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裴玉戈如今是御史中丞,而且他也不是察院的御史,真派遣也轮不上。于私,萧栋的本意是要用这两桩案子给裴玉戈施压,逼人服软,还不至于把人送出去找死。以裴玉戈的身姿,若半路真出了岔子,那时候他自己的弟弟还会担上一个鳏夫的名声来,萧栋自然不会允的。 “那你让我看着同僚去送死?” “你选人,我安排人在身边护着。总之,就算这些都行不通,好歹也等我们回府私下商量,别把这些摆到符礼跟前去说。”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仍然不认为让旁人去是什么好办法,御史台官员多为寻常家庭出身,在朝无权无势,若真查到了楚王头上,便是有护卫,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白白多一人送了性命。”裴玉戈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不过仍是将自己的想法阐明清楚,俨然一副不打算让步的姿态。 萧璨的叹气从方才起似乎就没听过,不过幸好裴玉戈看得清眼前轻重缓急,并未在御史台就整个长短高低。 “符礼这边…这阵子由我亲自盯着,想来总能寻出血蛛丝马迹来。至于你,手里压着两桩大案子,若要查,只你一人不够。御史台三院中可有你信得过的人?” 裴玉戈想了想道:“有。” “在符礼拟的单子上么?” “在。” 萧璨此刻才重新恢复了些许笑容,点头道:“那就他了。玉哥能相信的人,想来心思能力都不差。稍后应付符礼时,我来拖住他们。你带着你信得过的人去趟大理寺。这两桩事都拖了许久,还是得尽快截下线索,免得里面添了什么不该现世的秘密,转头我们就摸不到了。” 作为合作伙伴,萧璨从来不让人失望,他也揽得起事来。 一个时辰未到,萧璨便与裴玉戈先去赴约。符礼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倒还不算慌乱,不过瞧三院尚在府衙的官员神情,便知道符礼统管人心的本事实在一般。不过这对萧璨来说倒算好事,毕竟符礼越是好对付,他也能剩下心力去考虑旁的。 “大人,这便是名册,请您过目。” 符礼双手碰了个名册折子过来,由萧璨的亲卫代为交递到萧璨手中,裴玉戈此时冷着一张脸看向其他人。 “册子上的都在这儿了?”萧璨将一个纨绔风流王爷的模样演得十足十像,慢慢悠悠发问时一抬眼,已然是收获了不少官员并不友善的目光,“瞧着人少了许多。” 轻佻的口气、懒散的姿态,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如果不是裴玉戈事先清楚萧璨是什么样的人,此刻只怕也要跟着大伙一起暗骂这人。 符礼赔笑道:“正是。御史台三院合算,不算大人您的话,拢共应是有中丞两人、主簿一人、台院有侍御史六人、殿院有殿中侍御史九人、察院是各州府监察御史所在,按朝廷规矩原是该有十五人之数。不过察院的各位大人平日奔走各郡州府,殿院已有官员平日侍奉圣驾,故而今天只来了在府衙的这些人。” “那这么说来,符卿给本王的那份单子上指派的全是察院的御史?” 符礼摇摇头道:“并非如此。察院的监察御史常年不在京中,且他们来自各郡州府,一时间难以全部找人替代。臣替王爷拟好的这份单子里,加了不少御史台的能干之人,请王爷拿个主意。” 其他御史没听说过这事,不过近来京中的大事无非就那么两件,还都与萧璨身旁站着的裴玉戈有关,其实他们并不难猜出萧璨与符礼对话所指为何。 “那大人可要现在认人?臣可以……” “玉哥。你方才说你有位看好的御史,不知是哪位大人?”萧璨已经是今日第二次打断符礼的话了,而且这一次较方才更加骄横了。符礼纵使心中不满,也只能将一肚子的委屈与愤懑往肚子里咽,谁让人家是当今天子的胞弟! 这是裴玉戈与萧璨方才商量好的,他闻言扭头看向官员队伍中的其中一人。只不过是一个对视的功夫,那名官员便心领神会走出来向萧璨恭敬行礼。 “下官台院侍御史郑兼,参见王爷。” 这郑姓侍御史称呼萧璨为王爷而非大人,其实就是在表明他们此刻并不接受萧璨是顶替温燕燕的新任御史大夫。 萧璨对此倒是无妨,也不在意郑兼的不友善,只唇角勾笑同裴玉戈道:“既是玉哥觉得好的人,本王想着应当错不了。方才你不是提起大理寺压着的案子?便让这位郑侍御与玉哥一道去吧!有什么话,你们路上聊,别耽搁了皇兄的正事。” 就像符礼会拿天子亲命来反复强调这事,萧璨也能同样以皇命逼那些人保持安静。 裴玉戈行了礼,带着那郑兼匆忙往外走了。萧璨最后瞧了眼匆匆离开的裴玉戈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符礼,笑着说道:“好了,符卿现在可以一一告知本王他们都是谁了。另外,符卿此刻心里记挂的应当是如何教会本王打理御史台事务,这样好向皇兄禀明。可别轻重缓急不分,想着越权来管本王的决定。” 符卿憋了一肚子的去,却也只能委屈巴巴地应道:“…是,臣记住了,顶当竭力辅佐大人。” …… 那头,裴玉戈拉着郑兼急匆匆出了府衙,没出仪门就忍不住停下脚步,扶着一旁的树猛咳了几下。 “长安,你没事吧?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匆匆拉我出来究竟又是为何啊?!” 