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哥可有想过,我或许没有你想得那样好。如今游刃有余,其实不过是有人替我负重前行而已?” 裴玉戈没有答话,而是伸出手拉起了萧璨的双手,指腹摩挲萧璨掌心厚茧。在萧璨苦笑种将他的掌心翻过来,露出一双绝不该出现在纨绔子弟身上、满是厚茧子的双手。 萧璨双手的指腹、掌心及指节处都是茧子,那是常年握惯了兵器磨出来的老茧,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将一把铁扇把玩得如同寻常扇子那般。而这一双手上的厚茧也无声证明着萧璨远没有他嘴上说得那么不堪。 “这样的手…我只在父亲他们那儿看到过。” 萧璨抽回手,裴玉戈没有阻拦。向来不改一张笑颜的萧璨长叹了口气,感叹道:“玉哥心思细腻,我不知该欣慰还是狡辩?” “都无妨,因为我知你不愿被凡尘俗务束缚,也珍惜与陛下的手足之情。方才那些不过是我的一番妄言昏话罢了。明珠现在这般…才是最佳,忘掉我方才胡言好了……”裴玉戈不明白自己此刻对萧璨究竟是否是情爱,他只是单纯不想让萧璨被他事所扰,一直是如今这副赤子心肠。 他叹了口气,缓缓又道:“昨夜我对你,同样生了不臣之心。明明脑子里想的是要推开你,可手却不听使唤,甚至一度想将你困在我身上,我……” 萧璨轻笑着坦言道:“玉哥说对我有不臣之心,可我听到这话不仅不会生气,还只感觉欢喜呢!能让恪守尊卑礼法的玉哥为我生出所谓僭越之心,难道不正是说明玉哥不再只当我是王府的主君了么?我该高兴才对。” 张开双臂面对着裴玉戈,萧璨嘴角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待到人主动倒进他怀中,才满意地收拢双臂环在裴玉戈背后。 二人交颈相依,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目光正好撞到了一起,又同时闭上了眼,双唇轻轻碰到了一处。不沾情欲,而是发自内心炽热情感的浅吻,干净而纯粹。 片刻温存过后,两人分开,谈起了最要紧的事来。 名义上是裴玉戈养病,实则是萧璨真病了好些日子,可他们歇着不代表旁人也跟着一起。裴玉戈挂心身上的担子,主动向萧璨提起明日须得去一趟大理寺和京兆府的府衙,将老师和那告状女子的案子都理一理,另外温燕燕的案子因被归为冤而无告那一类,裴玉戈作为御史中丞,首先得代写一份诉状,还需有御史台的印。 这些事都拖不得,不过他担心会影响了萧璨养伤与原本的安排,故而单提出来询问。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御史台。皇兄指派了府里拖住我,我若不出现,明日你想顺利离开御史台只怕很难。” “可你的身子还未好…” 萧璨摆摆手道:“不妨事。左右我到那儿做什么符礼也不能置喙,真难受我就寻个由头赖在府衙躺一日。倒是玉哥你,比起担心我,你还是更需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皇兄给你的这两桩事都很棘手。无论哪一个查下去都是得罪人的事,民间有句话糙理不糙的俗语,叫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恐怕也少不得麻烦,所以一定小心!” “放心,我有分寸。”裴玉戈的手覆在萧璨手背上轻拍了拍问道,“伤…还疼吗?要不要…再多睡会儿?” 提起伤的时候,裴玉戈有些难以启齿,萧璨顿时知道他指的什么。嘴角勾起,顺着手臂攀上裴玉戈肩头,稍稍用力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略压低声道:“还疼~想玉哥抱着我睡。” “你…唉,罢了。” 萧璨总是熟练地在老练成熟与俏皮讨喜之间切换,明明上一瞬还是破有城府的模样,下一瞬却又耍赖撒娇起来。 裴玉戈拿他无法,也不愿驳他,只无奈地摇了摇头,褪了靴袜上了床榻。只是方才说了那一大段话,清嗓子时觉得有些痒,便轻咳了两声。萧璨在旁听见了,立刻整个人抱了过来,头枕着他胸口,手臂也不知何时从腰后环了过来。人还病着,身上因高热初退,比天生体凉的裴玉戈不知要暖和多少。如此,裴玉也便一概由着萧璨,扯了锦被盖在两人身上。 幸得王府有余默坐镇,府中库房也不缺珍贵药材,甚至还有不少宫中赏赐的贡品。萧璨一晚一早两副药下肚,第二日箭伤处再换了新药,脸上扑层薄薄的脂粉便与平常无差。 二人要先去御史台,便估摸着应卯的时辰去了御史台府衙。 御史台三院官员对裴玉戈来并不意外,可瞧见手执铁扇的萧璨时却不免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毕竟这位名义上的新任御史大夫自走马上任后拢共才来了府衙两三次,还不知今日是吹了什么风才把这位纨绔王爷给弄来了。 符礼头几日便得了宫中的指派,要为萧璨讲授御史台三院上下事务,也是为了不让萧璨腾出空帮裴玉戈。 天子的打算明眼人都能猜得出,可这活计真落在自己身上,符礼却是有苦难言。萧璨地位尊崇,连天子兴致高时都全心全意顺着这个弟弟,他一个御史中丞,虽敢奉皇命明里暗里给裴玉戈下绊子,却不敢同萧璨说半句重话,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不能真拦住。 若是硬拦,必会得罪萧璨,只怕自己被报复;可这拦人是天子谕旨,符礼也不敢抗旨不从。