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看的不过瘾,时佑安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细嫩的双手扒着窗户,眼里映出一个个烟花飞天的景象。 不过这动作维持了一会儿他便收了。 冷风顺着袖子灌进去,时佑安眼见旁边的戚长璟已经黑了脸,连忙收回手,就要把脑袋也缩回去。 余光却看见外面不远处有一人立在原地,冲他扬起一个笑来。 那人的头发编成一绺一绺的辫子,耳朵上带着银色耳坠,身上的衣服也格外古怪,裸露在外的一半肩膀上纹着奇怪的纹路。 ——分明是个异族人。
第11章 王庭大王子 那人五官深邃,笑起来更是自有魅力,若是让女子见了只怕要被迷的心驰神曳,三魂七魄都跟着跑了。 他忽然冲时佑安这么一笑,时佑安莫名奇妙地缩了回去。 “怎么了?” 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戚长璟问道。 “有个人,刚才冲我笑,”时佑安犹豫着说,“……看着不像是中原人,我也不认识他啊?” 戚长璟听罢却是有些严肃,唤了外面的侍卫吩咐:“去看看。” 侍卫领命走了。 “他冲你笑,你作何反应?”戚长璟嘴唇紧抿,倏地来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也对他笑了?” “啊、啊?”时佑安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圣上忽然这样问,“没有,我不认识他——” “没有就行,”戚长璟嘴角扬了扬,又沉声叮嘱道:“不要随便同陌生人笑,更不能讲话、接触……听见了吗?” 似乎是怕时佑安多想,他又补充道:“朕不是在管你,只是朕如今刚登基不久,百废待兴,京城也不安稳,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知道吗?” 时佑安笑了,亲昵地凑到戚长璟肩膀上:“陛下叮嘱这么多,比我祖父之前还要话痨呢!” 他转念又玩笑般地说:“哪怕是祖父,也不曾管我管的这样严,倒是陛下你,看的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甚至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呢,要把我藏起来呢。” 戚长璟温和地理了理时佑安略微凌乱的鸦青色发丝,眼底的情绪晦涩深沉。 时佑安对此全然不知,还在旁边说着:“……之前不曾来过京城,更是没有在外面见过元旦的集会,这些烟花可比之前在浚洲的好看的多。” 刚才前去探查的侍卫回来了,恭敬地掀开窗帘的一角,低声对戚长璟说着什么。 戚长璟“嗯”了一声,侍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找到人,”戚长璟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倒是警惕。” 时佑安见戚长璟脸上似有愁云,忍不住问:“陛下何故对此人如此上心?不是中原人,难道是……” “是漠北人,”戚长璟轻声道,往日疏朗的眉眼此时紧紧锁在一起,“明日才是元旦,他们今日竟已开始在京城活动了。” 时佑安听的似懂非懂,只是受到戚长璟的情绪感染,也细细地蹙着眉,露出一股纯然的可爱。 “你皱什么眉,”戚长璟好气又好笑,用拇指点了点时佑安的眉心,“朕对此事忧虑也就罢了,你只顾着玩乐便足以,无需陪着朕一起烦心。” “明日元旦,更是是我朝的第一个元旦,晚上有游春宴,那些原先为前朝俯首称臣的小国和异族也要来访。” “漠北人来自漠北王庭,前朝衰落后,他们已经许久不曾纳贡,甚至在边境多次骚扰,蠢蠢欲动,大有不臣之心。如今朕虽已荣登大宝,却还不曾向他们有过纷争,想来漠北对朕,也有几分不服罢。” 戚长璟语气淡淡,言语间却影射出几分肃杀之意。 这是……要打仗? 心里一跳,时佑安忙道:“陛下想开战?”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 干预朝政乃是大忌,更何况如今他是郡王,在帝王面前妄议朝政,更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心猛烈地跳了几下,时佑安像个小兔子似的垂下耳朵。 不过戚长璟似是对此毫不在意。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戚长璟垂着眼睛看他,“漠北始终是一根刺,不除难解朕心头之患。” 他眼眸漆黑,笑容也显得浅。 不知为何,时佑安心底霎时生起一股荒谬之感。 虽然他不懂这些、可是…… 可是为何他总是觉得,圣上这般态度,似是对处理漠北这件事颇为急切。 仿佛不将之除去,就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马车安稳地走过玄武大道后,便拐到了朱雀大道。 朱雀大道是除了皇城外京城的中心,也是京城百姓生活的真正中心区。 此时朱雀大道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真是好不热闹! 戚长璟牵着时佑安的手稳稳下了马车,一路跟随的侍卫随机隐匿在人群中暗自保护二人。 晚上热闹繁华,元旦集会比之“天上人间”的江南有过之而无不及。从热闹的街边小吃,面鱼儿、□□格斗儿、蜜三刀、椒盐酥……再到京城第一楼望天楼里的人间佳肴,佛跳墙、芥辣瓜儿、剁椒鱼腹……八大菜系齐聚京城。 除了吃的以外,还有勾栏瓦肆、斗鸡场、打铁花、说书茶楼、京肆戏院、水秀、捏泥人、舞狮子……等等诸多娱乐场所。 京城卧虎藏龙,遍地权贵,今夜又是元旦前夕,美人公子往往在夜间于桥下幽会,放花灯、看皮影…… 时佑安已经看迷了眼睛。 晚上的京城尤为热闹,各种小摊贩热上了新鲜的糕点小吃,锅里炸着香脆鲜辣的食材,旁边还靠着喷香流油的肉串,有的锅里还煮着甜滋滋的糖水,各种味道勾的人直咽唾沫。 时佑安闻的走不动道,几次三番下来,他终于忍不住,可怜巴巴地望着身旁的戚长璟,眼神不言而喻。 