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下的手悄悄松开,戚长璟轻笑一声。 “聂老将军请起,”戚长璟道,“郡王心胸宽广,不会同你如此计较。” 这话便是要揭过此事,不在处置聂随了。 聂老将军猛地松了一口气。 他本已经做好被郡王殿下刁难甚至羞辱的准备,原以为求情这事不会容易,谁曾想竟是三言两语便过去了。 ……这郡王,当真是嚣张跋扈,纨绔至极吗? 只是还没等聂老将军细想,另一边的苏坦勒忽然插话: “既是诚心认错,若要求得殿下原谅,聂将军应该还要给殿下送上一份大礼才算真心吧?” 聂老将军脸色一沉:“我自会准备赔礼送予殿下。” 苏坦勒不可否置,只是笑,转身朝戚长璟单手握拳举起行礼:“我王庭为恭贺陛下登基,特准备了一份大礼,还望陛下笑纳。” 戚长璟面无表情,一身黑色狐毛大氅愈发气势逼人,高挺的鼻梁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 而时佑安则惊讶地看着苏坦勒。 咦咦,竟然那日的漠北人? 正想着,苏坦勒忽然莫名奇妙地微微侧过脸,用一种奇怪诡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嘴角缀着诡异的笑。 下一个他就转过身去,朝外面拍了拍手。 先是走出来四个身姿曼妙、衣着暴露的漠北女子,均是带着红色面纱,手上带着璀璨耀眼的手钏。 紧接着便缓步走出一个体态轻盈,腰肢细软的美人。 美人便是赛斡尔。 赛斡尔光着脚,白皙的脚指上染着红色的颜料,原本脸上的红纱已经换成了珠帘遮面,明铛乱坠,露出的一双眼眸仿佛含水一般勾人,手腕和脚上都戴着哗啦作响的金器,因为过于寒冷,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一阵红意。 明明是个男子,举手投足之间却是不尽的婉转妩媚,风情万种。 他塌着腰,动作轻柔地向戚长璟行礼。 送、送男人…… 时佑安睁大眼睛,眼神在赛斡尔和戚长璟之间来回看,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当初时佑成说过的话。 他当时说,“圣上好龙阳”。 圣上真的好龙阳吗…… 苏坦勒笑着:“此乃我漠北王庭圣子,容姿出众,烨然若神人,今陛下后宫空虚,倒不如收他入宫,也算是了解陛下政事繁忙之疲。” 言毕,赛斡尔便软着嗓音紧跟着说:“我愿意服侍陛下左右。” 他垂着脑袋,不自觉想起刚才苏坦勒说过的话。 在刚才戚长璟牵着时佑安离开后,苏坦勒霎时收起了脸上散漫的笑意,阴着脸冲过去,一把拽掉赛斡尔脸上的面纱,“啪”的一声甩过去一个巴掌。 赛斡尔慌忙跪在地上,匆匆捡起面纱想要再带上,却被苏坦勒死死踩住手。 他疼的面容扭曲,却咬紧牙关一声不敢吭。 头顶传来苏坦勒的冷笑。 苏坦勒盯着赛斡尔那张与时佑安有六分肖似,却无半分神似的脸,俯下身轻轻摸了摸他刚刚打出的巴掌印: “若是成不了事,我就把你丢到奴隶大营,你知道后果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9 21:00:00~2023-11-10 17:1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虎鲸 20瓶;商韩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不能骑马 想到苏坦勒当时说的那句话,赛斡尔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儿。 若是中原皇帝不肯接受,他……他就死定了。 随着赛斡尔话音落下,席上的氛围有些凝固。 时佑安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下面神色不对的大臣,又偷偷瞅一眼旁边的戚长璟。 戚长璟修长的手指搭在瓷杯盖上,浓密的睫毛半掩着神色,眉眼隐隐有郁气。 ……什么情况?赛斡尔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时佑安微微抿嘴,不解地看向下方跪着的赛斡尔。 圣上迟迟不说话,座下的赛斡尔自然也不敢在开口。 然而朝中的大臣们此刻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漠北王庭信奉异教,而所谓的“圣子”、“圣女”则是异教的特殊教徒。 说的好听点是“圣子”,说的不好听,那就是男*妓。 如此身份低下,在漠北如同奴隶一般被人玩弄的人,如何能入宫服侍圣上?! 这分明就是漠北故意要打圣上的脸! 然而如今苏坦勒借着陛下登基的名义送礼,倘若不收,岂非落下个漠视漠北王庭,且不欲与之交好的名声。 如今大兆周围小国并不安稳,与漠北王庭公然撕破脸必然不是一件好事。 收也收不得,推也推不出去。 这赛斡尔当真是个烫手山芋! 一侧站着的聂老将军忽然开口:“大王子为陛下献此贺礼,我等臣子自然对王子殿下感激不尽,只是陛下如今根基未稳,太后銮驾也尚未入宫,此刻让圣子陪侍左右,只怕不妥。” 他顾不得苏坦勒收敛的笑意,话锋一转:“只是要委屈了圣子待在京城,臣倒是以为,可以在京郊为圣子辟一个新住处,也好让圣子住的舒服。” 拿太后当借口…… 苏坦勒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意,眼神阴恻恻地落在身体微微发抖的赛斡尔身上,倏地又放大了笑容。 