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宫女们正打扫着,门口有几个太监搬着凳子在门上挂着什么。 有个小太监闻言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哈着腰笑道:“招夏姑娘就别说奴才们的不是了!今日可是元朔节,各宫各殿上午都忙活着,更何况咱们宫里可住着圣上和殿下,东西自然多些!” 招夏“哼”了一声。 倒是时佑安来了兴致,问道:“你们在搬什么东西吗?” 那殿下连忙“诶”了一声:“回殿下的话,今年可是我朝过的第一个元朔节,宫里晚上的游春宴要来不少人呢,除了朝中的各个大人们,还有邻邦的其他小国也送了不少东西到宫里来,现下宫里除了陛下和殿下也没有旁人,便都送到咱们承乾殿来了。” 时佑安这才恍然。 只是这才不过是个元朔节,就已经有这么多人送东西,倘若到了三十初一,也不知会有多少人送东西到宫里。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新年了。 新年……应当给圣上送礼物吧? 时佑安努力从温暖的被窝钻出来,忙问道:“圣上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小太监闻言一愣,随即挠了挠头:“奴才伺候圣上不久,还不曾了解过圣上的喜恶。” 看着时佑安有些发愁的模样,他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可是要给圣上送东西?” 时佑安点点头。 小太监见着时佑安不似外面传的那般跋扈,也渐渐放了心,大着胆子说:“殿下同圣上感情深厚,想来殿下送什么圣上都高兴吧!” 他又补上一句:“若是殿下亲手做的东西,圣上定是喜欢的紧。” 一旁的招春拿着梳子为时佑安束发,时佑安“唔”了一声,随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 圣上可是皇帝,怎么想也是什么东西都不缺才对。 不过…… 不知怎么,时佑安脑海中忽然闪过戚长璟那一双宽大而骨节分明的手。 圣上即位后,手上竟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不戴吗? 那样一双手,不戴东西真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时佑安脸一红,随即从椅子上跳下来,扭头问招夏:“招夏,你可知道宫里有做玉器的地方吗?” 招夏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宫里的金银器、玉器有时候会让工造局做。” 她“啊”了一声,笑着问:“殿下,您不会要亲自给圣上做礼物吧?” 被招夏一眼看穿,时佑安的脸更红了:“你且同我说在何处,我想自己去瞧瞧。” 招夏将工造局的位置细细告诉时佑安后又问:“殿下今日便要去吗?” “嗯嗯,”时佑安点头,“今日是元旦,这才提醒我要给陛下准备礼物了。” 招夏略作思索:“想必工造局的人如今还不认得殿下,不若我先叫个太监知会他们一声,也让他们知道一会儿殿下要过去。” 随着时佑安点头,招夏便招呼进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他去工造局跑一趟,小太监应声答应。 待小太监将事情办妥后,时佑安便独自出发了。 工造局同尚衣局、奉宸局、内香局一并为皇宫内诸司,分别掌管器具、衣服、配饰和香料。 原本时佑安打算去奉宸局学一下如何做玉扳指,只是如今后宫空虚,奉宸局还没有正式办起来,他只能去工造局学习怎么处理玉件,随后再照葫芦画瓢做一个玉扳指出来。 不过等时佑安到工造局后,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掌事公公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差点吓了他一跳。 这、什么情况? 时佑安不知道的是,从得知他要前来后,工造局上上下下已是慌作一团。 如今郡王殿下正式如日中天,说是圣上的掌上明珠也不为过,怎的忽然要来工造局? 那郡王据说跋扈嚣张务必,只怕是个难伺候的主。 掌事公公萧桥远远便看见了时佑安,吊着一颗心弯腰小步跑过来:“殿下万安,奴才见过殿下。” 时佑安被萧桥的态度弄的惶恐,连忙抬手扶他:“公公不必多礼,快起来罢。” 声音谦和,还带着些许少年音。 萧桥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 时佑安那张乖巧而不失矜贵的脸就映入眼帘。 这、这便是传闻的狠辣郡王? 这、跟传闻简直毫不相关啊! 不单单是萧桥,身后躬身候着时佑安的一行人一个个也惊掉了下巴。 传闻不好相与的郡王,竟然长的、长的这般…… 好看。 简直是仙一样的美人! 时佑安自然对他们的想法一无所知,待萧桥起身后便将自己的想法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 末了还带着不好意思加上一句“莫要告诉圣上”。 他的眼睛润润的,眼尾因为羞涩还带着些许粉意。 萧桥忍不住暗自捶胸顿足: ——这就是传闻的嚣张郡王?啊?啊! 然而让工造局上下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虽然郡王殿下看着不似那般难伺候,只是他出身高贵,哪怕在迎接入宫做郡王之前也是侯府嫡子。 如此尊贵无比之人,便是脾性再好,只怕也会有不少皇室中人的坏脾气。 譬如盛气凌人、骄横傲慢。 只是当萧桥细细教给时佑安如何打磨玉器后,他们便看到时佑安态度谦和,问的又详细,甚至亲自上手处理。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宫里的贵人竟也愿意做这些脏活吗? 