裴玉戈摇了摇头,一手轻拍着胸口顺气,难受得捂着心口,闭眼深呼吸了几番才稳下气息来,开口解释道:“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不便说,去马车上,我们去大理寺,路上说。” 郑兼还有些一头雾水,不过他从前在台院便与裴玉戈算是关系要好的同僚,裴玉戈嫁入王府也没改变他对裴玉戈的态度。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王府三驾的马车来,因为是王府的车马,周遭又有一群亲卫和侍从随行,街市上的人倒不怎么敢凑近偷听偷看。裴玉戈坐在马车内,将他与萧璨的些许谈话,以及符礼拟那名单坑害人的事也和盘托出。 “原是我与明珠打算好的,不过请郑大哥同我出来并不是为甘州的事。如今我肩上担着两座大山,恐分身乏术,顾及不周全再耽搁了正事,所以才想请郑大哥帮我。” 郑兼比裴玉戈要年长几岁,在裴玉戈未拜入温燕燕门下前便已替这位温大人做事了。裴玉戈一说他便明白了,当即应下,不过转头又有些担忧问道:“长安…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郑大哥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方才听你唤明珠,可是再说雍亲王?” 裴玉戈十分坦然地承认了。郑兼见他点头,不由担忧道:“可我观那雍王实在不成个样子!素日京中就传他风流好色,还强抢民女,我们知悉你被赐婚嫁入王府,不知忧心了多久,可你怎么好似与那雍王关系尚可的样子?” “郑大哥,流言止于智者,有些事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给他泼脏水罢了。明珠只是…不争,并非顽劣不堪。就拿郑大哥提到的那民女来说,陛下交托给我的两桩事中,便有一桩是那民女状告户部尚书晏老父子。明珠当日是得了消息,怕那女子被人戕害在路上,才带人去将那女子提前带走,只是被有心之人恶意传谣,才使得京中对他误解颇深。” “既如此,雍王为何不为自己辩驳两句?” “皇家手足远比你我这等家境要难处些。而且明珠不喜规矩拘束,他若拿出所有本事来,只怕如今便不能有这兄友弟恭的恩宠了。” “所以长安你才会这般言语袒护雍王?” 裴玉戈侧坐着,抬手聊了帘子看向外面的热闹街市模样,等了一会儿才转回身来认真看向对方道:“不是袒护,而是实话实说。他或许不如咱们这般勤于政事,可也不是那等胡作非为之人,日久见人心。” 郑兼对他这番话有些意外,不过心中也安心了一些,便如从前那般打趣道:“从前除了你的父亲姐弟,鲜少听你这般认真地说一个人,看来倒是我们误解他了。” “无妨,这本也是明珠想要的。不过我视郑大哥为挚友,又想请你帮忙,自然不该瞒着你这些,至于旁的……待日后有机会,你见见明珠,便明白我今日所说了。” 郑兼点了点头。 两人有些时日未见了,寒暄几句后,郑兼主动提起了他们这趟的正事,随后问道:“你说甘州之事凶险,但这事不能没个人去一趟。你身子不好,纵使在王府调养得尚可,但终究还是受不住舟车劳顿,甘州那边…让我去好了!” 【作者有话说】 裴·护犊子·玉戈:我们架可以吵,但绝不能看着别人误解自己的厉害老婆
第49章 下马威 “不可!”郑兼提出自己去甘州,裴玉戈想都没想便拒绝了,“郑大哥年初不是才得了一位千金?甘州凶险,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那你便想自己去不成?” 郑兼也已猜到了裴玉戈那般说的言下之意,只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不妥、不可啊!既知是龙潭虎穴,怎可如此随意?便说你自己,你这身子前些日子才大病了一场,我听说裴侯为了这事自己都急病了好几日。你想想!若你去了,路上身子有不对付的时候,裴侯他们不也一样悬心?还是谨慎为上。” 他们是言官御史不假,可尽职尽责不代表罔顾自己的性命。 只不过这确实是个难题,选谁去都可能是个死,可若查不出来什么、亦或是被楚王收买,回朝也是个欺君的大罪,一时郑兼也没个好法子。 裴玉戈见同僚眉头紧锁,主动道:“郑大哥先别想甘州之事了。原本我找你一起出来便不是为了甘州的事,而是为了老师的案子。我身子病弱,时常气力不济,可老师被杀之事疑点重重,唯恐一时疏漏错过关键证据,便想请郑大哥帮我打理这一案。” 温燕燕也是提携过郑兼的,二人虽无师徒之谊,可到底比旁人不同,在查温燕燕的案子时郑兼也会比旁人更细心些。 “唉…我明白。温大人当年对我有提携知遇之恩,可惜她遭人暗算,至今大理寺都没个说法,着实令人气愤!” “所以此次,我要借陛下亲命的机会查清此事!不过若我中途因为甘州的案子不得不分神,老师的案子便只能托付给郑大哥了。虽说较甘州的案子要缓和些,可到底是敢公然刺杀朝廷大员的案子,郑大哥也许顾好自己。” 下马车前,郑兼了然一笑,拍了拍裴玉戈的肩膀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马车缓缓停在了大理寺门口,有亲卫在马车外禀报道:“王妃,咱们到大理寺了。” 裴玉戈在马车里应了一声,同时转头与郑兼交换了个眼神,自己先一步撩帘下了王府马车,郑兼跟在他后面。二人一下来便迎面正对上了大理寺的几名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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