无妨,只要赛斡尔能留在京城就行。 想到此处,苏坦勒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抬头状似无意地看了时佑安一眼。 戚长璟兀地抬眼与苏坦勒直视。 “还是聂老将军考虑周到,”戚长璟桌子上的手忽然握住时佑安的手,眼睛却看着苏坦勒,“那便如此办吧。” 苏坦勒死死盯着两人握住的双手,像头狼一样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 赛斡尔被人带着下场后,此事便再无人再提。 不知是否是错觉,时佑安总感觉下方苏坦勒在若有若无地盯着他看,而由于戚长璟的身形阻挡,他也看不到下面具体的情况。 时佑安不知道的是,不单单是苏坦勒,座下至少有十几道目光都隐秘地落在时佑安身上。 能参加宫中的游春宴大臣在朝中至少为三品官,因为席上可以直面圣上,也因此有许多世家大臣会趁此机会带着家中长子嫡子前来。 毕竟,若是能入了圣上的眼,今后官场上能平步青云也未可知。 而今日这些个年轻的世家公子们第一次便看到了如今在京城风头正盛的郡王。 郡王殿下真是风姿出众…… 戚长璟捏着酒杯,手上微微用力。 还以为圣上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时佑安困惑不解,犹豫片刻后问道:“陛下,刚才……那赛斡尔可是说了什么不适宜的话?” 戚长璟稍稍收敛郁气:“怎么这样问?” “我看陛下似是心中不快,”时佑安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想为陛下开导一二。” 戚长璟被时佑安可爱的小动作勾的手心发痒,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朕无碍,赛斡尔也未曾说过什么错话,只是……你可知道’圣子‘在漠北究竟指的是什么吗?” 时佑安被戚长璟捏的手痒痒,下意识想抽出手,不过见圣上心情似有所好转,只能忍着不适。 “漠北圣子,其实是他们供奉的祭品,幼时便开始培养,长大后送到王庭被贵族们轮番使用,如今却是要送到朕这里,”戚长璟冷声道,“苏坦勒是借着送礼,意图羞辱朕。” “啊?”时佑安听的浑身发麻,“那这漠北圣子,岂非只是他们的奴隶?” “倒也算不上,漠北等级森严,虽然赛斡尔这种地位在王庭一众贵族中算不上高,但与奴隶和普通漠北百姓相比还是高出不少,”戚长璟忽然正色道,“漠北人诡异无比,行事残忍,玉奴,你要万万注意,千万别同他们有分毫牵扯。” 时佑安急忙点头。 圣上教导完自家小孩,终于放下心,随之还产生一股隐秘的快意。 两人这样毫不顾忌众人的眼光亲密交谈,落在朝臣眼中便是圣上待郡王过分宠溺。 历朝历代,便是地位再稳固的太子,也没有这样跟皇帝一同亲密耳语的吧。 酒过三巡,使臣们便同诸位臣子互相交流畅饮起来。 除去漠北,大兆朝四周的小国和他部虽然算不上安稳,却也深知如今大兆国富力强,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倒不如从中互通一二,也能分得一杯羹。 时佑安则已经吃累了。 因为身体的缘故,他并未喝席上的烈酒,而是喝了几杯御膳房专门调制的果酒,酒味很淡,却有一股浓郁的果香。 等戚长璟发现的时候,小馋猫时佑安已经捧着第三个空杯打了一个饱嗝了。 带着微醺眯着眼睛,时佑安往日羸弱白皙的脸此时透着粉,看起来倒是健康许多。 戚长璟怕他受风又要吹的头疼,又好气又好笑地把他拉过来,宽大的衣袖替他挡住些许凉气。 时佑安晕晕乎乎地凑过来,因为戚长璟身上的暖意舒服的拱了拱。 都醉成这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待下去了, 戚长璟无奈地搂着时佑安,在纪得全不算大的“摆驾回宫”声中,牵过他的手悄悄离开座位。 御花园梅花开的正盛,人顺着小径走过去,蹭过树干便会落下一身的雪,裹挟着梅花的味道香气四溢。 戚长璟穿着黑色大氅,带着一肩头的雪,牵着时佑安软乎乎的手走着。 他本想直接带着时佑安回承乾殿,只是路上遇到御马监的人牵着马,时佑安却是悠悠转醒了。 御马监的几个太监们没想到能碰见圣上和郡王,急忙行礼问安。 听见马“哒哒哒”的脚步声,时佑安迷迷糊糊看过去,眼前随机闪过一道深红色的身影。 他霎时清醒过来。 “马!”时佑安瞪圆了眼睛,神色有些激动,“好漂亮!” 这话却不是夸张,面前的这匹马通体毛发鲜亮红润,形体高大,光滑的皮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暴起的块块肌肉。 它“呼哧呼哧”地吐着热气,明亮的黑眼睛映出两人的身影。 是一匹好马。 眼见时佑安来了兴致,戚长璟笑道:“喜欢马?” 时佑安点点头,停了片刻后又摇摇头,有些窘迫地小声道:“我……不会骑。” “朕可以教你,”戚长璟话峰一转,“只是今日不行,天太冷了,你又刚喝了酒,不能骑马。” 时佑安原本亮起的眼睛又暗下去。 “那我能摸摸吗?”时佑安眨巴眨巴眼睛,“我想摸一摸,一下就行。” 戚长璟故意逗他,装作为难的样子低头思考:“……嗯,不太行,这可是朕猎场上要用的马,性子烈的很,它不认得你,要是伤了你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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