接到宫中传令次日便生了内火,唇角生了口疮,嘴都张不开。 好在裴玉戈此时恰好病了几日,萧璨许是为了看顾自己王妃,一连几日也未曾来过,倒是给了符礼缓和的功夫。今日刚从宫中出来回府衙,椅子还没坐热便听得外面传信说是萧璨与裴玉戈一起到了。 符礼令从属官员将御史大夫的桌案清理干净,并将他的东西都腾到另外空着的桌案上,自己匆忙整理了官帽官服,带着人急急迎了出去。 “微臣参见王爷…裴中丞。” 裴玉戈今日一身与他一样的朱红品服,符礼也便只以官职相称,再看向左右打量御史台府衙的萧璨,恭敬请道:“微臣领受皇命,久候王爷多日。如今府衙内您的书案已收拾齐整,还请您移步。” 萧璨将折扇一收,那黑铁扇骨收起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不知为何,听得符礼心里一咯噔。 “符卿有心了。不过既是在府衙之内,符卿也别厚此薄彼,只以官职称呼玉哥,也该一样唤本王才是。” 符礼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恭敬,依言道:“是,微臣参见大人。” “如此…才对。” 【作者有话说】 44章的内容,我进行了七百字左右的扩写,不过也没什么实质内容,感兴趣的宝子可以移步微博@鸟锅不会日更(仅粉丝可见) 突然想起来其实这章玉哥的表白也算是某种刀(?),可以说一语成谶了。
第47章 我不答应! 入了仪门便是平日御史台官员正经议事的正堂,过了正堂再往里走便是御史台官员办公的大院子,居正位的二堂是御史大夫素日处理公务的地方,后面连着一处可供白日休憩的后堂屋,院内另外几边的屋舍则是供三院御史办公的。不过由于察院御史大多奉皇命巡视各州府,或是迁出外任,平日里便只有台院和殿院的官员在,人数倒也不都。 众人入得二堂,先前符礼指派的那名侍御史已将桌案打扫干净,原先那些文书卷宗此刻全堆在阶下的一张书桌上。 “大人请。” 符礼恭敬请萧璨上座,抬手示意下属去沏壶新茶来,眼睛却不时瞥向那刚清理过的桌案,生怕被萧璨瞧出来自己一直鹊巢鸠占的痕迹。 所幸萧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什么,铁扇往桌上一撂,随手拿过一旁的册子翻了翻问道:“本王前些日子事忙,没顾得上来御史台瞅瞅,倒是辛苦符卿一个人打点这上下公务了。” 符礼受天子指派,听到萧璨没有发难,而是随口与自己搭话,便自然而然接话答道:“臣不敢当。陛下亲命臣辅佐大人,大人虽不在府衙,臣却不敢懈怠半分,那样岂不是失职……” “玉哥,累么?”萧璨行事向来随心所欲,那头符礼自吹自擂的话音未落,他便突然关怀起裴玉戈的身子,也不顾符礼表情尴尬,直接让随行亲卫搬了把椅子过来让裴玉戈坐,“你一直病着,该多歇着才是,这一路也是容易累着。” 都是御史中丞,裴玉戈可以上座,自己却遭遇冷待,符礼心中隐有些不痛快,可却碍着萧璨地位尊崇发不得火,只能硬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 萧璨在旁人面前关怀完了裴玉戈,忽得一回头,好似才瞧见符礼一般道:“哎呦~本王忘了,符卿还坐着,也去搬把椅子来请符卿坐着歇歇脚。” “臣谢过王爷体谅。” 符礼一落座还不待说什么,萧璨便将手里的那本册子往桌上一扔。按理说萧璨从来不理会朝中事务,也不曾和人红过脸,将书丢到一边本是随手而为,并无什么深意在里头。可不知为何,那书啪的一下拍在桌上,就跟方才在府衙外听萧璨那一声收扇一样,令他心中一抖。 “说起来,那日皇兄将两桩大事交付给了玉哥,这也是咱们御史台的大事。符卿有何看法?” 前御史大夫温燕燕之死、户部尚书晏秋山父子弹劾一案,纵使在掌监管之权的御史台内也是少见的要案,且牵连甚广,毫无例外是得罪人的事。符礼其实并不像掺和半点,但萧璨如今是御史大夫,是他的上峰。上峰问话,岂有不答之理? “回大人。从前温大人的案子早就交给了大理寺追查,京兆府从旁辅助,御史台掌监管之责,并不能参与到断案当中去。此事既是陛下亲口交托,臣以为让裴中丞去这两处府衙走一走,行督促之责也便是了。至于…户部晏尚书的事,其子晏梁乃是甘州别驾,若要查实真假,还需指派察院御史去往甘州,臣已替裴中丞草拟了份名单,都是察院眼下可用之材。” 自有随行侍御史从桌案上翻找出那份名单递给符礼。说是帮裴玉戈拟的,单子却被符礼捧给了萧璨。 萧璨只用一手随意翻开,将那上面的名字都过了一遍便合上了册子,快到让人觉得他真的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抬手便示意亲卫拿去给裴玉戈。 “符卿不愧是皇兄指派来辅佐本王的人才,思虑周全,倒是令本王安心。” 符礼起身谢道:“王爷谬赞,臣只是尽责罢了。” 趁着符礼躬身拜谢的功夫,萧璨抬眼看向裴玉戈,二人飞速交换了个眼神。见裴玉戈微微点头,并未展开那册子,萧璨心中便有数了,同符礼道:“都是大事便一桩一桩来,玉哥身子不好,照应不到的地方…符卿可要多多顾及同僚之谊,帮帮他。” “自然、自然,臣一定尽力。” 萧璨今日意外得好说话,着实让符卿松了口气。只是偏他谢恩起身时,萧璨突然问起他嘴角口疮,符礼尽力扯开嘴笑道:“不妨事!劳大人记挂了,我这不过是秋日火大,生了些口疮,已经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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