你快给我买呀! 戚长璟原本是不想让时佑安吃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的。 宫里的御膳房什么好东西做不出来,这些脏东西有什么好馋的? 只是见着时佑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带着渴求,扑簌扑簌地盯着他。 诶,罢了罢了。 戚长璟泄了气势,冷着脸牵着时佑安的手,乖乖走到摊子边儿上给他买了一份炸辣鱼儿。 摊主是颇为热情的大娘,眼瞅着两个外貌卓然又气度不凡的公子在自己摊子前买东西,引的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忍不住笑道:“诶呀,小公子,这位是你兄长吧!” 戚长璟闻言顿时挺了挺腰身。 时佑安正要否定:“不是……” “你哥哥买我的东西可是买对喽!”大娘大着嗓门喊,“我摊子上的东西干净、好吃,比那御膳房里给宫里贵人做的还好吃呢!” 她说的夸张,周围人群顿时哄笑起来。 时佑安忍着笑意接过炸辣鱼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戚长璟凑过来低声问,“你来点评一下,到底有没有宫里御膳房做的好吃?” 感受到戚长璟话里的逗弄,时佑安“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戚长璟被他瞪完又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与时佑安接触的胸腔有些微的震动声。 时佑安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旁边忽然有人挤过来,颇为自然地也点了一份炸辣鱼儿。 “我倒是觉得,大娘你的东西或许放在前朝尚能与御膳房一比,如今只怕是比不过了。” 说话的人额间碎发微卷,一绺一绺的辫子尾部缠着彩色的丝线,耳边还挂着银色的饰品。 他身上穿着玄色右衽骑射服,腰间挂着嵌着珠宝的弯刀,还缀着其他许多络子和奇怪的配饰。 虽然是跟大娘说话,可他的眼神分明直勾勾地落在时佑安脸上。 竟是先前在轿子上朝他笑的那人?! 时佑安不舒服地侧了侧脸。 戚长璟将时佑安护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挡住这人的目光,自己则是眯着眼睛看着他,愈发显得那双眼眸深不见底的漆黑。 这漠北人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露出整洁白净的牙齿。 听他这样说,大娘顿时有些不高兴:“你这人连尝也不尝,又怎么知道我的辣鱼儿比不得呢!” 她话锋一转,问时佑安:“小公子!你且说说,我的炸辣鱼儿比不比得宫里的好吃?” 时佑安正要点头称是,戚长璟却是阻止道:“好吃自然是好吃,只是我们兄弟二人也不曾吃过宫里的东西,实在是比不出来。” 他递给大娘钱,转身欲带着时佑安离去。 旁边的漠北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们。 “我也没吃过宫里的东西,”漠北人笑道,“只是动动脑子,猜也猜的出来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稍稍提高了些音量,让周围的人恰好都能听到:“如今谁不知道皇帝跟失了魂一样地宠溺郡王,甚至有传言如今二人就一同住在承乾殿,吃穿用度皆为一体。” 他歪了歪脑袋冲戚长璟身后的时佑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高挺的鼻梁遮住眼底的情绪:“——便是前朝哀帝宠幸贵妃也不过如此了,如此想来,宫里御膳房做的东西,定是极好才对。” “小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时佑安冷汗涔涔。 这人难道知道他和圣上的身份了吗? 戚长璟的脸色则是彻底沉了下来。 只是大娘觉察不出几人之间的波诡云谲,只当这漠北人是来砸场子的:“你叽里咕噜说的一堆什么话!不吃便不吃,走走走!别在这里影响我生意!” 躲在暗处的侍卫早已察觉出氛围不对,此时已经准备完备,只等戚长璟一声令下将此人拿下。 戚长璟却是一言不发,沉寂的眸子映着夜色天空中的一点火光,倏地溢出幽幽笑意。 漠北人被他看的脊背一冷,再回过神时,两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另一个也编着头发的漠北人凑上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里说着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发音:“大王子,这两人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被他称作大王子的漠北人,也就是漠北王庭大王子苏坦勒,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奇怪,太奇怪了。” 作者有话说: 备注:“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曹操《短歌行》
第12章 放肆 回宫之后,戚长璟便着手派人去调查入京的漠北人。 而时佑安则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带着沉沉睡意钻进了被窝。 翌日,元旦。 元,谓始,凡数之始称为元;旦,谓日,元旦即为初始之日。 时佑安是被宫里细微的声音吵醒的。 “殿下可是被吵醒了吗?”招夏探过头,有些不高兴道,“让他们小点声也听不见,看把殿下吵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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