姆尔和他的家人能坚持多久” 乔逐衡脸色一僵,逐渐阴沉下来:“他是你的兄弟。” “兄弟……”那人咀嚼着这个词,冷笑一声,“谁知道他是哪来的野种,整个西夷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他也配分一杯羹?” “塔姆尔带走的只是少部分亲眷,你若真有野心何不对付那些外族,对自己的兄弟下手算什么本事!” “那些外族我自然会一一对付,但在此之前不处理好家务事怎么行,乔将军既然关心塔姆尔何不拿出我想要的诚意” “我不是你们西夷的人,我愿意帮塔姆尔只是因为他是我兄弟,你想要的我什么都给不了。” “不不不,我可还没说想要什么,乔将军何必这么快就否定,只要你能答应我的条件,塔姆尔和他的亲眷还有族人我定然不会动分毫,甚至还能给他们一块沃土休养生息,如何?”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要你愿意带着塔姆尔的人去解决了乌木尔他们,一切问题便都解决了。” “坐收渔翁之利,哼,你可还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不敢不敢,比起你们汉人,我差得还远呢。” 现在乔逐衡可以确定这人就是塔姆尔的大哥图卡,塔姆尔的父亲在去世前已经将最大的土地和最多的人分给了图卡,并且让塔姆尔和乌木尔远离故土,谁知道图卡还是算计到了自己的两个弟弟身上。 “那我先要见到塔姆尔才行。” 图卡半侧身,伸手做了邀请的手势:“那么这里请吧,乔将军。” 一番争斗下来,褚淮已知来者不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针对他们,看乔逐衡在前面打头也不好去打扰,只能低头跟着。 等再绕过一座小山,雪已经彻底停了,前面连缀着几十个白色的营帐,处处是把守的人,看见图卡回来谦恭问好。 “只有乔将军能同我来,你先让你的人去别处吧。” 乔逐衡回首,目光越过几人直接落到褚淮身上,后者看见乔逐衡看过来主动驾马上前。 图卡看见褚淮微疑:“乔将军,这一趟回家收获不小啊。” “他是我的人,跟着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图卡看褚淮脸色苍白,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一副若不经风的样子冷哼一声,西夷崇尚强者,除了乔逐衡能得他们敬畏,那些文弱的垣国男人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 “乔将军方便就行。” 说罢图卡率先撩开营帐进去,褚淮跟着乔逐衡下马,抄着手低头尾随乔逐衡进了营帐。 帐子很大,摆了两排方桌,上面放着酒和一些肉,有几个穿着兽皮的人在桌前坐着,见有人进来也不关心,端着酒乜斜着眼看乔逐衡和褚淮。 褚淮不动声色把帐子里打量了一番,听见身前人道:“跟紧我。” “嗯。” 两人跟着图卡绕过一道帘子,见眼前是用篱笆围起来的一个圈子,几头狼或立或窝,地上血迹斑斑,腥味不重,这群狼许有不少时间没有进食了,圈子中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牢,一个瘦弱的女人抱着满身是血的男人坐在中间,听见有人来猛然抬头,满眼愤怒。 “图卡!”女人发出尖利的叫声,“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 “有什么不敢,西夷强者为尊,你那丈夫在我们西夷连条狗都不如,我纵是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也无人敢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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