时佑安学的认真,全然没有注意到整个工造局上下对他观感的大转变。 玉器打磨是一个精细活,稍有不慎整个玉件都要回炉重造。 时佑安埋头学了一下午,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深了。 晚上的游春宴就要开始了。 他只好匆匆丢下手中的东西:“还望公公为我保管好此物,明日我还会来做。” 萧桥做了大半辈子的玉件,现下对时佑安喜欢的很,忙回道:“殿下且放心。” 郡王殿下如此平易近人,脾气又好,又是何人传出那等谣言污蔑殿下的声誉? 他目送时佑安离开,忍不住疑惑地想着。 . 游春宴设在宫里的燕回阁,旁边就是御花园和熙清池。 时佑安只身一人过去,还未走到燕回阁就被人拦下。 拦住他的是个一身漠北装束的侍女。 侍女衣着清凉,哪怕如今京城正是寒冷她也没有穿什么太厚的衣服,半截手臂露在外面,头上带着层层叠叠的华丽饰品。 “漠北圣子在此,你且绕道去。” 侍女说话毫不客气,仰着下巴道:“勿要冲撞了我们圣子大人。” 什么圣子? 时佑安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侍女身后站着一个北漠装束的男孩,衣着却比正常的漠北男子要清凉许多,只能看到一个背影,看不到全脸。 只是单看背影,这个“圣子”身形纤弱,露出一截嫩白的脖颈,举手投足之间怎么看都不像是漠北人。 “看什么看!”侍女眉头一皱,伸手狠狠推了时佑安一把,“大人圣颜,岂能容你窥视!” 侍女的声音很大,随即便引来了身后圣子的注意。 “科娜雅,不得无礼。” 被唤作科娜雅的侍女慌忙地低下头。 圣子转过身,时佑安便看到他脸上被红色丝绸蒙着,只能隐约露出一个细腻白净的下巴。 “我们漠北首次来访,应当对大兆以礼相待。” 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气,听起来却像是刻意吊起,夹杂着些许柔和婉转。 听着让人骨头都酥了一半。 感受到奇怪的氛围,时佑安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再多言,抬脚就要绕路走,却被身后的圣子叫住。 “你也是受邀参加游春宴?” 时佑安抿着嘴点点头。 圣子挡在丝绸后面的眼睛盯着时佑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半响,忽然换了个语气道:“上有所好,下必投之。果然是这个道理。” 身旁的侍女们也顺着圣子的目光大量着时佑安,眼神陡然变的警惕。 “圣子大人,”科娜雅低声询问,“这人的长相……我们要不要……” 其余侍女默不作声,悄悄将时佑安围起来。 察觉到氛围不对,时佑安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他也没做什么啊? 不知科娜雅说了些什么,那圣子却是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在时佑安茫然小巧的脸上,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情绪。 “既是别人送进来的小玩物,我就是杀了他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轻飘飘一句话,带着与刚才全然不同的轻蔑与随意。 “只是身在皇宫,还是要注意的好。”圣子轻声说,“不若刮花了他的脸,倒也去了一个威胁。” “来日皇帝问起,便说是他冲撞了我,想来中原皇帝也不会为这等没身份的人物对我漠北王庭动怒。”
第13章 一箭 他透过红绸看过来,眼底杀意迸现。 不等时佑安反应,左右两个侍女已经眼疾手快地上前将他狠狠按住,科娜雅手上掏出一团布,顾不得时佑安“呜呜”叫声,掐着他的下巴把布塞到嘴里。 她做好一切后扭头看了一眼圣子,圣子微微颔首,科娜雅顿时会意,动作迅速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刀尖寒光闪烁。 不等她挥刀划去,暗处兀的飞出一个飞镖,“铛”的一声把科娜雅手上的匕首打飞。 “谁!” 随着科娜雅的声音响起,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钻出来一个穿着漠北服饰的男子。 看到他的一瞬间,科娜雅顿时松了手上的架势,犹豫着看向圣子。 圣子对这人微微颔首道:“达多将军。” 达多身形高壮,五官也算是英俊威武,只是右眼划过的一个刀伤活生生增添了几分阴狠。 达多并未还礼,眼睛从始至终紧紧黏在时佑安脸上,随口道:“划他的脸作什么,若是担心,不如把他给我。” 时佑安还被人按着,此时只能无措地看着达多,嘴里因为被堵住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呜咽声。 只是看见达多如今这副样子,再看看时佑安那张脸,圣子如何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 圣子暗暗瞥了一眼时佑安,一口牙都快 要咬碎。 什么婊*子,单单这么一张脸竟然让达多就这么看上了? 他当初如何蓄意勾引怎么也未曾见达多动心?! “达多将军,”圣子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声道,“不知这是被谁送入宫的玩物,将军还是别自降身份带他走了。况且,若是他就这么消失在宫里,也是麻烦的很,只怕——” “我可不是在征得你的同意,赛斡尔,”达多三步并两步走到时佑安面前,饶有兴致地细细观察他,“你也是个贱*货,倒也不必这么说我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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